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是不舍的，但她沒有再猶豫，刪除完將手機扔在床上，她走到落地窗邊看著外麵黑漆漆的天空，今晚星星很多，看來明天天氣還可以。

    心畔，總算有了一些安寧，這樣靜謐的夜晚，外麵寒風蕭蕭，屋內溫暖如春。

    她的視線劃了一眼樓下，驀地停住，下一秒驚愕的撐大雙眸，沈耀白？

    不解的皺了皺眉，她裹了件大衣，匆匆的下樓去。

    開門，沈耀白站在寒風裏，一件深色大衣，眉眼凝重。

    “你來幹什麽？”白暖秀眉微蹙，走到他麵前。

    沈耀白站在原地沒動，表情看起來比較冷靜，他的雙手抄在大衣口袋裏，就這樣安靜的看著白暖。

    白暖記憶中，他們兩個人這樣安靜的時候很少。

    記憶中，要麽是在床上，要麽是在吵架，要麽就是在你儂我儂，要麽就是冷戰。

    這樣安靜的相對，簡直連做夢都不敢想。

    “你……還好嗎？”沈耀白問她，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低微。

    白暖微微的動了動唇，“有什麽不好的，我沒那麽脆弱。”

    骨子裏，終究是多了一些倔強。

    沈耀白斂了斂眸，沉默了片刻後說：“沒事就好，我想你也沒那麽脆弱。”

    這話，真叫白暖生氣，甚至是可笑，因為她沒那麽脆弱，所以就活該白遭罪，因為慕青橙脆弱，就像個溫室裏的花朵一樣需要被保護是嗎？

    她不想繼續說下去，臉色冷了冷，“你來找我有事？”

    “沒事。”沈耀白抽出一根香煙，皺眉點了火，“就是來看看你。”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可以走了。”白暖皮笑肉不笑，“我很好。”

    她轉身打算回去，攸的又停了腳步，緩緩轉身看著沈耀白說，“既然難得我們兩個都這麽冷靜，不如約個時間吧，這次我說真的，離婚吧。”

    這話的意味很明顯了，今晚這一鬧，也算是把大家都鬧“明白”了。

    沈耀白明顯是站在了慕青橙那邊，而白暖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也有權力要求他放她走。

    男人的喉間滾了滾，有點難受，“白暖，給我一點時間……”

    “給你時間？”白暖突然噗哧笑了，“沈耀白，我們兩個人的對話裏有這句話不是很奇怪嗎？”

    沈耀白擰眉。

    她笑得諷刺，“我不愛你，你也另有她人，說這種話，難道不詭異？”

    沈耀白知道，她在撒氣，白暖諷刺起人來，是叫人吃不消的。

    “白暖。”他的嗓音攙著啞，“你真的從來都沒愛過我嗎？”

    白暖鎮定的看著他，雙眸一動不動，半點情緒都沒表露，隻是眼神終究還是有些渙散。

    她嗤笑，“不然呢，我跟你在一起是你威逼利誘，在一起的日子裏，也沒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要是這樣還能愛上你，我是不是太賤了？”

    她就是太賤了啊。

    白暖冷笑了聲，“況且，我離開，就已經是無聲的證明了吧。”

    這一句一句，將他們曾經的所有，都否定了。

    沈耀白今天沒打算動氣的，他就是愧疚，就是心疼，就是想來看看她，就哪怕看一眼也好的。

    可是，她總有辦法激怒他。

    “你就這麽想跟我離婚？”

    “對。”

    沈耀白冷盯著她的眼睛，心髒被氣得直抽搐，他試圖冷靜，“我現在不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以後再說。”

    “沈耀白！”白暖喊住他，三兩步走過來，“別以後了，就今天說個時間吧，這樣以後以後以後，要到什麽時候？”

    “你就這麽想離開我？”

    “對。”

    “白暖！”

    “沈耀白！”

    兩人瞬間箭弩拔張，白暖的氣勢一點也沒弱，沈耀白的臉色漸漸黑沉，難看至極。

    最終，是沈耀白收了收脾氣，“離婚沒那麽簡單，很多程序要走，包括財產……”

    “我什麽都不要。”白暖態度很堅決，“隻要你放我走，我就滿足了。”

    男人盯著她，一瞬不瞬的站在那裏，臉上的煩躁都漸漸消散，轉而替代的，是心灰意冷。

    片刻，他勾唇，“好。”

    話畢，他轉身，背影潦倒，白暖問他：“什麽時候。”

