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上船(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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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錘有兄弟嗎?”轉頭看著那緊閉起來的艙門,高個子漢斯皺起眉來。
“……沒聽他說過。對他也了解不多,隻能算是認識罷了。他畢竟不是我們納法提家的人,隻是因為以前的一些私下緣由,過來暫代望峽堡守衛統領的職務……”矮個子胡誌搖搖頭。“不過他那年紀,若是有親兄弟的話定然不會是默默無聞,肯定會多少傳出些名聲來,尤其是同為先天的親兄弟……”
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前麵那緊閉的艙門,高個子漢斯默然半晌才開口緩緩問:“在望峽堡阿德切那房間裏,你看到過慕容錘的身份玉牌沒有?”
“沒有……”矮個子胡誌啞然。“那屍體都全成肉醬嵌入牆體裏麵去了,爛得就像陰溝裏的臭泥,我可沒興趣去裏麵翻找……不過那兩團爛肉好像也沒有被翻找過的痕跡。”
“……也不一定就是在屍體肉醬裏,說不定他被斬成兩段的時候也就掉了出來。”高個子漢斯的臉上越來越陰沉。“從弄碎阿德切暗格的痕跡來看,那人用的是一把刀,剛才那小子背後所背的也是一把刀,從形狀大小來判斷是差不多的,而且這小子的修為也並不高……”
“嗯……”矮個子胡誌也沉吟起來。刀其實是極為常用的武器,修煉武道人仙的十個裏麵至少有三四個都會用刀,隻是加上剛才這和慕容錘極為神似的老者,這令人生疑的氣息便逐漸越來越濃了。“那要不要幹脆直接破門進去?現在船還在連峰城,還是我們納法提家的底盤……”
“老祖的意思是此事不能鬧大,現在不說下麵那些上百的散修,這裏就至少有十幾個其他家族的貴人。”漢斯瞪了胡誌一眼。“抓到正主也就罷了,如果隻是一場誤會卻鬧得人盡皆知,這罪責你確定我們擔當得起?”
“額,也是……嘉蘭蘭不是守在外麵門口麽,這兩人她肯定是接觸過了,她也沒看出問題來……”胡誌看了看那艙門上的標記。“好在已經知道了這兩人是住這間甲字八號艙室,這海上還有幾日功夫,怎麽樣也能查出些端倪來。隻是怕他們一直閉門不出……”
“那就更加地說明心中有鬼,那現在這五分可疑至少就成了九分,那時候再想辦法也不遲。實在不行就直接去請李家的真人,稟明是我家老祖所要的嫌犯,他親自出手自然能不動聲色地將人拿下。隻是讓他一個人知曉,而且並不說明這人是怎麽回事,應該也問題不大吧……”
“嗯……這樣也好。”胡誌點頭。“那我們現在去找嘉蘭蘭。”
這時候,那邊艙房中的張宏正也感覺大事不妙。
他當然知道這並不是他們的艙房,卻沒想到裏麵的居然是那位客棧中見過的伊芙雷亞家的少女,一時間震驚在那裏。而銀發少女對他們的闖入首先是愕然,然後看到張宏正隨手將門關死的動作,麵上的驚奇頓時化作了驚怒和驚恐交織,雙手一抬一顆怪異圓球就飛上了半空。
在張宏正和墨無名兩人進來之前,這銀發少女盤膝端坐在船艙中的矮床上,雙掌間就托著這個圓球閉目冥思,周圍擺放著數十塊靈石,看起來似乎正在修煉的樣子,而此刻這顆圓球飛上半空之後,一陣隱隱的暗紅色光芒閃過,張宏正陡然感覺這艙室中的空氣變得燥熱起來。
這燥熱來的突如其來地快,而且無頭無緒,好像被那圓球的紅光閃過之後這艙室陡然就成為了正熊熊燃燒的火爐,連一個漸變的過程都沒有。張宏正陡然間就開始感覺自己的皮膚如同被火焰烘烤一般生痛,呼吸間嗓子都變得異常地幹澀,頭發和衣衫上居然都開始傳來隱隱的焦臭。
