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桃一聽，自知有點理虧，畢竟老師總是強調要她們有什麽事情報告老師。

    隻是沒想到方回卻說：“老師，我覺得我家桃桃的選擇沒有錯。無論遇到什麽事情，第一反應應該是自己想辦法解決，隻有在自己解決不了的情況下，才考慮找他人解決。您是大人了，所以也請將他們當作小大人看待，而不僅僅是一個孩子。”

    老師一下子被說得雲裏霧裏，不知道方回是什麽意思。

    方回也不奢望這個老師能理解，便不再說。

    他牽著程星桃，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其他人，道：“我想這件事，剩下的老師知道該怎麽處理了。那我就帶我家桃桃先回家，她身上可傷得不輕。”

    將擔子撂給老師，方回就牽著程星桃出了辦公室的門。

    在回家的路上，程星桃一直埋著頭，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心中難到，竟然讓方回哥哥看到這樣子的她，同時心中又高興，即使在大家眾口一詞說她是壞人的時候，方回哥哥始終堅信著她。

    她被方回牽著，想著這兩年來，方回哥哥好不容易回來，可她卻不知道該跟方回哥哥說什麽話，她明明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回哥哥這次回來，隻會呆一個星期，難到她要一直這樣，直到他離開嗎？那麽下一次呢？他什麽時候才會回來？等他下次再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她對他會更陌生一些……

    程星桃想著想著，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腳下一直重複的地磚是那麽的單調乏味，她一直走一直走，景色沒變，可是她知道，她總會走到盡頭。

    正是因為腳下的路，不會因為圖案的不同而提醒她走完這段路程還有多久，她才更加忐忑，更加害怕。

    也許，下一秒，路就到了終點，方回哥哥就會放開拉著她的手。

    她和他，會變成，麵對麵，也一言不發的陌生模樣。

    感受到程星桃的抽泣，方回停下腳步，在程星桃的麵前蹲下，他撥了撥她柔順的劉海，抬起她的頭，小心翼翼幫她擦眼淚。

    “桃桃，為什麽哭呢？是傷口還痛嗎？還是還覺得委屈？”方回的聲音無比的溫柔，程星桃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一個人的聲音能像方回的一樣，如輕風在心頭拂過，溫暖和煦。

    程星桃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隻是唇角的那顆痣，比以前更紅，更豔，更迷人。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最終說：“哥哥，你的痣真好看，桃桃也想要一顆美人痣，長在眉心上。”

    方回麵容和煦，說：“桃桃喜歡嗎？”

    程星桃甜甜地回：“喜歡。”

    不止痣，還有人，她都喜歡。

    “桃桃要哥哥抱抱嗎？”方回問，說完，看著程星桃的身高，思考了一下，說：“現在估計隻能背著了，桃桃長大了。”

    方回揉揉程星桃的頭，背過身去，示意程星桃到他的背上來。

    程星桃遲疑了一下，還是趴到了方回的背上。

    哥哥的肩膀很寬，很厚實，感覺那麽溫暖可靠。

    這是她第一次被人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程爸爸就隻會牽著她走路，甚至連牽都不牽，讓她自己一個人走。

    每次程爸爸程媽媽都說，她要學會獨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連撒嬌都不會了。

    她緊緊摟住方回的脖子，感受方回的體溫。

    哥哥還是那個體貼入微的哥哥，兩年過去了，他並沒有變。

    他長大了，她也長大了。

    可是他給她的感覺，還如以前一樣，那麽溫暖，那麽可靠。

    可是想到這樣的溫暖很快就會離她而去，她的眼淚就流下來。

    她多麽希望這一刻永遠永遠的持續下去，這條路的終點永遠不會出現。

    “哥哥，我想你。”她說。

    她的眼淚**了方回輕薄的襯衫。

    “嗯。”方回淡淡回。

    “哥哥，我想你。”

    “嗯。”

    “哥哥，我想你。”

    “嗯。”

    ……

    一直循環，一個問，一個答。

    午後的風，吹動了方回的衣角，拂動著程星桃的校服裙擺。

    方回那襯衫上的眼淚，幹了又濕，濕了又幹。

    最後程星桃的聲音終於沉寂，她那小小身體裏仿若流不完的眼淚終於停止。

    八歲的小女孩，在十六歲的少年肩膀上安靜的沉睡。

    “我也想你……”淡若清風的話語消散在午後彌散的光色的之中。

    不遠處，貫穿整座城的河流泛著粼粼的波光。

    曾經，程星桃和方回走在河堤上，望著河對岸騎著單車結伴而行少男少女們，程星桃說：“等長大了，我一定要和哥哥並肩騎著單車沿著河堤走過。”

    方回不解，問：“為什麽？”

    程星桃傻傻地笑，就是不告訴他。

    直到後來，方回遇到了一個喜歡看動畫的人，聽那個人說，才知道，原來這樣的場景，總會讓人想起四個字。

    歲月靜好。

    然而，他與她之間，根本就不應該存在著歲月。

    程星桃又恢複成了那個粘人的程星桃。

    晚上死活要和方回一起睡的程星桃，在程爸爸強烈反對下，依然堅持著自己的決定！

    程爸爸第一次發現，程星桃現在有了自己的主張之後，就變得執拗根本就聽不進他的話。

    兩個人虎著臉對峙，最後方回從中勸和，說：“就讓桃桃跟我睡吧，她現在還小，難得我在家。”

    程爸爸看了看方回，最終對著程星桃，無奈地說：“你說你，你都多大了，還粘著你哥哥，羞不羞啊！”

    程星桃做鬼臉，“我一點都不覺得羞！”

    睡覺的時候，本來各自躺著的兩人，程星桃一會就不老實，往方回懷裏鑽。

    方回看見程星桃毛茸茸的頭從他的手臂下鑽進來，問：“桃桃要哥哥抱著睡嗎？”

    程星桃眨巴著眼睛，眼睛閃亮亮的，回：“好。”

    被方回溫暖的懷抱抱著，程星桃覺得很溫暖，很安全。

    以前她一個人睡覺的時候，總是會抱著龍貓娃娃，才能入睡。現在，龍貓娃娃被她扔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孤零零呆著。

    被窩溫暖，程星桃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臨睡之前，她腦海裏想的是，要是她能和哥哥一直這樣，一起長大多好。

    然而，這終究隻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