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水中巨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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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臉和麵團臉兩個人走出氣泡,朝著下方的昏暗水域中遊去,兩人的身影很快就逐漸在水中變得透明起來,應該也是用了那種專門在水中隱匿去身形和痕跡的法術。
像個被翻過來的烏龜一樣,被冰封住身軀的張宏正就那樣躺在氣泡中。
不過稍微等了十來息,猜那兩人已經潛入到了深水中,不會再注意到這裏之後他立刻就開始動了起來。
他可從來不是老老實實地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做什麽的性子,更不會傻呆呆地束手待斃。
先嚐試了一下用力掙紮,但封住他身體的這冰球極為堅實,還有一股寒意不斷地在其中蔓延,也不知是不是那刀疤臉用了複數的法術疊加起來,這冰球的強度遠超普通生發境法術的威能,看來以他暗勁層次的內力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震破而出的,也難怪刀疤臉這樣放心地將他丟就在這裏。
不過努力掙紮了一下之後,張宏正發現自己手腳並用地使勁的情況下還是勉強能帶著這冰球滾動的。
這冰球畢竟整體還是圓形,這湖底丘陵也甚是平坦,他躺的位置還位於丘陵最頂端。
於是他就努力翻動了幾下,讓冰球滾到了這氣泡的邊緣,再一用力,冰球的邊緣就已經探出氣泡伸到了外麵的湖水中去。
冰在相對較溫暖的水中融化速度可要快得多了,張宏正就是想試試將這冰球浸泡進湖水中去看看,但這冰球中的寒氣實在超乎他的預料,剛剛一進入湖水中就將接觸到的水全數凍結成冰,那附近氣泡外壁的水麵都化作了冰層,隨即連整個氣泡都開始波動起來。
張宏正嚇了一大跳。
這氣泡是那刀疤臉用法術撐開的,這維持著的方圓數丈之地的無水也是法術的效用,以那刀疤臉的修為來看這多半應該隻是生法境的法術,內中結構肯定不可能和先天法術那樣生生不息自成循環,被這一冰凍破壞了氣泡的平衡,說不定馬上就要崩塌。
張宏正全力運轉暗勁猛力一震,但是身周的堅冰卻絲毫不動,看來那刀疤臉這樣放心將他丟在這裏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過他全力運轉內力的時候身周也微微有電光一閃在冰中跳動,張宏正卻也發現,這外放的一道神仙道雷法沒對這冰球產生直接的破壞,卻是讓冰封球中那一道寒意消散了。
不斷隔著水靠朝骨子裏滲的那股冷意沒有了,原本在水中不斷蔓延的冰層也停了下來。
難道這神仙道的雷法連五行法術都能克製?
張宏正頓時一喜。
可惜之前那一場激戰將他一身內力都耗得精光,這一陣子之後力氣倒是恢複了不少,但那神仙道的雷法勁力卻隻有少少的一縷,剛剛這一爆發之後就再也沒有絲毫留存,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複了。
不過就這樣也足夠了。
內壁不再結冰之後氣泡也慢慢地重新穩定了下來,張宏正再用力一滾,將大半個冰球都送入了湖水中,氣泡再度抖動起來,不過也能看到和湖水接觸的冰球表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蝕下去。
這樣看來最多隻要數十息之後,這冰球的厚度和強度都會減弱到張宏正能以內力暗勁震碎而出的地步。
就在這時,這地麵忽然微微顫動起來。
張宏正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太吃驚,刀疤臉那兩個家夥如果真潛入下去碰到了方朗卓那死胖子一番戰鬥是免不了的,以他們的修為和資產備得有先天符咒也是正常,打起來動靜小不了。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好事,不管誰輸誰贏,越激烈他才越能趁機脫逃。
