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緊雙臂，無奈的笑了下。

    手腕的傷口沾了涼水，在寒風刺骨下，一直疼到心髒深處。

    她回去，看到她狼狽的樣子，盛顏擔心的上前詢問，白暖搖搖頭並不想多說什麽。

    其餘幾人都是冷眼看著，猜測可能發生了什麽事，冷眼旁觀幸災樂禍的姿態。

    白暖上樓去看沈巽，打算看完之後就快點離開，她不想再多生事端。

    沈巽還在休息，躺在床上閉著雙眼，從氣色上看，似乎老了許多，跟她離開時相比，沒那麽精氣神了。

    人老起來真快，特別是生病的老人，說不準哪天就離開了。

    想起盛顏描述的情況，白暖心裏不是滋味，聽說沈巽現在連米粥都喝不下去了，神誌也開始有些不清不楚。

    她開始懷念那個，跟她發脾氣，中氣十足的爺爺。

    想著，眼淚悄悄的滑出來，她用指腹抹掉，在床邊坐下。

    “爺爺。”盛顏小聲喚了喚，不敢大聲叫他，怕驚著他，若是叫不醒也就算了。

    可沈巽卻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滿是褶皺的臉龐偏了過來，然後就看見了白暖。

    白暖微微的笑了笑，心裏卻擔心他會被自己氣著，可沈巽卻隻是閉了閉眼睛，沒有太大的反應。

    “爺爺。”白暖這才敢叫他，心裏莫名的激動。

    “我不是不想跟你生氣。”沈巽吃力的咳嗽了兩聲，盛顏扶著他靠起來，他瞥了白暖一樣，“我隻是沒有力氣跟你生氣了。”

    白暖忍不住的笑，果然還是爺爺，不管什麽情況下，這語氣都是沈巽的語氣，不會變的。

    “那您就快點好起來，這樣才有力氣罵我啊。”白暖眼睛裏噙著淚花。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年紀到了，身體負荷不了了，又好幾樣並發症，據說醫生已經給家裏人打過招呼了。

    好不了了。

    “哼。”沈巽喘氣很吃力，卻還是不忘諷刺她，“虛偽，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麽虛偽。”

    白暖又是笑，不知為何，能跟他這樣說說話，覺得好像是曾經很奢望的事情。

    “是啊，我虛偽，反正你一直都不喜歡我。”

    “爺爺才沒有呢。”盛顏坐在另一邊，她替沈巽揉著手臂，動作很熟練，看得出來經常照顧他。

    “爺爺隻是傲嬌，其實爺爺很喜歡白暖對不對？”

    盛顏笑得很嬌豔，這樣仰著腦袋誘導著問，沈巽瞥她，“誰喜歡她，不喜歡。”

    盛顏對著白暖一笑，瞧瞧瞧，老頭越是年紀大，這模樣越是像個孩子。

    “爺爺，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白暖抿了抿唇，也像是跟孩子說話似的，哄著問，“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為什麽啊。

    白暖其實一直想知道，其實明明最初他也挺喜歡自己的，後來是因為她跟沈謙和沈耀白之間的關係嗎？

    白暖一直這樣認為。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這太牽強了不是嗎？

    如果是因為她破壞了沈家的關係，而不喜歡她，如果是因為心疼兩個孫子，而不喜歡她，好像是很正常的。

    可如果真的在乎孫子的幸福，為什麽要拆散她的婚姻呢？

    因為喜歡沈謙，不在乎沈耀白？

    所以為了沈謙，犧牲了沈耀白的幸福？

    可是他為什麽不喜歡沈耀白呢？

    白暖後來想想，始終覺得，爺爺不是這樣的人。

    她問出來的話，讓沈巽突然陷入了沉默，那視線也變得源遠流長。

    半晌，沈巽突然說：“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們出去。”

    他終究什麽都沒說，盛顏看了一眼白暖，示意她還是先走。

    白暖點頭，起身，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頭，“爺爺，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之前總是惹你生氣，其實隻是因為把你當成了我的親爺爺，我爺爺在我很小時候就去世了，小時候他總是會疼著我寵著我陪我到處去玩，我要是跌個跟頭，他是要心疼好久的。”

    白暖哽咽著，睜大雙眸掠去那些淚霧，笑了笑說：“我記得第一次來這裏，你那時候和藹可親的樣子，跟我爺爺太像了。”

    她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沈巽這才看過去，臉頰狠狠的抽搐起來，卻怎麽也控製不住眼淚往下掉。

    盛顏微微的歎了口氣，扶著他躺下去，替他蓋好被子，“爺爺，白暖知道你的情況後，很擔心，她是真的關心你。”

    沈巽別開臉，又看她，“你別說別人，你就說說你什麽時候能跟阿謙有孩子？這都多久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

    盛顏避了避視線，無法回答，於是打馬虎眼說：“我會努力的，可是這種事情也不能強求啊。”

    沈巽失落的暗著眸，遺憾的歎息，“我臨死前，是看不到曾孫了，唉。”

    看到他這樣失望，盛顏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是她跟沈謙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他們到現在還沒發生過關係。

    可是，盛顏卻覺得於心不忍，這樣騙著爺爺，卻還給他希望，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或許，她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麽，就算爺爺不能看到孩子出世，但是就算她懷孕，爺爺應該也是開心的吧？

    盛顏起身，猶豫的想著。

    白暖下樓，沈耀白和慕青橙在樓下，慕青橙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家裏幾人正圍著她，她手裏捧著一杯熱茶，縮在沙發裏的樣子可憐兮兮的。

    看到白暖下來，沈清清狠狠的剜了一眼，沈雨欣也是嘲諷的哼了一聲。

    白暖刻意避開沈耀白的視線，不想知道他現在是怎麽想的，也不想看見他的任何表情。

    她下了樓梯，宋喵喵小腿跑過來，丫頭雖小，可也能感覺到氛圍僵硬，於是小聲的喊了聲：“白阿姨……”

    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眨了兩下，很無措的模樣，白暖看得有點內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