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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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一片殘垣斷壁上,無數身著戎裝的人正在修補毀壞的巨大城牆。鬼仙修士從土地裏慢慢凝練出大塊大塊夾雜了各種金屬的牆磚,再鑲嵌進相應的靈砂靈石,他們身邊都準備了大堆大堆的金行靈砂和靈石,這都是因為這建木附近的金行元氣太弱不得不從其他地方運來的。
&esp;將這些牆磚煉好之後,就有膀大腰圓的士兵們將之搬上城牆,在鬼仙法師的指揮下放置好。能在長城擔任士兵,至少人仙武道上都有暗勁大成的修為,這些士兵搬運三五百斤的牆磚都不在話下,一些軍官肩扛上千斤也能縱跳自如,原本損毀嚴重,幾乎隻能稱之為廢墟的城牆在這些人的修建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重新修建起來。
&esp;當一行兩人在這些繁忙的工地廢墟上穿行而過的時候,周圍的士兵軍官都會停下手中的活,肅立對著兩人,尤其是為首的那一個人敬禮。
&esp;“將軍!”
&esp;“將軍大人!”
&esp;“賽裏斯將軍大人!”
&esp;被稱之為賽裏斯將軍的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身高體胖,麵目和善的中年人,他短發短須,手腳粗壯,如果不是行走間不經意露出的威嚴,純看外表就是一個似乎很好相處的工匠或者是農夫,他臉上笑容很和善很有親和力,沒有絲毫諂媚討好的刻意意味,讓任何人在任何時候看到都很舒服。
&esp;每一個給他敬禮的軍人也都能感覺到了他笑容中的親和力,胸膛挺得更高了,精神頭也更足了。這位中年人就是這長城守軍的最高統帥,賽裏斯將軍。正是有了他的率領,長城守軍在這十多年來才越發地強大,從來沒有失守過一次,即便是建木中的妖獸越來越強,甚至發生了這一次這樣的巨大獸潮,但這道守衛南宮領,甚至可以說是守衛神州大地的防線也沒有崩潰。
&esp;長城守軍的來源複雜,有些是來搏個出身的散修,有些是來躲避罪責的,還有些世家的旁係子弟,但隻要來這裏加入了這個集體,多少都會在不知不覺中認同了自身屬於長城守軍這個集體的一部分。在和妖獸幾乎無窮無盡的對抗中,修為甚至都成了不是最要緊的,必須有能為戰友生命相互掩護的默契,超越死亡的感情聯係,才能將數以萬計的人凝聚成一個整體,支撐他們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中堅持下去。
&esp;這種強大的凝聚力自然容易析出有一個代表性的焦點,這位統領長城守軍的將軍無疑就是這榮耀的輝光中最閃耀的。雖然他的修為比不上那些世家的真人長老,但正是有他在各大世家之間的斡旋調和,才能換來越來越多的靈石資源,正是有他不斷引入墨家的各種新式機關器械,長城守軍的力量才會越來越強,麵對妖獸的時候損失才會越來越小。更為關鍵的是,他的鼓勵和演說讓無數出身散修平民的守軍都知道自己在為何而戰,都能明白自己是這人道壁壘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都知道自己的生與死都是有更宏大的意義的。
&esp;“大家辛苦了!”一路走來,將軍也是微笑著不斷和周圍的士兵校尉們打著招呼,遇到近前吃力的還不時上去搭一把手,這舉動還有他極為親切極有親和力的笑容讓所有人都感覺如沐春風,身上的疲累不翼而飛。
&esp;“胡明義校尉,你手上的活計可是這裏最要緊的,可是一定要仔細,千萬不能出錯了啊。”走到一個正在用法術煉化牆磚的鬼仙附近,將軍特意繞過一截廢墟,走到他旁邊說道。
&esp;“是的,賽裏斯將軍您放心。我這裏都看得仔細呢,還專門帶了個學徒負責檢查。”這鬼仙校尉點頭,對將軍能記得自己的名字也不感覺奇怪,這位將軍就是如此,軍中稍微有些能力和資質的都能記得住姓名和來曆,那大大的腦袋裏居然塞得下這麽多的東西。
&esp;鬼仙校尉旁邊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冊,上麵寫滿了文字,正一臉好奇地看著將軍。將軍拍拍少年的肩膀,問:“小兄弟,看你是英才營送來的吧?叫什麽名字?哪裏人?”
