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湖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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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第二天的朝陽剛剛跳出地平線,張宏正和呂寧西望三人就已經來到了一處沒有什麽樹木遮擋的空曠懸崖邊,這是他們挑選出的合適地點。

    呂寧從符包中翻出一張符來,隨著他抖動觸發之後符上的雲紋崩解,符卻並不粉碎,而是不斷地延伸長大,沒多久就變成了一對長約三丈的巨大風箏。

    然後呂寧又摸出一道符來,分別貼在這風箏的兩邊側翼,隨即這兩道符就化成兩片淡薄的水霧將風箏包裹起來。

    呂寧看了看風向,然後將這巨大的風箏遞給張宏正:“風向也正好,那就拜托小張了。”

    “好類,我早就想試試了。

    以前在峨城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從山頂上飛這個。”

    張宏正摩拳擦掌,頗有幾分興奮。

    他一手接過風箏,一手抓起旁邊的肥貓塞入懷中,拍拍貓頭。

    “不要亂動,今天帶你看風景。”

    肥貓像是真聽懂了一樣,乖乖地縮在張宏正懷中不動,隻在他脖子下露出一個貓頭來。

    安置好了肥貓的張宏正將巨大風箏背在了自己背上,半蹲在地說:“呂大哥,你們兩人上來吧。”

    呂寧和西望兩人走到了風箏上蹲下,呂寧拍了拍腳下說:“小張,記得迎著風跑,丟出來之後立刻跟著跳上來,千萬不要怕。”

    “放心,走了!”

    張宏正低喝一聲,背著兩人和巨大風箏迎著風向朝懸崖邊衝去。

    雖然背上有兩個大活人,總共將近三百斤的分量,但在內力暗勁的勃然爆發之下他奔跑的速度依然極快,遠勝過普通人,而且他奔跑幾步之後就感覺背上的壓力似乎隨著速度越快而越來越輕,隻是幾息過後他就衝過了數十丈的距離已經到了懸崖邊上,雙臂猛地發力將背後負著的風箏給扔了出去。

    風箏迎著前麵的風,雖然上麵搭載了兩個大活人,但並不馬上朝懸崖下落去,而且反而是微微朝上一揚,然後才朝前飄飛出去。

    蹲坐在上的呂寧雙手按在風箏上,環繞風箏的水霧不斷流轉翻騰,操控著迎麵而來的風力讓風箏勉強停在半空中,他也並不回頭,隻是高喊:“小張,快上來!”

    張宏正朝前奮力一躍,跨過數丈的距離正好落在風箏上。

    風箏朝下微微一沉,旋繞的水霧這時候也在呂寧的操控下鼓蕩,原本就有的朝上升力再度加強,居然將三人的下墜之勢完全給抵消,然後順著風勢開始在空中緩緩地飄飛了起來。

    這風箏之上搖搖晃晃地比波濤上的小船還甚,張宏正一跳過來立刻就學著呂寧和西望蹲坐下來。

    此刻他們已經飛出了懸崖數十丈的距離,下方百丈之下就是通天湖無窮無盡的水麵,朝陽在前方將一切都照得金燦燦的。

    高空中的風迎麵而來,腳下的風箏起伏漂浮不定,這種景象張宏正還是第一次見,四顧張望之下忍不住放聲大喊了一聲:“好!有趣!以後我也弄張這樣的飛渡符來玩玩。”

    “你們兩人莫要亂動。

    這飛渡符我也隻用過幾次,不大熟悉。”

    前麵的呂寧頭也不回,隻是出聲提醒。

    “小張莫要亂動。”