但這明明不算很大的顫動卻讓這在水中隔離出這數丈空地的氣泡突然崩碎開來,之前維持得很好的法術似乎在這震顫中一下被震得粉碎,周圍被隔離的水流猛地湧入,被法術固定在這湖底地麵的風氣好像終於覺醒了自己的本能一般,爭先恐後地朝著上方湧去。
匆忙之間,張宏正隻來得及盡量呼吸了一口最後的風氣,然後頭臉就全被浸入了周圍湧來的湖水中,眼睜睜地看著大大小小的氣泡朝上升去。
好在這封住他的冰球也在一起朝著湖麵浮去,雖然速度要慢得多,但這裏離湖底已不算太遠,靠著這口最後呼來的氣也支撐得住。
正被冰球帶著一起在水中緩緩翻滾上浮,張宏正忽然看到兩道黑影從下麵的深層水域中激射而出,也朝著上方湖麵飛快地遊去。
數息之後,張宏正就看清了那正是之前潛下去的刀疤臉和麵團臉兩人。
遊在前麵也遊得最快的正是刀疤臉。
他遊的姿勢很是怪異,隻有右側的手腳能自如劃水,另一邊的手腳好像是斷了還是怎麽的僵直不動。
但即便是如此他遊的速度也是極快,手一劃腳一蹬就像觸到了實處一樣速度急增,身周水流的阻力也能消解一大部分,兩息之中就甩開了下麵的麵團臉一截,隻從這裏就能看出這家夥的武道修為也相當不錯,至少也是入了化勁之境才能將暗勁內力運用到如此地步。
很快地刀疤臉就衝到了張宏正的身邊,這時候他們離湖麵也不過數丈的距離而已,張宏正能夠看得清刀疤臉的表情,那原本滿是猙獰陰森的臉上現在隻剩下恐懼,臉色蒼白得嚇人。
刀疤臉原本似乎隻是要從張宏正身邊擦身而過,但他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被那恐懼徹底支配所有的思想,沒忘記這個原本的目標,側身伸手抓住了張宏正身上冰封的冰塊,手指直接插入了冰層之中。
隻是連刀疤臉自己都沒有預料到,在他這一抓之下整個冰層都全部崩碎了,一直在其中僵直不動的張宏正這一瞬間卻是迅猛如雷,一手反格住他的右手另一手緊握成拳狠擊在他的腰眼上。
刀疤臉的身軀猛地像一隻大蝦一樣弓了起來,臉上的驚恐也凝固住了,腰眼上挨這一記猛擊讓他往上衝的勢頭也完全停頓,整個人就保持那個姿勢緩緩漂浮在水中。
張宏正就轉身朝湖麵上遊去。
這一下可是將刀疤臉撕他耳朵的賬都要回來了,完全是趁著那刀疤臉的左手動彈不得才能得手,他也根本沒想著一擊就能將刀疤臉這樣的武道化境高手給徹底打死或者重傷,所以並沒朝著胸腹或者頭臉這樣的要害,而是對著並不致命卻能極大妨礙行動的腰部猛擊。
但是剛才得手之際卻感覺不到什麽暗勁反震卸力,似乎刀疤臉受了嚴重的內傷或者是消耗過度幾近脫力,這一拳幾乎將他腰眼上的筋肉都打斷,完全失去了行動力。
瞥了一眼,更下方的麵團臉這時候也飛快地朝湖麵遊來,但他對一旁漂浮不動的刀疤臉視若無睹,隻顧自己猛遊。
張宏正也徑直轉身朝著湖麵上衝去,隻是心中忽然感覺極為奇怪,那一眼中似乎看到有什麽很不對勁的東西。
忍不住再轉頭看了一眼,卻見到刀疤臉已經落到了之前那個湖底丘陵上了。
不對,並不是落到那個丘陵上。
他們都已經朝湖麵遊上了十來丈了,但這看下去那丘陵依然還是離他們腳下不到數丈的距離,這片隆起的湖底丘陵赫然是在跟著他們一起朝湖麵浮了上來。
也不對。
隨著這片丘陵的不斷上升,那丘陵下麵的部分也暴露在了日光之下,起伏有致的輪廓,畸形但分明的手臂和驅趕,看起來那赫然是一具巨大無匹的軀體,而那原本方圓十餘丈的小小丘陵居然隻是這具軀體的頭頂。
而伴隨著這巨大軀體的,是一股悠遠厚重,死氣沉沉,好像埋葬著數十萬人的亂葬崗一般的氣息。
張宏正猛地轉身朝著水麵遊去,上麵正是那艘搭載刀疤臉和麵團臉來的法師船屋,但張宏正根本都來不及多想什麽了,發瘋一樣全力劃水之下整個人一下衝出湖麵數尺之高,然後徑直落在船頭甲板上。
兩個貝場法師和幾個船工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也不解釋什麽隻是倉皇之極地一個勁地揮手:“快走!快走!快開船!”
“你……你是……”那兩個法師指著張宏正,似乎是見過通緝他的畫像文書,一個伸手就要去腰間摸符咒,另一個卻還是一臉驚惶地左右四顧,似乎周圍有什麽看不見的恐怖事物正在接近。
嘩啦一聲,那麵團臉也衝出水麵抓住了船屋甲板,帶著哭腔大叫:“快……快開船!”