&esp;“稟將軍!我是玉衡營第五隊一等鬼仙散兵羅文彬!來自夏侯領西北的黑螯鎮!”這少年回答得極有力氣。
&esp;“嗯,能在這個年紀就被送來做鬼仙散兵,看來你天賦不錯。”將軍拍拍少年的肩膀。一般來說一等鬼仙散兵至少也要踩到生法境的門檻才行,雖然長城現在缺人,不得不從各地的英才營中抽調大批新人前來,但無論如何這少年的修為都不會太弱。“你應該知道長城守軍的危險吧?會害怕麽?可會怨懟麽?你這樣的資質若是去某家城主大人府中當作親衛培養,前途可比這強多了。就算去當散修,說不定也比來這長城活得更久,更有出息。”
&esp;“將軍放心,我們絕不會有二心。我們自小在英才營中所學的修煉之法,所耗費的靈石,都是各大世家用來替長城培養士兵的。我們入營之前就知曉我們修煉有成之後便要來這長城上守衛人道疆土,若沒有這一道壁壘抵擋建木侵蝕,不管是什麽散修什麽城主親衛,也一樣都要葬送在妖獸口中。而隻要我們在這裏堅守上十年二十年,也同樣有去擔當守衛親衛的機會。”
&esp;少年回答的一樣的鏗鏘有力,這是所有英才營中走出來的新人的基本覺悟。當然並不是沒有那種白白受了世家的靈石栽培,最後卻臨陣脫逃偷偷溜走的,不過一般這種人的下場都極為淒慘,這天下畢竟還是世家的天下。
&esp;“而且隻要能立下軍功,可不比什麽都強!這次獸災之中軍功最為顯赫的幾名校尉聽說已經被伏龍殿招去了,請問將軍真的是這樣嗎?”
&esp;說到這裏,這少年的臉上都泛起一陣不自然的紅暈,鼻中的出氣也粗了幾分。在絕大多數的民間散修眼中,歸墟之月上三神所遺留的伏龍殿便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聖地,能踏入其中可是許多人連做夢都不敢去做的事,因為那對世家子弟來說也是極為難得的。但如今這道通天之門居然對平民散修也打開了一道縫隙,那讓這些對自己還有幾分信心,對前途有所渴望的少年人難免心潮澎湃。
&esp;“當然是真的。”將軍笑了,憨厚敦實的臉笑得慈祥又開心,就像一個老農看到田地中成熟的莊稼,但是這笑容在開心中又有幾分隱隱的悲戚。“不過年輕人也不要隻想著那些潑天的大功勳,要知道將他們送上去的不隻是他們自己的修為,勇氣和智慧,還有這裏葬身於妖獸口中數萬同僚戰友的性命啊!”
&esp;少年將胸脯一拍:“是!將軍請放心!我心中也早有準備,南宮家的子弟也要親身上陣殺妖獸,我們這些軍人哪裏還有退縮的份?其他地方也是要在妖獸口中討生求活,還不如就在長城這裏搏個出身!”