    旁邊的西望也出聲,張宏正才連忙閉嘴不動。

    他也知道這巨大風箏能載著他們三人飛行,全靠了呂寧在前麵分心操控這雙翅上的兩團水霧法術,不斷去抵擋變化迎麵而來的強風借力,其實是一件極為耗費精神和體力的事。

    這道飛渡符是一道特製的三階生法境的符咒,原理其實就是隻巨大結實,可用法術代替繩線來操控的風箏,是散修們專門用來從空中飛渡的。

    畢竟以散修的狀況來說幾乎是終生無望晉升先天境界,純靠自身禦空而行是不可能了,但他們在野外趕路之時又常要遇到需要飛行的狀況,於是就有人挖空心思想出這種便宜法子來。

    這樣的法子當然不會有多完善,承載能力極為有限不說,風向變化或者是操縱不對都有可能直接將上麵的人給扔下來,就算配有鬼仙的法術,摔傷摔死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隻是冒險對散修來說是家常便飯,總不見得比去獵殺妖獸更危險,所以呂寧張宏正為了能節省上十多天的路程,這些危險也並不怎麽放在心上。

    高空中的強風刮麵而過呼呼作響,腳下的水麵似乎漫無邊際,時間似乎被拉得極長又極短,剛開始的新鮮勁一過去,張宏正很快就覺得無聊起來。

    在這上麵他又不敢亂動,於是幹脆平躺下來,沒過多久居然犯起困來。

    昨夜他想著西望行動不便一路勞累,就一直守到淩晨才去叫西望起來接班,不過稍微睡了大半個時辰,這時候什麽也不能幹,自然就眼皮打架起來,而那隻肥貓則是早就在他的懷中睡得呼呼作響了。

    張宏正幹脆就向西望要了兩張符紙蒙在眼睛上,不一會也徹底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宏正是被呂寧的大喝聲驚醒的:“.你兩個小心些,這飛渡符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張宏正猛然睜眼,扯掉眼前的符紙坐了起來。

    高空中的強風依然在耳邊呼呼作響,眼前依然是一片無盡的水麵,隻是抬頭看了看太陽,他才發現居然已經是到了下午,他幾乎已經睡了半天了。

    而在這半天的時間裏,這載著他們三人的飛渡風箏已經不知道飛出了多遠的距離,張宏正能看到前方呂寧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顯然這一路操控這風箏,對他也是極大的負擔,隻是比他更早一步支持不住的卻是這風箏飛渡符。

    隻是如果現在就落下,下麵依然還是無邊無際的通天湖水麵,按照呂寧之前所說,這可是有上千裏之寬,想要遊到岸邊去那再好的水性也是做不到。

    幸好這時候西望開口大聲說:“左邊!看見岸邊了,還有座城!”

    果然,薄薄的水霧之中,遠處依稀有了一座城池的影子,這讓三人都是精神一振,呂寧也不再多說,鼓動風箏周圍的水霧借著風力就朝那邊滑行了過去。

    大約花了有一刻時間,呂寧滑行的高度已經越來越低了,遠處城池的影子也已經越來越清楚了,那高聳的圓形城牆,將整個城市圍攏成一個巨大的堡壘,中間幾座如山巒一般高聳的建築俯瞰著整個都市,正是唐家城池的形貌風格。

    呂寧不敢太過接近,這般莽撞地朝著有先天鬼仙駐守的大城衝去,唯一的結果就是被人用一道法術在半空中打得粉碎。

    他操控著飛渡風箏勢頭一歪,先朝著城外十數裏之外的一處淺灘滑去。

    很快地淺灘就在眼前不遠處了,但就在這時忽然嗤的一聲,風箏上陡然撕開了一道長長口子,然後這道口子飛速地在風箏上蔓延開來,隨即整隻風箏就被扯成了兩半,三人的身形頓時直直地朝下落去。

    他們之前已經下降了許多,但此時離地麵也還有足足三四十丈的高度。

    夾在中間的西望似乎是早有準備,手中早就捏好了三張符咒,幾乎就在裂縫出現的同時,他這三張符咒就貼到了三人身上,符咒崩解,湖泊上空的水汽猛地匯聚起來,在三人身體周圍形成一團和之前那風箏翅膀上的水霧相似的霧氣,然後三人的下落之勢也是立刻就緩慢了下來。

    這是鬼修的‘霧落術’,雖然有效但畢竟隻是引氣境的法術,張宏正感覺了一下這下落的速度,覺得還是有可能傷到西望和呂寧,看了看下方越來越近的岸邊和水麵,伸手抓住了他們兩人,猛然發力朝上斜方一推,兩人的下落之勢再度一緩,朝著岸邊的方向幾乎是緩緩地飄落過去,而張宏正則是撲通一下砸進了水裏。