張宏正上前一步一把拉住這麵團臉將他直接拉上了甲板,對著那兩個法師連連揮手咆哮:“你們聾了麽?
叫你們快開船!下麵的東西要上來了!”
那個左右張望的法師終於轉身跌跌撞撞地朝著船屋的閣樓裏跑去,另一個本來要對張宏正施法的見狀也收回了手,跟著一路跑了進去。
“別愣著!拿船槳一起幫忙!”
張宏正丟下麵團臉,對著那幾個船工大吼。
這法師船屋一般是以法術驅使,但也是備得有船槳以防萬一的。
那幾個船工倉皇間正手足無措,聽了之後連忙轉身去拿掛在船屋側麵的長柄船槳。
被張宏正丟下的麵團臉這時候卻是全身癱軟地趴在了甲板上,先是哇啦哇啦嘔了幾口清水,然後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怎麽樣,居然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老薑!土行元氣太過濃厚,驅水陣運行不起來了,法術也用不出來!”
剛剛才跑進去的法師又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淒聲大叫。
“你快來幫忙啊,我們用上靈晶一起來用神念強行驅動看能不能成!”
麵團臉爬了起來半跪著,似乎是腿軟一時站不起來,隻是滿臉眼淚鼻涕地發著愣看著那法師,都還沒有從之前的情緒中徹底清醒過來。
張宏正連忙衝過去一把將這麵團臉摟了起來,一半扶著一半拉扯著將他往閣樓裏送。
走了幾步之後這麵團臉的腳步終於也能跌跌撞撞地跟著跑了起來,張宏正這才將他往那法師身上一塞,轉而又跑出去對著那幾個已經拿到了船槳的船工大喊:“丟給我一隻!大家一起劃啊!”
立刻有船工丟過來一隻長柄劃槳,張宏正剛剛接住,就聽見嘩啦一聲,不遠處湖麵破開,那一片他們曾經立足過的小小丘陵已經冒出了水麵。
冒出水麵的麵積並不大,不過數丈方圓,看起來宛如一個隨時會被波濤淹沒的小小孤島,弓著身子的刀疤臉還靜靜地躺在上麵,隻是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生息,那張猙獰陰森的臉,臉上的刀疤,甚至還有那凸出的眼球都呈現出一種腐敗了的土灰色,好像這個死人早就已經在陰溝裏浸泡了幾百年一樣。
而這露出水麵之後,他那灰敗的身軀就開始飛快地崩塌分解了下去,不過呼吸之間就成了一堆和那丘陵相同顏色的灰燼。
水麵之下那巨大的陰影微微動了動,湖麵上頓時掀起了數尺高下的波浪起伏,那龐大身軀散發出的不詳氣息更濃鬱了。
這並非隻是觀感上的錯覺,張宏正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自身的氣血運行都仿佛受到了什麽不明力量的幹擾一樣,微微有些凝滯起來。
那邊的幾個船工已經隻能呆在那裏傻傻地看著,渾身瑟瑟發抖,他們也許並不清楚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到底是什麽,隻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本能讓他們就像是巨蛇之前的青蛙,除了恐懼之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東西了。
“快劃啊!不想死就快劃!”
張宏正大叫著一船槳抽在兩個船工的後背上。
他除了沒用暗勁衝擊之外所用的力道著實不輕,將這兩個船工抽得一個踉蹌,不過也將他們兩人給抽得醒了過來,連忙拿起船槳猛力劃動起來,同時伸腳連踹將剩下的幾個船工也給踹醒過來。
張宏正也拿起船槳猛力劃動,不惜內力暗勁都一起全部用上,每一劃都能在水中激起陣陣暗流,那邊的船工也是老手,在幾人的奮力劃動之下這船屋便開始動了起來,以不慢的速度遠離著那個水中的巨大陰影,數十息之後船屋就已經衝出了數十丈之遠。
湖水中的巨大陰影還是在微微擺動,而且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好像一個剛剛蘇醒的巨人在抖動僵直太久的四肢,活動自身的血脈,湖麵被激起的波浪也越來越猛烈。
雖然那陰影依然還是在原地沒有移動,但是誰也不懷疑他隨時能動起來。
這時候船身微微一震,然後船下的水流忽然變得如激流一樣湧動起來,船屋前行的速度陡然加快,奮力劃船的船工們齊聲歡呼,這是船屋和法師們的禦水術終於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