&esp;“也別老隻是想著殺妖獸立軍功,你手中的事也是一等一的要緊之事。”將軍拍了拍少年手中的書冊。“你可要看好了,上麵每一個都是犧牲在長城守軍的兄弟,他們的姓名籍貫來曆,絕不能有絲毫差錯……因為有可能有一天你的名字也會在上麵,畢竟這才是大多數長城守軍的歸宿。”
&esp;少年愣了愣,之前還很是激昂的心情便滑落了下來,不過還是點頭:“我明白了。”
&esp;將軍指著旁邊正在鬼仙校尉手中不斷翻滾,鏤刻出一排排文字的城牆磚,說道:“葬身於妖獸之口的兄弟們,許多都是屍骨無存,留存在這世間的便隻有名字。所以我們將他們的名字篆刻在這長城的每一塊牆磚之上,隻要長城還在,他們的名字便在,南宮領,乃至全天下的人便都能知道,是這些兄弟們擋在了最前端,他們才能在後生活得安寧祥和一些。”
&esp;將軍的話語聲不大,但是周圍的士兵軍官都不知不覺地停下了手中的活,站下來仔細聽他說話。每個人臉上都多少有些感慨和激昂,這是絕大多數長城守軍的歸宿,也是他們的榮譽。而他們更加不會忘記,這一舉措正是在賽裏斯將軍的極力促成之下才得以實施。
&esp;少年臉上的激昂平複了下來,神色間有了幾許凝重。人若是知曉該往哪裏去,固然是可以將自己如火焰一般的熊熊燃燒,但隻有知道了歸宿何在,那才能真正地坦然麵對一切,包括死亡。
&esp;將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轉身走了。他並沒多說什麽,但周圍士兵和軍官看向他的目光又更多了幾分敬重,對他行禮的姿勢也更有力了。
&esp;將軍一直穿過了正在修建的長城殘骸,來到了一個基本上還保存完好小型堡壘前。從堡壘上方插著長城守軍的幾麵大旗來看,這應該是一處負責指揮的所在,隻是前麵並沒有站崗的士兵,似乎全都去幫助修建城牆了。
&esp;將軍走上前去正要推門而入,忽然間跟在他身後的那個男子開口道:“有客人在等你,森羅殿的。”
&esp;這是個很奇怪的男人,高瘦短發,穿著一身極為簡單的麻布衣服,赤著雙足沒有穿鞋,打扮得好像鄉間正要去插秧的農夫一樣。他就一直如影子一般跟在將軍的身後,完全沒有一點存在感,之前的那麽多士兵和軍官都對他視若無睹,就像看著將軍隨身的一個飾物一樣。隻有那個少年對他多看了幾眼,因為這個男人一直都是閉著雙眼,好似失明卻能行走無礙。而此刻這個一直閉著眼的高瘦男子突然開口提醒,好像察覺到了連將軍都無法察覺到的東西。
&esp;將軍聞言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周圍,確認了沒有人靠近這裏,這才轉身直接推門而入。
&esp;因為要應對幾乎無處不在的妖獸,堡壘並沒有窗戶,其中的空間便顯得很幽暗,此刻隻有幾座靈石燈發出幽幽的光芒,將盤腿坐在中間地麵的少女照得有些可怖,那原本應該是明豔照人的臉蛋上毫無血色,蒼白得宛如死人一樣,而且還有小半邊臉頰已經不見了,露出森森的牙齒和骨骼。
&esp;“原來是夜道主。”將軍等身後的男子一起進來之後立刻就將門反手關上,笑眯眯地走上前去。他臉上的笑容依然還是那樣的和氣親善,和在外麵麵對士兵軍官時候一樣。“我之前還在為如何找夜道主而發愁呢,想不到夜道主居然屈尊直接來找我了。不知夜道主那抽取荒獸殘魂的謀劃如何……”
&esp;“別廢話了。”地上的少女飄了起來,就像個沒有重量的幻象,托起她身軀的是一片霧氣。而且眨眼之間霧氣就擴散到整座建築內部,少女沙啞的聲音在霧氣中回蕩不休。“為什麽伏龍殿會將入學試驗放在建木森林?”
&esp;“我怎麽會知道?”將軍苦笑。“伏龍殿招收新人,難道夜道主覺得我居然有能力去幹涉這種事情麽?”
&esp;“那為什麽伏龍殿會招收你軍中的人?”少女的聲音冰冷漠然,好像死人的呻吟。“你總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esp;“那是南宮家主的意思,我何德何能,能攙和到這麽大的事情裏麵。”將軍臉上的苦笑越來越苦。“在長城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說話還能有幾分用。但是伏龍殿那是什麽地方?我連去踏足一下的資格都沒有,又如何能影響他們的決策?南宮家這次受損太重,想要用此舉來激勵人心士氣,這才冒天下之大不韙在這長城士兵中提拔人去,將試驗所在放在這建木森林中也是事到臨頭來才告訴了我一聲,我之前也發愁不知道如何來通知夜道主呢。但是我想著這建木森林如此之大,夜道主又必然知曉小心行事……如今看來夜道主難道是遇到伏龍殿那兩位先生了不成?”