    就在張宏正發力一推的時候,一直在他懷裏不聲不響也不動彈的肥貓忽然鑽了出來,攀到了呂寧的身上,然後等著呂寧快要落水的時候踩著他的肩膀發力一跳,居然是最先一個穩穩地落到了岸邊,連腳上的毛都沒有弄濕一點。

    呂寧和西望落到了淺水處,兩人立刻涉水上岸,回頭看看張宏正也從水裏冒出了頭,正朝這邊遊來。

    沒多久三人就在岸邊重新匯合了,西望用出法術在三人的身上點了幾下,把身上的水漬都吸取了出來流落地麵,重新又是一身幹爽。

    “哈哈哈哈!這法子趕路好!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再來幾次。”

    張宏正哈哈大笑。

    他畢竟少年心性,剛才的危險刺激也隻是覺得好玩。

    “這法子還是能免則免。

    有些危險倒也罷了,這一張淩空飛渡符可就要花好幾十靈石。

    若不是我存了太久怕散了靈氣壞了,還舍不得在這裏用呢。”

    呂寧搖頭苦笑,滿臉的疲倦之色。

    操控這飛渡風箏整整大半天,將他的精力精神都耗了個精光。

    此外他的雙手也是微微發抖,看起來有些脫力。

    鬼仙的術法本身是不需要耗費靈石的,但是將之繪製成符咒卻是要用各種材料,繪製之時還要耗費靈石,越是高階消耗越大,隻是動念境,引氣境的術法也還好,一旦到了生法境之上所消耗的就會成倍提升。

    而散修之中再是博學的鬼仙道修行者,也不敢說能學會所有術法,像是這種淩空飛渡符,用到的時候其實不多,難度又不小,也就沒什麽人花功夫去學,隻有去散修坊市裏去買那些專門製作出來的,那些製作符咒的散修又要靠這個賺上一筆,算下來確實不便宜。

    “可惜這是生法境的符咒.”張宏正還不死心,琢磨著以後有機會自己能不能單獨操控這風箏在高空飛行。

    可惜這機會實在太小,他在鬼仙道上的天賦低劣,想要運用這生法境的符咒卻至少要修到第二層引氣境才行,對他說來比在武道上跨入先天可能還要困難許多。

    忽然他眼前一亮,想起了以前曾經見到過的景象。

    “對了,長城守軍似乎有這類似的東西,好像還不是一次性的符咒,想想辦法去弄來”這時候忽然有隆隆的馬蹄聲隱約響起,三人順著聲音看去,看到遠處有一隊人馬正沿著湖邊朝著這裏奔馳而來,沒用多久這隊人馬就來到了三人不遠處,看起來正是衝著他們而來的。

    “是唐家的守衛,大家不用慌亂。

    唐家規矩嚴苛,但和我們南宮家的關係尚可,隻要不犯他們的忌諱就不會對我們太過為難。”

    呂寧示意,張宏正和呂寧也就站定不動,等著這一群人馬而來。

    很快地,這群人馬便來到了他們跟前,全是真正可用以馳騁作戰的高頭大馬,一律唐家守衛的製服,不問可知自然就是這湖東城的唐家守衛。

    這群守衛在他們麵前停下散開,隱隱將他們包圍住,當先一人越眾而出,看著他們喝問:“你們是什麽人?

    為何在高處窺伺湖東城?”

    張宏正和呂寧對視一眼,再看向這人,臉上神色都頗為古怪,呂寧還在斟酌該怎麽回答,張宏正卻是先開口問了:“你又是誰?

    憑什麽來問我們?

    難道你是唐家的人麽?”

