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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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蘭家主,對麵那是怎麽回事?

    看你神色凝重地出去,莫不是嘉蘭弱在那裏麽?”

    嘉蘭蘭一回到房間中,那個叫胡誌的矮個子親衛就笑眯眯地問。

    看他的表情隻是隨口問出這樣的問題,並沒有當真這樣以為。

    當然了,哪裏會有這樣湊巧的事,正在發愁要如何尋覓的對象就剛好住在對麵,還剛好和人大打出手將自己暴露出來,在這人口百萬的大城中遇到這樣的事情簡直不敢想象。

    嘉蘭蘭也是自嘲地笑了笑。

    不過當時察覺到的那天地元氣的法術律動確實很有幾分熟悉,讓嘉蘭蘭本能地就聯想到了家中那個壓製了她十多年的後起之秀嘉蘭弱,這才動身過去看看。

    雖然那屋中的背影總給她一種奇妙的熟悉感,但看身形也知道絕對不是嘉蘭弱,轉念一想嘉蘭家終究不過一個小家族,這納法提領內不知道有多少能人,這連峰城又是人來人往的繁盛地方,有幾個和嘉蘭弱修為相若的先天鬼仙修士也再正常不過。

    “似乎是慕容家的人,在那房間裏煉藥什麽的和旁邊的人起了衝突。”

    嘉蘭蘭對這兩名親衛搖搖頭。

    “總之我們便守好船上便是了。

    其他的也不用擔心,若是運氣好,那嘉蘭弱和同夥說不定便自己一頭撞到我們這裏來呢。”

    矮個子親衛胡誌嘻嘻一笑,從躺椅上站起伸了個懶腰,走到旁邊的門邊說。

    “哎,還是回去好好打坐修煉養精蓄銳,嘉蘭家主不如一起來切磋切磋,我這裏有兩手獨創的搬運元氣的法門,正需要男女合練才最為有效。”

    嘉蘭蘭麵上笑容不變,心中卻罵了一句。

    她雖然已經年過六十,但依然以自身美貌為傲,隻是這個叫胡誌所透露出來的不過隻是狎玩戲弄之意。

    修為入了先天之後單純的男女之欲都會逐漸掌控拿捏自如,隻要自身不想,當真是絕世美人在眼前入浴都可以心靜如水古井不波,如果還貪戀女色那要麽純粹就是出於玩樂,要麽就是有超於色欲之上的感情。

    而眼前這個叫胡誌的家夥到底是哪一種,那根本是不用說了。

    正躊躇著要如何回應,忽然外麵傳來敲門聲,三人都是一怔,嘉蘭蘭走過去拉開門,卻看到正是對麵那個少年。

    少年依然是剛才那一副常見的散修打扮,臉上掛著嬉皮笑臉又有些躍躍欲試的表情,一看見她馬上說道:“姐姐,我安撫好我家大人了,過來找你玩。”

    少年的眼光越過嘉蘭蘭的身後,看到屋中的兩個親衛,又是一愣:“原來姐姐房間裏還有其他人啊……主要是我家大人脾氣古怪,不喜歡有人去我們房間中……”“沒關係,這兩位都是姐姐的朋友。

    我們去外麵說話。”

    嘉蘭蘭鬆了一口氣,正好順勢走出房中。

    裏麵的瘦高親衛漢斯對矮個子胡誌笑了一下:“別人還是喜歡啃一口嫩草,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嘉蘭蘭回身關上房門,帶著公孫長佑一起走到小院中的涼亭中坐下,柔聲問:“小哥是哪裏人?

    你家那位大人是誰啊?

    怎的火氣如此之大?”

    “小弟公孫長佑,我家大人是慕容家的一位要緊人物,恕我不能說得太多。”

    這個叫公孫長佑的少年先是從懷中摸出一塊標記散修身份的鐵牌來,然後又拿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牌來,上麵用極精細的紋路雕刻著慕容家的家徽,半透明的玉質中還隱約可見似乎鑲嵌了數枚靈晶構築成一個小小的法陣。

    這種身份玉牌在世家中也是頗有身份之人才有資格佩戴,一般來說是絕做不得假的。

    而這少年雖然亮出了這玉牌,臉上的表情卻又欲言又止,是一副得意洋洋中夾雜了憋悶,想要顯擺更多的東西出來卻又明白必須忍住的樣子。

    “我家大人其實乃是我母親的叔父,本來我應該叫叔公的,不過出門在外不便顯露這些私下的關係。

    我叔公至小便十分疼愛我母親,這次受了慕容家主的密令出來抓捕一名凶徒,路過老家的時候我母親央他帶上我一路過來讓我幫忙跑腿順便開開眼界。”