    “明天，我安排好時間，通知你。”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看似瀟灑。

    ……

    有時候，人不得不相信命運。

    就在兩人決定離婚的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眼看要下雨。

    白暖接到電話，是在下午兩點左右，盛顏打來的。

    “暖暖，爺爺不行了，你來一趟吧，他想見你。”

    白暖的眼淚唰的就掉了下來，掛完電話，連外套都沒穿就跑了出去，蕭緣取了大衣跟出去，看見白暖手足無措的在四處亂轉。

    “暖暖？”

    “蕭緣，車呢？”

    白暖抓住他的手，眼淚滿臉都是，蕭緣看得心疼，立刻開車送她去了沈宅。

    沈宅死氣沉沉，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走進客廳，才聽見幾個長輩哭得撕心裂肺的。

    “別哭了。”沈雨歡抹著紅紅的眼眶，“爸還沒走呢，哭什麽？”

    她說完，看見白暖走進來，便迎上來說：“爺爺在上麵等你呢，你去吧。”

    白暖點頭，上樓，房門開著，走進去就看見沈巽躺在床上，氣色枯竭，比上次看見時，要憔悴更多。

    “暖暖。”盛顏起身。

    沈巽連轉頭都有些吃力，視線也是輕飄飄的看著白暖，說話也吃力，隻是眼神的意思是叫她過去坐。

    白暖坐下，嗓子哽咽著，“爺爺，你怎麽樣？”

    “咳咳。”沈巽動了動手，盛顏扶著他坐起來靠在床頭。

    沈巽看著白暖，眼睛無神，仿佛蒙著一層灰。

    “爺爺。”

    “你出去吧。”沈巽對盛顏說，“我有話跟她單獨說。”

    盛顏點頭，看了一眼白暖，出去帶上門。

    “爺爺，你找我有事？”

    沈巽提了提氣，看得出來很難受，他穩了穩氣息說：“我快要死了……”

    “爺爺！”白暖聽不得這個，突然哭出來，“你別胡說，不會的，你會好的。”

    “哼。”沈巽一貫的嘲諷，“你還是一樣，虛偽。”

    白暖不想跟他爭辯，不想惹他生氣了，她鼻尖酸酸的，眼淚止也止不住，自顧自的壓著抽泣。

    “不過，難得，臨死前還能看見你哭一次。”沈巽的視線放得很遠，仿佛在回憶往事般。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那麽討厭你。”

    白暖抬頭，抹了抹眼淚，搖頭，這個問題她好像問過。

    其實她一直也想不通。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其實很喜歡你。”沈巽費力的扯出些笑容，“你跟她太像了，不僅長得像，連脾氣都是一樣，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甚至以為是不是她回來了。”

    白暖很聰明，大致能想出這個她會是誰，她記得她在書房見過一次那相框上的照片。

    當時沈巽正在氣頭上，隻知道懟她。

    “我原本是很想你能嫁進沈家，也就算是我對她的愧疚，一種補償吧。”

    沈巽無力的低了低視線，“可後來因為你，他們兩兄弟鬧成那樣，甚至是互相算計，我不可能冷眼旁觀下去，我也害怕會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

    白暖不解的看著他，沈巽扯了扯唇，“那時候她之所以會走，就是因為我們兩兄弟的勾心鬥角造成的，這件事是我心裏永遠的痛。”

    “她……”

    “她為我生下三個孩子後，就離開人世了，那時候孩子都還小。”

    白暖心口難受的揪住，低著眸靜靜的聽著。

    “丫頭。”沈巽喊她，“我現在想想，或許我做錯了，其實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不管是對你還是對阿謙，對耀白，或者是盛顏，可能我一開始就錯了。”

    “爺爺。”

    沈巽自嘲的笑了聲，“其實阿謙和盛顏這丫頭之間，我漸漸也發現不對勁了，起初我隻想著讓他們結婚，以為結婚後就會好，可是這麽久了，好像還是沒有起色。”

    白暖握緊他的手，抿著唇不說話。

    “你們四個小輩，我不管了，也管不了，等我走後，你們想怎麽樣，都隨你們，你愛誰想跟誰在一起，隨你，盛顏這丫頭呢是個好丫頭，我對不住她。”

    “爺爺，你別這麽說，盛顏她很喜歡爺爺，我相信她一定不後悔嫁到沈家。”

    沈巽也無力辯駁了，可心裏明鏡似的，隻是他歎息了一聲：“隻可惜，臨死前，看不到曾孫了。”

    他的呼吸很吃力，說了這麽多話，已經難以負荷。

    聽得出來，他很失落，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