    這出眾問話的是唯一一個沒有作唐家守衛打扮的人,她身上是一身道袍,外麵一套金色的裙甲,胸口上是一個龍虎環繞的標誌,正是在南宮領內大為盛行的濟世教的教徽。

    配著她高挑的身姿,幹練的短發,實在是一位極為英武的女道士,隻是俊秀中還略帶些稚氣和尷尬之色的麵容,讓她現在多出了幾分少女本該有的味道。

    “.我自然不是唐家人。”

    麵對張宏正的詢問,這位少女道士的回答略有些中氣不足,似乎連自己都不是對自己的身份很有自信。

    “我隻是今日暫領湖東城守衛副長一職,發現可疑之人自然要來問個清楚”“濟世教還做這個?”

    張宏正一臉的奇怪。

    “我們南宮領濟世教的人見得多了,怎麽都不知道濟世教還幫世家做事?

    是唐家這裏的濟世教的新規矩麽?”

    “.這隻是我個人私事罷了,和教務無關”大概是因為自己也知道這身份的尷尬,咳嗽一聲,少女道士重新找回了領隊該有的威嚴,冷聲說:“不管如何,你們幾個在高處俯瞰湖東城,都必須嚴查身份才行!全都帶走!”

    “嘿!你這女人什麽意思!”

    張宏正大叫。

    他作為散修,對世家守衛一般不敢抗拒,但對濟世教的人下意識地就沒什麽顧忌。

    “小張!”

    呂寧連忙伸手將他拉住,低聲在他耳邊說。

    “莫要妄動,先看看情況再說,反正我們也要入城去。

    說不定有他們帶著,還不用被守城的敲上一筆了。”

    張宏正並不是真的愣頭青,呂寧這樣一說自然立刻就不再開口,老老實實地和西望一起跟在呂寧身邊,周圍的守衛騎士散開將他們包圍住,然後押送著朝遠處的湖東城而去。

    “嘿,濟世教的人居然給世家做事,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也不知道這唐家地界上的濟世教祭酒是在想些什麽.”沒有明麵上的抗拒,張宏正嘴裏還是在小聲念叨著。

    這倒不是他對濟世教有什麽不滿,正好相反,他對於濟世教是相當有好感的,畢竟他曾在濟世教的義舍裏生活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而且濟世教在平民之間聲譽極好,除了少數行事極端的散修會覺得婆婆媽媽礙手礙腳,其他的幾乎都對其感官不錯,尤其是在南宮領內,濟世教所倡導的濟世救人這一點和南宮家的仁義之道極為契合,在麵對妖獸等等天災的時候濟世教幫忙救濟平民也著實幫南宮家緩解了不少壓力,因此在南宮領內大致州府城池,小致偏遠村莊,幾乎都有濟世教的廟宇存在。

    不過這種相得益彰的情況在其他家族的領地中就沒有了,也就是在和南宮家相鄰的唐家和李家,濟世教還能有些根據地,在其他地方更遠的地方基本上都隻有一些流光流羽在曆練傳教,偶爾在鄉村中能建立一兩個廟宇,但想要在世家的城鎮中有一片自家的地盤那就是癡心妄想。

    世家普遍不喜歡濟世教,除了對那種極得底層民心的教義和舉措極為反感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濟世教從不和世家有任何牽扯,不接受世家的任何指派,就算是在南宮領之內也絕不主動涉足任何政務,而這是不少散修心中對濟世教的好感來源之一,也是張宏正和呂寧看到這濟世教的少女道士居然帶領一群唐家守衛時顯得極為驚奇的原因。

    不過事已至此,再奇怪也沒什麽用,在守衛的押送下一直走了大半個時辰,他們終於來到了湖東城門前。

    近距離觀看這唐家的雄城,和之前在高空的俯瞰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十數丈之高的城牆如鐵桶一樣將城池環繞起來,那其中必定是摻雜了不少的金行和土行的靈砂靈石,足以抵擋任何野生妖獸的侵擾和攻擊。

    隻是衝著這堅不可摧的城牆,就會讓在其中居住的人多了不少安全感,更別說武備齊全的守衛和城主府麾下的各色修行者。

    所以即便是在城中生活的成本會比在外麵的鄉鎮高出許多,也有不少平民想盡辦法要遷徙到大城中去。

    此刻那和城牆一樣雄壯寬闊的城門大開著,但十來個守衛將城門用路障堵住,一隻商隊模樣的隊伍正在接受守衛的盤查,車全停在一旁,陀獸趴在一旁慢悠悠地嚼著草料,那車身上的家徽張宏正三人並不認識,應該是屬於一個小家族,商隊的首領正在和把守城門的守衛指手畫腳地說著什麽。