    “哦,是這樣啊。”

    嘉蘭蘭點頭。

    這種在世家中得了一定的地位,便順帶提攜一下家中有資質的後輩的情況很是常見。

    而這小子的神情舉止一看也知道是出身平民,世家中人是絕不會有這樣低賤自得的神情氣質的,而一介平民散修能住到這地方來,也必定是沾著旁人的光了。

    “不過你們又如何和那邊的人動起了手來?”

    公孫長佑一揮手,悻悻然說:“說起來這個我就窩火。

    我原本是想做一道家鄉小吃給叔公嚐嚐,但那店小二尋來的肉不知怎麽的不對,弄出來一大股怪味,旁邊那伊芙雷亞家的人以為我們放毒呢,直接就用法術打了過來。

    幸好大家表明了身份那也沒事了,那邊那兩人似乎也顧忌我家大人,哼,這裏若是慕容家,也定要讓他們好看……”“原來如此……是那伊芙雷亞家的人……大概不是什麽家中的要緊人物,小弟你也無須擔心。”

    那玉牌是絕對作不得假的,加上從這叫公孫長佑的少年的言語神態來看,似乎確實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嘉蘭蘭心中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危機感旋繞在心頭。

    對於這個理論上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的少年原本也沒有必要再搭理,但嘉蘭蘭還是忍不住地笑問:“那公孫小兄弟過來找姐姐我是想叫我出去玩麽?”

    “哈哈……”公孫長佑摸摸頭,表情中有些膽怯又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反正我家大人就隻知埋頭修煉,我也是閑著沒事……這次跟著我家大人出來,也是想多多認識一下外麵各家的朋友。

    我一見姐姐你便覺得投緣,不知道姐姐你如何稱呼?

    是哪一家的?”

    “姐姐是從尼爾家來的,和家中兩位同僚一起到連峰城附近有些公幹,你叫我蘭姐就好。”

    嘉蘭蘭一笑。

    她雖然年過六十,但女人天生的愛美之心,喜歡被人奉承仰慕的本能卻並沒減弱多少。

    在嘉蘭家中其他人無論如何對她說好話,多少都帶著心機利益,而這種初入江湖乍見世麵的少年臉上那單純的跳脫,眼中那仿佛能感覺得到的灼熱實在是讓她大大地滿足。

    “蘭姐原來是尼爾家的。

    不知道蘭姐在這附近有什麽公幹?

    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公孫長佑將自己的胸口拍得碰碰直響,隨即又湊到嘉蘭蘭麵前一臉神秘和得意地說道:“雖然我不能直接說我家大人的真實身份,但我能告訴蘭姐你的就是我家大人在慕容家中可是著實有些名聲和勢力,不是我吹牛,就算是連峰城的城主也得要買我家大人幾分薄麵!”

    對於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嘉蘭蘭隻是心中微曬,卻又因為這少年一口一個的姐姐還有那炫耀結交之意有幾分得意和好笑。

    正在這時候,對麵忽然有一間客房的門打開了,一老一少走了出來,正是那伊芙雷亞家的老者和銀發少女。

    眼見公孫長佑和嘉蘭蘭在院裏的小亭中挨得極近,神態又極為親密,這兩人也是一怔,不過少女旋即雙手微展,半屈膝躬身對兩人一禮,姿態優雅大方,即便她的眼神立刻就從公孫長佑身上挪開,仿佛見到什麽肮髒東西一樣,臉上漠然地沒有表情,卻還是莫名地讓人覺得好看異常。

    老者護送著少女匆匆地從樓梯口走下去了,嘉蘭蘭這才滿臉疑惑地開口:“還真是伊芙雷亞家的……這少女我以前好像見過,應該是伊芙雷亞家某一房的嫡女,在家中身份不低的,卻住到這種地方來……”“這種地方……”公孫長佑一臉不解的樣子。

    “這不是連峰城中最好的客棧麽?

    五十塊靈石一日,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不成?”

