第10章 七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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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麗華姐妹乘坐馬車,鄧屠坐在車轅上,張淼和張平扮作隨從護衛在後,車輪粼粼向城外行駛,駛往城南十裏習家池。

    建安二年,劉表在襄陽城中建學宮,以宋忠為五經從事,延請大儒為博士,開設州學,引得各地士子紛紛前來,很多士子不遠千裏從中原甚至從河北而來。

    襄陽文教之風盛行,便是許都也無法比擬。

    劉表身為荊州牧,對文教非常重視,延請大儒宋忠負責州學之外,他自己也親自參與其中,定期舉行文會,和士子聚在一起,談經論典。

    而舉行文會的最佳地點,不是襄陽城內的學宮,而是城外的習家池。

    大漢建武年間,襄陽侯習鬱在白馬山下築一長六十步、寬四十步的土堤,引白馬泉水建池養魚,便是習家池,經過了一百多年的整治,現如今習家池樓台亭閣,花草園林,成為了襄陽有名的遊玩之地,襄陽文會經常在這裏舉行。

    路上車馬不絕,多是前往習家池參與文會的士子及其隨從,張淼一行混在其中並不顯眼。

    一行人到達白馬山下時,被官兵攔住了,要核查身份才能放行。鄧屠有鄧舍給的請柬,自然通行無阻。

    鄧舍正穿著一身青色吏員官袍忙活著,看到鄧屠一行時,忙和旁邊人交代幾句,然後迎了過來。

    “阿仲,你怎麽把姓張的小子帶過來了?”鄧舍把鄧屠拉到一邊,低聲埋怨道。

    鄧屠摸了摸臉上的刀疤:“他提出要來,這點小事我怎好拒絕?”

    來都來了,鄧舍也隻能無奈的歎口氣,“這樣也好,等麗華見識了荊襄的英傑,姓張的小子自然不會入她的眼睛。”

    鄧麗華下了車,在她後麵又下來一個女子,年齡和她相仿,長的卻差了鄧麗華好多,正是鄧舍的女兒鄧嫣,鄧麗華的堂姐。

    這是一座占地數百畝的園林,雖然是深秋季節,景色依然是很美。

    泉水從白馬山湧出,匯聚成溪流入習家池中,圍繞著習家池,錯落有致的分布著十多棟樓閣,山水,樓閣,形成了絕美的畫卷。

    而數以百計的長袍寬袖士子,博帶峨冠,三五成群,點綴在畫卷之間。

    看著這一片祥和的情形,張淼都有些懷疑現在到底是不是亂世,而正在遭到賊眾襲擾的湖陽等地仿佛另一個世界一樣。

    張平有些畏縮,看著那些士子,再看看自己短衣直綴的打扮,很有些自卑,自進入習家池後,一向多話的他不再言語了。

    張淼當然不會畏縮,不過也沒有多話,而是認真的看著場中情形。他很想知道孔明還有徐庶等人可在場中,但看了一圈,卻沒有找到長得像唐國強的人。

    就在此時,悠揚的磬聲響起,士子們紛紛向著池塘邊的高台聚攏過去。

    張淼和張平也跟著走了過去,就見四尺高的平台上,十餘人正席地而坐,一個四十多的中年文士第一個開講。

    從身邊士子的竊竊私語中,張淼知道這中年文士叫宋忠,是荊州牧劉表延請負責州學的五經從事。

    張淼是曆史係高材生,對漢末的曆史也很熟悉,知道這宋忠是漢魏大儒,有很多著作。

    宋忠聲音宏亮,引經據典高談闊論著。張淼雖然是曆史專業,但對古文並不算十分精通,隻能聽出他講的是易經,具體內容卻是不怎麽聽得懂了。

    不過往四下看去,身邊的士子們皆聽得如癡如醉。

    宋忠之後,先後數人開講,皆是州學的博士,張淼沒有再仔細聽,而是仔細看著高台上的人。

    按照位置尊卑,坐在最高位的當是荊州牧劉表,隻見他約五十餘歲,麵色白皙清俊,高冠博帶,賣相極佳,竟然是位老帥哥。隻不過臉色有些蒼白,隱隱有病容,估計身體不怎麽樣。

    就是這樣一個老帥哥,坐擁荊襄八郡,帶甲之士十多萬,卻醉心文事,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這樣的事情上,竟然沒有一點爭霸天下的想法,讓人著實感歎。

    就在張淼心中感慨時,身邊士子們竟然歡呼鼓噪起來。

    “怎麽了?”張淼連忙問道。

    看著張淼的打扮,短襟直綴,分明是從人打扮,士子們皆不願理會他。

    “王仲宣要作詩了,大家都很期待。”一個身穿麻布長袍的士子看不眼,低聲對張淼解釋道。

    “王仲宣?”張淼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是誰。

    “便是高平王粲!”那士子繼續道。

    “哦,哦!”張淼頓時明白過來。

    王粲,建安七子之一,可是這個時代有名的才子!

    “多謝兄台。在下湖陽張淼,敢問兄台尊姓大名?”張淼連忙道。

    “在下徐庶,字元直。”那士子微微一笑,轉過了頭去。

    竟然是徐庶!張淼頓時激動起來。

    這可是穿越以來,認識的第一個三國名人!

    有心繼續攀談時,台上那王粲已經開始作詩,張淼隻能暫且按捺,等待文會之後再說。

    台上,王粲正在吟詩。

    “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

    複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

    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

    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

    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

    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

    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

    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

    一詩作罷,在場很多士子悲切不能自已。

    王粲的詩如此哀切,訴說了長安乃至整個中原的亂象,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現在的北方大地,已經是哀鴻遍野!

    在場的士子,很多都是從北方躲避戰亂來到荊州,對王粲詩中描述很多人都是親身經曆,現在回首往事,如何不哀傷?

    “仲宣之詩,必能流傳後世光耀萬古。”高台上,宋忠歎道。

    荊州牧劉表微微點頭,歎道:“就是基調太悲傷了一些。”

    “諸位,誰還有佳作,可以讓大家品鑒一番?”見在場的人都被王粲的詩弄得悲悲戚戚,劉表親自出麵,揚聲對在場眾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