    看到押送三人的守衛過來,把守城門的守衛便讓開一條路來,相熟的守衛之間還打了個招呼,有的守衛看了看被押在其中的呂寧張宏正三人幾眼,卻並沒上前去搜查的意思。

    張宏正能聽到呂寧微微長出了一口氣,看來還真如之前他所說的,這被押送進來還確實免去了被盤查搜索的麻煩。

    雖然稅賦什麽的具體定額是城主府早就定好了的,但是這些下麵的守衛執行起來的花樣繁多,南宮家地界上也還好些,聽說這些其他家族中的城門守衛一旦是好處沒給夠,明明隻值十個靈石的隨身物品也能報出一百個靈石的價來,他們這些外來的散修沒有熟人門路,從來都是被敲竹杠的好對象,更別說呂寧身上還帶著不能見光的貨物。

    這一下被這女道士帶領守衛押送進來,倒是輕輕鬆鬆過了這一關。

    剛剛走進了城門,忽然聽到後麵那和守衛爭執的商隊首領大叫起來:“我們明明一年前就將這五年的定額商稅一並交了,這裏還有陳管事所發的入城憑證,上麵還有他的符印!為何現在還要我們交入城稅?”

    那和他爭論的守衛頭目也提高了聲音,厲聲喝道:“什麽陳管事張管事的我不認識,我們湖東城如今也沒這號人了,你這憑證自然做不得數,想要進城就老老實實將進城的稅給交了!”

    “你們這些唐家下人,未免也欺人太甚!”

    商隊的首領看起來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此刻被氣得暴跳如雷,手指著那守衛頭目大喝。

    “我就不信難道李家南宮家納法提家的商隊來,你們也敢這樣麽?

    我就要去城主府中好好向唐無忌城主問問,你們這些狗腿是如何敗壞唐家的名聲的!”

    這話一出,那個守衛頭目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眼中露出寒光,嗆的一聲徑直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你想幹什麽?

    難道你還敢行凶不成?

    好膽!”

    那年輕的商隊首領也凜然不懼,反而怒目瞪視過去。

    他身上帶著家徽,顯然也是世家子弟,就算相比唐家來說可能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但也沒道理會懼怕區區一個守衛。

    但是那守衛頭目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舉起雙刀猛地斬出。

    刀光閃過血光爆現,周圍之人發出一陣驚呼尖叫。

    “住手!”

    從兩人開始口角的時候,走在前麵的濟世教少女道士就轉身注視到了他們,眼看那守衛頭目舉刀猛劈,立刻轉身衝了過去,隻是她實在還離著有些距離,根本來不及阻止這一刀斬下。

    所幸這一刀隻是擦著那商隊首領的身邊而過,將他旁邊的一隻馱獸的頭顱給斬了下來,那籮筐大小的腦袋滾落在地,馱獸的反應大都遲鈍,這時候還瞪著一雙拳頭大的眼睛茫然四顧,嘴裏悠自還咬著幹草,而旁邊頸脖中的鮮血直入噴泉一樣激射而出,將那商隊首領的全身上下澆個濕透。

    “哇哇哇哇~~!”

    被那一刀從鼻尖掠過,然後又被腥臭的鮮血澆了一身,那年輕的商隊首領嚇得不輕,大叫著連連後退,結果腳下打滑一屁股坐在了血泊之中。

    周圍的守衛頓時發出陣陣嘲笑聲。

    不過一兩息之後,這緩過神來的年輕商隊首領立刻蹦了起來,被鮮血染得通紅的臉上滿是暴怒,看起來有幾分猙獰之色,然後他反手就抽了一張符咒在手,似乎就要動手施法,不過從後麵衝上來的兩個老人立刻將他給死死抱住了。

    “曾什長,你在做什麽?

    為何無故傷人?”