    “世家嫡子來到其他世家的城池之中,一般都會先去城主府拜訪知會一聲,然後由城主出麵安排,一般都是在城主府中暫住了。”

    嘉蘭蘭似笑非笑地看著公孫長佑。

    “我們所住這客棧雖然不俗,但也隻是散修或者製禦中客卿親衛之流的住所,如何入得了真正的世家子弟的眼界。

    伊芙雷亞家縱然比不得我們納法提家奢豪,也可算是一流的家世,和慕容家仿佛。

    這位伊芙雷亞家的小姐大約是有什麽事才不便去城主府吧。”

    “原來如此。”

    公孫長佑咧咧嘴,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對這種自傲又自卑的江湖小子,嘉蘭蘭頗有幾分輕視,又隨口調笑道:“不過這位小姐能住在你們隔壁,而且還起了衝突見了麵,可算是不打不相識了,這可是小兄弟你的運氣啊。

    若是能攀上些交情,對你日後的前途定然大有助益。

    你們年歲又相若,萬一能結下男女之情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不說入贅世家的好處,就隻是那小姐的容貌也是著實標誌,這才十三四歲的模樣就那般精致秀麗,連姐姐我看了都覺得羨慕,也不知日後是何等樣子的大美人……”“嗨,就那個誰也不放在眼中的死人臉樣子,再是標誌也難看得很,趕不上姐姐你的十分之一!”

    公孫長佑一揮手,對著少女走下去的樓梯一臉的不耐煩和嫌棄。

    繼而又對嘉蘭蘭笑道:“還是姐姐這般的人物和風情才能稱得上是美人。

    還是剛才我所說的,隻要姐姐能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盡管開口!”

    “一時間我也想不出什麽要你幫忙的……”嘉蘭蘭想了想,心中一動。

    “你和你家大人住在這裏,莫不是要準備坐船去李家?”

    公孫長佑立刻回答:“其實不是我們坐船去李家,乃是我家大人得到消息,他所要追索的那凶徒極有可能會逃往李家去。

    這連峰城實在太大,我們尋找不便,就隻能去船上再慢慢搜尋了。

    若是搜尋不到,我們隻能坐船返回再等下一次的船。”

    居然有這樣巧的事?

    和我們這邊的計劃幾乎一樣。

    嘉蘭蘭不禁有些愕然問:“你們到底在追索什麽人?”

    公孫長佑左右張望了一下,又湊到了嘉蘭蘭麵前低聲說:“有一個凶徒殺了慕容家的一位鎮守,還連追捕他的人也一並殺了。

    慕容家家主和長老都頗為惱怒,但此事又不好大肆宣揚,隻能派我家大人來追查了。

    我家大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查到這凶徒有極大的可能要去李家,所以過來守株待兔呢。”

    公孫長佑說完這話,縮回頭去又是嘻嘻一笑:“姐姐身上好香呢。”

    被一個江湖散修少年這樣輕薄,嘉蘭蘭心中微惱,但卻又隱隱有些喜悅,同時暗暗點頭。

    慕容家那事她也是聽說過的,那凶徒似乎還在嘉蘭鎮外反過來將追殺他的慕容家高手擊殺了,當真算得上是將慕容家的麵子好好打了一記耳光,隻是似乎涉及家中的一些隱秘醜事,慕容家沒有大張旗鼓地到處抓人,不過派出高手來悄悄追殺也是應有之意。

    說到這裏,這少年也和自己如今的境遇有幾分相似。

    看他現在一臉的春風得意,卻不知道自己有可能會在事成之後被當做棄子隨手拋掉甚至滅口。

    嘉蘭蘭暗歎一口氣,轉而對公孫長佑說:“不瞞你說,姐姐也是如此,跟著兩位同僚過來一起找一個可能會渡海去李家的人。

    不妨我們大家可以互相幫忙……”當張宏正返回房間的時候,正不耐煩地在房間中來回踱步的墨無名抬頭問道:“長佑,你怎的去了這樣久?”

    張宏正反手關上房門,臉上原本輕浮的嬉皮笑臉就消失了,點頭淡淡道:“沒錯,這女人果然是過來追你的。

    她也是要守株待兔,等著你去上船。”

    所謂公孫長佑,自然是張宏正現在所用的假名了。

    望峽堡中遍地的死人,他就找了幾個散修的身份鐵牌來帶著以防萬一,這公孫長佑就正是一個和他有三四分相似的年輕散修。

    當然,那個慕容家的身份玉牌同樣是如此得來的,卻是正好給如今的墨無名給用上了。

    “哼,果然如此……”墨無名眼中的寒光閃動。

    “居然能這麽快就趕來倒是讓我意外……她是獨自前來還是帶著其他人?”

