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兩側渾濁的河水中突然同時浮出十幾個人頭，悄無聲息，宛如水鬼。

    嗖！嗖！嗖！

    數十把飛刀連珠價射向橋上，眾人或刀擋，或手接，卻無法躲避！

    羅世佑大吼道：“別管！快過來！別下水！”

    若是梅花鏢、棱梭等暗器，哪怕喂了毒，也能咬著牙先扛過來再說，可對於飛刀這種重器，若是被擊中軀幹，說不定就當場斃命。所以即使知道這時候無論如何也應當先過橋，可出於本能，眾人也無法不管不顧。

    兩名護法在內共有四名幫眾會暗器，此時也對著水麵全力還擊。水裏這些人極為精滑，每次冒頭射出幾柄後立即沒入水中，然後又在另外一一處浮出，再加上河水渾濁，幾乎不用刻意躲避，這些暗器也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

    離西邊橋頭也就是羅世佑這邊較近的幫眾很快過了橋，而橋中間的則忙於應付飛刀，行動緩慢，正好堵住了餘掌刑所率“伏虎陣”的人。

    餘掌刑回頭見李誌成負傷、馬天複被堵在東橋頭，原本準備躍上岸先清理了那幾個喬裝的樵夫，這時又聽羅世佑大喊：“老餘！帶你的人先過來再說！”

    餘掌刑的想法不同。目光可及之處，除了一幹水鬼和這幾個樵夫並未見其他埋伏，因此即便被分割為兩處也無大礙。江湖械鬥不似兩軍交戰那般必須令行禁止，因為很多時候敵我實力對比並非一目了然，局勢也千變萬化，指揮者憑感覺下的命令並不總是對的，當事者完全可以根據實際情況來執行。

    雖然覺得更主動一些會更好，但羅世佑的決定也不能說是錯的。當敵人越是故意製造混亂，就越要迅速集合一處穩住陣腳，這個時候沒有不服從命令的必要。

    “背靠背，橫著走！”餘掌刑沉著下令。

    初遇襲時大家自顧不暇，隻求自己不中刀即可，有的人避過了飛刀卻讓身後的弟兄中刀，還有的人直接把身邊的人擠下了橋。凡是落入水中的人再也沒能浮上來。餘掌刑說的這個辦法，各人隻需擊落正麵襲來的飛刀即可。

    此時，馬天複、李誌成二人與那幾名樵夫激鬥正酣。

    馬天複因為沒舍得爆氣，且上手是以一敵四，又無太大騰挪空間，招招遇險，直到李誌成頂上來後形勢才有好轉。李誌成練的是外家功夫，外功是長項，況且他雖然半條胳膊鮮血淋漓，但傷口並不深，並無大礙。

    四名樵夫身手極為了得，且相互間配合嫻熟。就在李誌成、馬天複逐漸各自形成以一對二的穩定局麵時，一名樵夫突然大喊了聲“殺”，兩人棄了馬天複揮刀砍向李誌成！李誌成沒料到有此變化，情急之下一個“旱地拔蔥”高高躍起，翻了兩個筋鬥朝後落去，四人趁此機會又合力攻向馬天複。

    此時的馬天複已經提起內力，身法不再如開始那般滯重，腳踏“霧影迷蹤”步法，幾個閃身輕鬆破出合圍。

    四個樵夫見李誌成並非易與之輩，連看上去年紀不大的馬天複也能使出此等精妙步法且越戰越強，料不能勝，相互使了個眼色，同時縱身魚躍跳向河中，就在將入水未入水之際，四把短刀一齊射向丁靈！

    丁靈是橋上走在最後的一人，前麵的人兩兩相靠緩緩朝對岸移動，她不敢跟過去，猶豫了一陣決定回頭找馬天複，就在剛剛下橋時，四把短刀斜側裏霎時間飛到！

    “噹噹噹噹”四聲，四把短刀突然變了線，全部與丁靈擦身而過，甚至有一把是貼著丁靈的鼻尖！

    丁靈嚇的臉色煞白，出了一身冷汗，站在那裏半天不敢動。

    馬天複長出了一口氣，快步奔過來拉著丁靈的手：“離水遠點，別上橋！”

    水裏的人此時隻是零星發出飛刀，大部分人靜靜看著蜀山幫幫眾從橋上撤下。橋上的人不敢大意，仍是一步步挪動。

    遠處，先前派出去的三名哨探這才飛奔著趕回來。

    “前方可有埋伏？”羅世佑大聲問道。

    “沒有！屬下該死！”三人單膝跪倒在地。

    羅世佑心知這並不能怪他們。這條河河邊並無水草，連他也沒想到敵人竟能一直潛在水下。

    伏擊者靜靜看著岸上的人，羅世佑等人也目光森冷地看著他們。水裏的人肯定不會上岸，岸上的人肯定也不會傻到去水裏報仇。

    對峙不久後，水麵上的人頭緩緩潛入水中，隨後浮起五具幫眾的屍體。

    死一般的沉寂。

    眾人盯著水麵良久，餘掌刑道：“像是走了。”

    羅世佑麵色鐵青，道：“留一個人善後，繼續走！”

    沒人說一句話，眾人默默重整隊形。一個手持鉤撓的幫眾到河邊打撈屍體。

    馬天複等人遠遠看著，這些人說走就走也沒人跟他們打個招呼。

    “副壇主，李大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丁靈突然跪下了。

    馬天複笑著扶起丁靈：“戰場不就是這樣。這都算救命之恩，那我都欠人好幾十條命了。”

    李誌成端詳著一小錠銀子道：“頭兒，你這是‘彈指神通’吧？了不得了……一眨眼功夫射出去我兩個月的月錢。丁靈，頭兒是真舍得，你看，為了你……”

    丁靈時常被幾個粗漢子調笑，早就習以為常，這回卻是滿臉通紅，小聲道：“我找回來。”

    馬天複忙道：“別，水裏萬一還有人。李哥你的傷怎麽樣？”

    李誌成大聲歎道：“唉！皮糙肉厚，沒事！就是心裏有些難受。”

    馬天複一滯，咳嗽了聲道：“丁靈！李哥為救你才受了傷，還不幫李哥包紮一下傷口。”

    “行了，這點小傷，一道疤的事。”李誌成從懷裏掏出一小瓶金創藥，把藥粉倒在傷口上。

    丁靈問道：“副壇主，接下來怎麽辦？”

    馬天複沉吟片刻，道：“李哥，你看呢？”

    李誌成作了個“這你還問我”的表情，轉過頭去不做聲。

    馬天複深深歎了口氣：“怎麽說，我也是副壇主！”隨即大步向橋上走去。

    李誌成和丁靈沒有一絲猶豫立即跟上。過了橋，李誌成對還在打撈屍體的那個幫眾大叫道：“辛苦了兄弟！對岸那一片地上還有幾兩銀子！就在草裏你找找！不找就沒了哈！”

    那幫眾茫然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