喵的一聲,肥貓從張宏正的肩膀上跳開了,因為張宏正肩膀處衣衫的一些線頭已經開始燃燒了起來。不過這肥貓倒是依然一臉淡定,那一身貓毛也沒有燒起來的跡象。
不止是張宏正的身上,旁邊墨無名身上的衣衫,還有這艙室中的一些細微易燃的東西都開始冒出了青煙,似乎馬上就要燃燒起來。張宏正對鬼仙道上見識不多,不過也看得出這應該是火行之力忽然間旺盛了的緣故。
少女雙手一張,十多顆碗口大小的明黃色火球就出現在了她的身周圍繞著她轉動,隨後她一揮手,四顆火球離身而出,呼嘯著在空中劃出四道弧線朝著張宏正激射而來。
如果是張宏正自己應付起這種場麵來可能還有些吃力,隻是這周圍旺盛的火行之力就會叫人異常難受,幸好他旁邊還有個先天境界的墨無名。並沒見墨無名有什麽動作,這呼嘯而來的四枚火球就像水泡一樣消散在了半空,而且連同周圍灼人的燥熱感也在瞬間消失。
這樣輕描淡寫的就將少女的攻勢完全瓦解,無疑是境界上對天地元氣掌控力的絕對壓製,這少女的手段看似驚人,不過好像離墨無名還有著不小的差距。墨無名開口說道:“伊芙雷亞家的小姐,不用驚慌,我們隻是走錯了房間而已……”
但是銀發少女並沒有停手,她頭頂那懸浮著的圓球上又是綠光一閃,這房間四壁上卻又有無數的細小枝椏開始蔓延生長開來,然後她麵前也生起無數的粗大藤蔓,糾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人形。
“有些麻煩了。”墨無名眉頭微皺,低聲對旁邊的張宏正說道。“這女孩有那法寶相助,對周遭天地元氣的掌控力大增。我雖然能壓製得住,但要將之拿下還是要鬧出不小的動靜,再等她這樣搞下去,勢必要引起船上的李家真人的注意……”
“這個簡單。”張宏正丟下背後的包裹抽刀在手,彎腰踏步前衝,天雷九擊中的奔雷勢一出,整個人帶著全身一閃而過的電光掠過數丈的距離,幾乎是眨眼間就來到了那少女麵前。刀光一閃之間,那藤蔓糾結而成的人形就被斜斜分作兩片,隨即散落在地,露出藏在身後的銀發少女。
少女臉上的驚愕之色還剛剛浮現出來,張宏正的刀背就打在了她的脖子上,於是這少女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不等少女倒地張宏正將她扶住,轉過放在旁邊的矮床上,而在她上方懸浮著的那顆古怪圓球也掉了下來,張宏正伸手接過來一看,那是個雕琢得極為精細的鏤空圓球,中間鑲嵌著五顆色澤各異的靈晶。
“這就是那什麽法寶?”張宏正拿在手中反複仔細地觀看。這種東西他也隻是在傳聞中聽說,還是頭一次見,隻知道即便對世家來說也是珍貴稀罕之物,當初在湖東城中那城主府中來的女人要殺他和李自豪,也就是為了那把據說已經有法寶雛形的靈刃。
“幸好這女孩修為還不到先天,隻能借用這法寶來影響天地元氣,若是能引動其中的先天法術甚至真法,我可就應付不了了。”墨無名走過來,看了看張宏正手中的那顆圓球。“這女孩剛才應該是在祭煉這法寶,這般年紀和修為居然就能得伊芙雷亞家將法寶配給她,說明這女孩在家中的地位極高,天賦也是極高才是……”
“那這法寶墨大哥你能用不?”張宏正心中一動,問。
墨無名搖頭:“怎麽可能。法寶都是費盡心思花費無數資源才能煉製而成,若是賜給小輩那定然會留下禁製,隻有血脈神念契合才能運用自如,否則萬一落入其他人手中不是白白便宜了旁人?”
“嘖,那就可惜了……”張宏正將圓球在手中一拋。“這東西若是換作靈晶,應該也值得幾千上萬吧?”
“幾千上萬靈晶就能煉出來的,那不過是先天境界的鬼仙修士用來練手的玩意,即便勉強煉成也隻是法寶中的下下品,沒什麽大用……除非運氣特別好的時候。”墨無名淡淡一笑,卻又笑得有幾分古怪。隨後他神色一整,問張宏正:“剛才在外麵路遇的那兩人是誰?”