    “還有兩個同伴,看起來似乎並非她的下屬,而且好像地位還隱隱對她有所壓製……”張宏正回憶了一下那一眼看去房中的景象。

    既然這是城中最為昂貴的客棧,內中的各種設置自然盡可能地做到了最好,牆壁房門上都有隔音符陣,隻要一關上房門就隔絕了外麵的偷聽,所以他們現在才敢肆無忌憚地交談。

    “還有,她可是自稱尼爾家的人。”

    “她都已經將整個嘉蘭家都賣給尼爾家了,自然是尼爾家的人了。”

    墨無名眼角有青筋跳動。

    “尼爾家的那兩個真人不可能隨她一起在這種地方,這應該最多就是兩個先天境界的而已,隻要做好準備出其不意,我未必會怕他們。”

    “何必就一定要打打殺殺。

    你現在可是慕容家的慕容錘大人啊。”

    張宏正從懷中取出那塊慕容家的身份玉牌丟給墨無名,嘿嘿笑道。

    “我已經和她說好了,大家一起大大方方地去李家不好麽。”

    墨無名接過身份玉牌一時默然,這又是他看不透這小子的地方,這種玉牌一般都被貼身收藏,要說偷過來那幾乎沒有可能,但這小子總不能是將有這種玉牌的世家高手給悄悄宰了吧。

    而且就算有這玉牌也並非就能一路坦途了,他搖搖頭說:“用這東西住店進城什麽都不在話下,但若是上李家的船就非得要查驗正身不可。

    這裏麵法陣中刻印下的可是那真正慕容錘的外形模樣……”“那你就化妝成那樣不就行了?”

    張宏正一拍手。

    “反正墨大哥你現在用的是機關義肢,要調整到他的身高體型還不是輕而易舉,你又是先天鬼仙,用些法術遮蓋一下不就成了?

    而且那慕容錘的樣子我也記得,我想辦法給你化個七八成像是沒問題的。”

    “……如果真能如此也是不錯。”

    墨無名緩緩點頭。

    這樣說來,似乎此事也真的不是很難了。

    “但你真有把握去把嘉蘭蘭給騙過了?

    她可是頗有心機之人,別是借機把你給耍了,探光了你的虛實才是。”

    “哈哈,這個墨大哥你放心。

    女人麽都是看似機靈,但隻要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和領域就是呆頭鵝。”

    張宏正嘿嘿一笑。

    “我就不信她能和我們這些江湖散修有多少接觸。

    我可是見慣了那些花言巧語的騙女人的家夥,學學他們的神態作風,哄哄這位嘉蘭老婆婆是沒問題的。”

    “對了,那隔壁的伊芙雷亞家的兩人和我照過麵,若是他們也要上船去怎麽辦?”

    墨無名忽然問道。

    “這個……應該不會這樣巧吧?”

    張宏正對此也是一時無語。

    這個時候,連峰城中,一處裝飾奢華的符咒材料店鋪中,那伊芙雷亞家的少女正在挑選手上的幾張先天符咒。

    那老者則是在一旁默然侍立。

    “小姐。

    此次我們孤身去李家求援,大房那邊定然會趁機發難。

    但直至現在也不見有人來,那麽多半他們就會想法子在船上作怪。”

    忽然間老者低聲說道。

    “老朽修為不夠,死不足惜,隻是怕耽誤了小姐。

    不如我們想些法子臨時招攬些外人來護送小姐?”

    “這時間又在哪裏去招攬外人?”

    少女看著手中的符咒仔細挑選,一邊麵無表情地回答。

    “……其實我倒覺得我們隔壁的那兩人就不錯。”

    老者想了想,回答說。

    “反正他們也和我們照過麵了,而且那兩人的身手頗有獨到之處。

    隻要我們擺明身份,許以重酬,應該是可以招攬過來……”少女手中動作一下停頓了下來,然後繼續挑選,頭也不抬地淡然說道:“蔡伯不要胡說,那等齷齪不堪之人怎能護衛於我?

    待會我們去重選一家客棧,再和那種人住同一客棧,我隻是想想也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