&esp;濃霧中的少女沉默不言,隻有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
&esp;“……如果是這樣,那不知那荒獸殘魂可曾抽取到了?依我看要不就到此為止吧,畢竟驚動了伏龍殿也就是驚動了三神門,我這小小的長城守軍也實在是難以再替森羅殿掩護了……”將軍的胖臉上又露出愁苦之色。“而且在一開始我便給夜道主說了,此事實在難以成功……”
&esp;“所以你就想借著伏龍殿的人來將我滅口?”少女的聲音陡然尖利了起來,一個猙獰的高大人影在濃霧中浮現出來,六隻霧氣凝聚的手臂全都對準了將軍。“攀上了伏龍殿的,就有機會攀上三神門,那我們這些邪道便是你長城守軍的累贅和汙點了?”
&esp;“夜道主這是說哪裏話?”將軍一張胖臉上滿是委屈,就像誠信的攤販被人汙蔑在貨物裏摻假。“我這些年經營長城守軍有所建樹,也是仰仗著森羅殿各位的相助。什麽邪道不邪道的,那是些平庸之輩的淺薄之見,嚴格說來南宮家墨家這些不也是邪道了?三神門哪裏是我能有資格去攀附得上的?我日後要和森羅殿合作的地方還多得是,絕不會如夜道主所說的……”
&esp;“你確實是個聰明人。”少女的聲音似乎變得平靜下來,不過其中好像開始帶上了些森然的古怪意味。“能在這麽多世家之間周旋,即便是有我們幫忙也確實很了不起了。我甚至覺得絕足道那些蠢貨都在被你玩弄得團團轉……當然,他們想來都是蠢貨,很機靈的蠢貨,每天能想出一百個去偷去騙靈晶的法子,但他們就是喂不飽的狗,隻要用肉香就能誘著他們前進的方向,你和他們合作的很愉快不是麽……不過你本質上可能也也比他們高不到哪裏去,因為你太注意運用自己的聰明了,以至於忘記了一件事。在這個世界上,修為才是最根本的東西。”
&esp;濃霧中,猙獰人形的六隻手臂已經把將軍給牢牢捉住,一根粗大猙獰的蠍尾落到了他的天靈蓋上方,少女聲音中的陰森之意越來越濃:“這次雖然沒有真正截取到荒獸的完整殘魂,但索來幾縷也不算全無所獲,至少用來製作一個先天境界的完美靈偶已經夠了。隻要不被真人近距離仔細探察就沒問題……賽裏斯將軍閣下,你對我們森羅殿來說很有用,不過也隻是有用而已,以後就以我靈偶之身繼續有用下去吧……”
&esp;“夜道主……你這……何至於此啊……”將軍還是苦笑,就像完全沒有察覺到頭頂上即將落下的那根猙獰尖刺一樣。
&esp;少女那張殘缺的臉抽動了一下,白森森的牙齒咧出來的更多了,就像要吃肉的妖獸一樣,然後上方那根巨大猙獰的尖刺就朝著將軍的頭顱直插而下。她早已留意過,這家夥的修為不過是先天境界,實際上整個長城守軍本身也並沒有真人境界的高手,最多隻有南宮家和周圍其他幾個家族中偶爾過來支援的,她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把眼前這個胖子製成一個完全聽命於她的靈偶,這樣便能間接將整個長城都納入森羅殿的掌控中來。
&esp;將軍搖搖頭,臉上的苦笑更甚了。他什麽都沒做,但是旁邊有一隻手伸了過來,輕輕握住了那刺下的尖刺,然後一捏,噗的一聲輕響,這根尖刺連同後麵那具猙獰人像也一同爆碎開來,重新化作一片霧氣。
&esp;少女如遭雷擊,跪倒在地噗的一聲咳出一大口血來。隨後她渾身顫抖地抬起身來,看向那個捏碎了整個人形的男人,眼光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恐懼。這霧氣人影看似無形,卻是凝聚了她所有修為的法道真身,在這人的手中卻是如水泡一般被一捏就碎,這簡直是比將她整個人都捏碎還不可思議。
&esp;“最多隻截取了三分荒獸的殘魂,還不能將之穩固凝練。聽說骸極道上次連個荒獸屍體也煉製不成,看來森羅殿這百餘年間當真是沒出什麽人才了。慕容千秋想要靠著你們這些貓貓狗狗來幫他邁出那成就聖賢的最後一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去了。”