“我不認識他們。”張宏正搖頭,神色凝重。“但是他們卻好像認識慕容錘。”
“……登船之前你說過,真正的慕容錘已經死了,而且絕對無人知曉。但是看他們的表情,好像真的是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死人一樣……”墨無名的臉抽動了一下。他雖然剛才一直目不斜視的樣子,但那一高一矮兩人的反應和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看來你這個絕對並不怎麽絕對。”
“……當時確實是絕對無人知曉……”張宏正撓頭。當時確實隻有自己看到慕容錘是如何變作兩團鑲嵌進牆中的爛肉的,後來返回去才從地上撿到了他的身份玉牌,至於親手將這位守衛統領劈做兩半的木一,這不過是望峽堡中死於她手中的幾百人之一罷了,甚至多半都記不得這人是誰,更不可能去告訴別人。
望峽堡裏發生的事是遲早要傳開的,隻是涉及到納法提家老祖和三神門暗鬥,真人長老之間自然是都一清二楚,卻絕不可能對製禦中的中下層手下說明。堡中人已經死絕這種事應該隻能是靠著慢慢口耳相傳,傳播速度照理絕不會快過自己的腳程才是,而那兩人如此震驚,最大的可能隻能是……
想到這裏,張宏正的後背忽然間一陣發寒。
這時候被張宏正關上的門打開了,那和少女同行的老者出現在門口,手中還端著一張托盤,盤上似乎是一盅羹湯之類的東西。眼見這房中的情形,老者的瞳孔猛然縮小。
不過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張宏正手中的刀猛地放在了一旁昏迷的少女頸脖上,同時說:“千萬莫要聲張,快快走進來將房門關好,我們也不欲傷人。”
老者臉上的筋肉抽動。這船中有真人坐鎮,旁邊的連峰城中更是不缺高手,張宏正這種修為的散修簡直是螻蟻一般不值一提,但偏偏那刀鋒就在少女的頸脖肌膚上放著,稍一用力就是身首異處,再是修為高深的真人也救不回來。無奈之下老者隻能走進艙房中來,反手關上了房門。
這艙房看似簡陋,但畢竟是這巨舟的一部分,材質不凡不說內中運轉構造也絕不是普通的建築那樣簡單,這門一關上就徹底的嚴絲合縫,和外麵近乎隔絕了,不用說聲音響動,就是普通的五行元氣變化也泄露不出去。
這一下張宏正的刀才從少女的頸脖上拿開,然後將手中的圓球法寶拋給了老者,取出自己的那張船牌展示給老者看:“老伯你看,我們是走錯了艙房,這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但一進來這姑娘就對我們動起手來,沒辦法隻有將她給打暈了。”
老者單手接過那圓球法寶,仔細看了看後小心地收入懷中,然後視線在張宏正和墨無名身上來回打量,神色滿是疑惑,原本繃得極緊的表情總算緩和了些下來,但也不像是完全相信了張宏正的話。
張宏正又問:“老伯你在進來之前,那過道中可看見了什麽其他人沒有?”
若是他一進來之後張宏正馬上就這樣問,老者多半不會老實回答,但此刻張宏正已經收回了刀,還將那極為緊要的圓球法寶還給了他,讓他心中警惕大減,搖搖頭回答:“並沒其他什麽人,能住在這上艙中的人都不會隨意亂走。”
張宏正和墨無名對視一眼,神色都不免放鬆了幾分。
“……若是無事,就請兩位離開吧。”老者返身又將艙門打開。
“打攪了,實在是失禮。一場誤會而已,希望老伯莫要介意……”張宏正和墨無名也隻能朝門外走去。
眼看兩人離開了矮床上昏睡的少女,老者身形一閃移了過去,確定少女隻是被打暈了過去之後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隨後他微微思量之後他對走到門邊的兩人開口道:“兩位且住。不知兩位是不是有些難處?不妨說出來,大家說不定還能互相有所照應。”
張宏正和墨無名站住,愕然回頭看著這老者,然後又相互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