    少女道士這時候也衝了過來,對著那守衛頭目怒喝。

    “我哪裏傷人了?

    我是看這周家少爺身後的那隻草牛忽然妖化失控,要暴起傷人,這才連忙將之斬殺。

    這周家的人也是,居然弄了隻沒馴化好的妖獸來做馱獸,要不是我見機得快,讓這妖獸在城裏發起瘋來傷了人,這周家還真是要害人害己。”

    被詢問的守衛頭目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對女道士的質問不以為然,甚至再將目光轉向那被拉住的年輕人的時候還帶了幾分猙獰之色:“倒是這位周家的公子,攜帶妖獸入城不說,還意圖襲擊我,這事可必須去衛戊所裏慢慢查問一番.”“我看是你索賄不成,栽贓陷害!”

    少女絲毫不讓,一雙劍眉瞪著那守衛什長說。

    這位守衛什長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目光在周圍的人身上一掃,然後看向女道士惡狠狠地說:“你這女人少來這裏指手劃腳胡說八道,好好地讓無忌大人”他後麵的一個守衛忽然伸腳出來在他腳後跟上一踢,這什長才警醒起來似的閉嘴,臉上的神情也收斂了一些,不過看得出依然對少女頗為不屑。

    “這位長官,這位長官。

    確實是我們一時不查,也不知怎麽的買了頭妖獸來當馱獸,若不是這位長官及時出手,恐怕就要鑄成大錯了。”

    剛才抱住那商隊年輕首領的兩個老人之一這個時候湊了上來,滿臉堆笑。

    而另一個則早已經將年輕首領給拖到了遠處,壓低了聲音拚命地說著什麽,那年輕人依然是一臉的憤慨,隻是也沒有再衝上來的意思。

    聽了這老頭的話,那守衛什長冷哼一聲,臉色這才緩和了起來。

    少女眉頭一皺,剛想要開口詢問,那老頭已經將兩個小口袋遞到了守衛什長的手中:“多謝這位長官了。

    我家少爺年少,去年剛剛去南宮家的書院進修回來,不大懂事,還望長官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這是我們的入城稅,還有這個是感謝這位長官仗義出手的小小酬勞,還請您千萬莫要推辭。”

    兩個小包一入手,那守衛什長的臉色頓時就更加地緩和了,還頗為挑釁地看了少女一眼,這才將兩個小包收入懷中,轉身對後麵的人揮揮手示意放行。

    “喂,你們這是做什麽?”

    少女沒理會這守衛什長,隻是一臉不解地看著那老頭。

    “你這樣豈不是助長他的惡行?

    若不將他好好懲處一番,以後”“這位道長你千萬莫要胡說,我自感謝這位長官,不關你事。”

    老頭瞪了少女一眼,吃不準這濟世教的少女到底和唐家這些守衛是個什麽關係,也不敢多說什麽,扭頭就快步走去吆喝車隊準備上路了。

    嗤嗤的笑聲從周圍的守衛口中冒出來,大多是出自那什長背後的那些守衛,也有屬於這少女道士帶領的那些的。

    看得出來他們原本是不想笑的,但又實在忍不住。

    少女好像沒有聽到周圍壓抑的笑聲一樣,隻是眉頭緊皺地看著那老頭的背影,好像第一次見到一種奇怪的生物一樣。

    很快地周圍的笑聲就消失了,少女臉上的疑惑不解也變成了茫然和憤慨,她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回上馬,繼續朝城中前行,周圍的守衛也連忙緊跟在她身後。

    這些守衛雖然再不發出聲音,但有不少相互之間交換著眼色,再看向少女的背影的時候也全是譏嘲和不屑。

    “嘿嘿,有意思啊。”

    被押送的三人自然把一切都盡收眼底,張宏正不由得笑出了聲。

    “慎言。”

    呂寧的眼中也有些笑意和無奈,但態度還是極為謹慎的,輕拍了張宏正一把。

    “我知道,我知道。”

    張宏正連連點頭。

    看了之前那一幕,他莫名地多出幾分自信來。

    “先進城再說,我覺得肯定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