&esp;說話的是那個一直跟在賽裏斯將軍身邊的男子,他在那出手捏住霧氣人形的時候終於睜開了眼睛,那是雙奇異至極的眼睛,白的地方如同陽光下的新雪一樣耀眼,黑的眸子又是一片吞噬萬物的黑暗,然後那黑暗中偶爾又有幾點光芒閃動,仿佛正在孕育星辰宇宙。
&esp;“不……不知道閣下是……”少女的聲音連同整個人都在發抖,這是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體驗,即便是她在十五歲時麵對那個當著她的麵將她兩個姐姐的頭顱砍下,再將她強暴的世家少主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恐懼絕望過,而她現在明明已經踏入了真人境界,足夠俯瞰這世間的絕大多數人了。
&esp;可能這才是她恐懼的根源,螻蟻麵對岩石和山峰時感覺可能都一樣,隻有自身強大到一定的地步,才能感受到更高大深邃存在的深不可測。在這男子沒有出手之前,連她都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男人的存在,或者說意識到了,但是在更深層次的意識上她根本就不敢去多看多留意,就像沒有人沒事做的時候會去瞪視烈陽。
&esp;“真武外道,墨開陽。”男子的聲音如同在天外響起直達腦中,遙遠不可捉摸卻又一清二楚。“回去和慕容千秋說一聲,讓他快點,濟世教的李如三可已經走在他前麵了。”
&esp;“三……三神門的人……為何會來護住這家夥……”夜幽影艱難地說道。雖然人前人後可以將三神門不放在眼中,但隻有真正麵對了,才能感覺到這真正得到了三神道統的修煉者是什麽樣的存在。
&esp;“破出三神門,才稱之為外道。”男子重新閉上了眼睛,就像打發個跑腿的小廝。“你走吧,回去和慕容千秋說一聲讓他快點,我已經等他很久了。”
&esp;霧氣散去,夜幽影消失了。在最多隻有先天境界的長城守軍中,這位善於隱匿和偽裝的屍魂道道主還是可以輕鬆出入的。昏暗的堡壘內部隻剩下了賽裏斯將軍和那個男子,將軍搖搖頭,臉上還是那副苦笑,就像剛剛隻是看了出不懂事的小孩子胡鬧一樣,走到中間的桌前坐了下來。
&esp;“墨老叔,多虧你了啊。”將軍長歎一口氣,將桌上的靈石燈打得更亮了些。“要不是有你,我這些年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esp;“放心,我答應了你的賭約,隻要你不去主動招惹三神門和南宮家,我就一定會保你三十年的平安。”男子淡然答道。明明他看起來要比將軍年輕許多,但是被將軍成為老叔卻是泰然處之。“我也挺好奇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對我來說這天下間有趣的事情不多了,你所做要做的算一個。”
&esp;“三十年……還有七年了呢……”將軍歎了口氣,又苦笑起來。“看來我也得抓緊時間才行……”
&esp;“我還能主動幫你出手一次。”叫做墨開陽的男子忽然又說,話語中帶著些玩味。“本來我還以為這次的建木異動,你會請我出手呢。我雖然不能如南宮家和濟世教聯手一樣直接去壓製建木,但擊潰十幾個荒獸,保下長城還是沒問題的。”
&esp;“不,您隻答應替我出手一次,這樣寶貴的機會,我怎麽能浪費在這種地方?”將軍笑道。“雖然死的兄弟們多了些,南宮領也慘了些,不過也總算借此能將一些年輕俊彥送上伏龍殿去,這最關鍵的一步也就此完成了。”
&esp;“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如何讓那些年輕人在伏龍殿上學業有成,能替我們覓得良機了。放心,這七年之中,墨老叔你一定有機會出手的,也一定能看到更有趣的東西。你說得對,這天下間無聊了這麽多年,是應該變上一變了。”
&esp;將軍抬頭上望,目光仿佛越過了天花板,落在了上方天穹上那懸掛的歸墟之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