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夕陽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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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嫁嫁掩著唇,輕微的失神間,司命已端著茶杯來到了窗邊。光是從那裏照過來。

    陸嫁嫁還在消化著她先前那些話語,天狗吞月的到來,師尊的謀劃,亦或是其餘神主以及朦朧不可名狀的暗主……各方的博弈尚是水麵下湧動的暗流,她無法完全理解。

    “還有什麽問題麽?”司命問。

    “很多。”陸嫁嫁腦子有些亂,她盯著茶杯看了一會兒,道:“‘當斷則斷’到底是什麽意思?”

    司命解釋道:“譬如你與寧長久,你們前世並未明顯的瓜葛羈絆,相識相愛於南州,這份羈絆不可能斬去。但金烏神國落成之日,寧長久可以順勢而為,將你接入神國之中封你神位,從根源切斷這樁因果。但你總不能將所有相關者都接入神國吧?不說他們願不願意,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神國的光輝。”

    陸嫁嫁明白了些,卻又立刻搖頭:“可塵緣繁雜,又怎麽可能真正斬盡呢?”

    “不用完全斬盡,盡可能減少羈絆就好,羈絆越少,到時候鑄成的神體也就越純粹。”司命說著,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太陽。

    陸嫁嫁沉思片刻後,思維又跳躍到了另一處,問:“既然暗主與星辰相關聯,那能不能直接摧毀星辰呢?”

    司命笑了笑,她看著天幕,無奈道:“我們根本沒辦法離開這方天地的。”

    陸嫁嫁道:“師尊也沒辦法離開麽?不可觀不就在月亮上麽?”

    司命歎息道:“不可觀和神國一樣,也是星辰力量的投影,是模擬的月亮,並非真實之月。能抵達真實之月的,恐怕隻有師尊一人,但摧毀一顆星需要耗費巨力,師尊也沒有類似‘崩壞’的權柄……更何況,星辰毀了,消失的隻是神國,並非神主,神主跌出神國,力量肯定會大打折扣,但也絕對是不弱於如今劍聖的敵人。”

    “這樣啊……”陸嫁嫁歎了口氣,想到他們真正的敵人是暗主,即便是消滅了所有神主,本質上對結局也沒什麽影響。

    司命從窗邊緩緩走回,屈膝跪坐,悠悠斟茶,長發又漸漸化作哀傷的白色。

    陸嫁嫁低聲道:“修道者若隻修個高不成,低不就,或許是最快樂的吧。”

    司命點點頭,道:“世界本就是割裂的,哪怕同為修道者,所見的歡喜與恐懼也是不同的。五百年前,那些站在頂點的修士願意追隨聖人,大部分是恐懼死亡,是為了真正的大自由,那些有天賦的年輕人願意追隨,很多則是為了得到那些頂尖修道者的幫助,走到更高處,未必是真願意出生入死。而絕大部分呢,選擇的還是遠離戰場,獨善其身。真正願為天下蒼生而死的,並不多……”

    司命與師尊相處了一個月,心境也改變了不少,她幽幽道:“時來天地皆同力不過是利益連結成的假象罷了,聖人死後,樹倒猢猻散……”

    陸嫁嫁螓首輕點,道:“因為在尋常修道者的眼裏,黑日降臨是很遙遠的事,大部分都可以選擇平安地度過一生,沒有近在眼前的壓迫,營造的團結也隻是虛偽的,對吧?”

    “嗯。”司命輕輕地笑了笑,“但黑日總會降臨,萬靈都會被殺死。我們既然在此時此刻選擇站在了師尊這一邊,就注定走上了與大部分修道者相背的道路了,這條路非但是孤單的,還有可能被視為真正禍亂天地的魔頭,受人唾棄,你要做好準備啊。”

    陸嫁嫁看著司命如霜似雪的臉,那雙冰眸不再是純粹的冷,更像是籠著寒霜的湖。

    “雪瓷姐姐,你忽然這樣正經,我有些不習慣。”陸嫁嫁笑著說。

    司命眉尖蹙起,“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不正經?”

    陸嫁嫁無辜道:“你自己說的。”

    “欠揍。”

    司命作勢欲打,陸嫁嫁端莊地坐著,不閃不避,隻微笑著看她,司命抿著唇,想起了奴紋,手在空中懸停了一會兒,片刻後悻悻然地收手,給陸嫁嫁斟了杯茶,笑著遞上。

    兩人互相唇語譏諷了一會兒,將先前略顯凝重的氣氛化開了。

    “那我走之後,小齡怎麽辦呢?”陸嫁嫁又問。

    司命道:“放心,小齡我會想辦法照看的,如今小齡得了冥君的傳承,根基未穩,若能封閉神國休養一番,也是好事。”

    陸嫁嫁大致明白了司命的打算。

    陸嫁嫁認真點頭,隻是對於四個月是否來得及,依舊沒什麽把握。

    “好了。”司命再次起身,道:“事不宜遲,今日做做準備,明日就可以動身前往南州了。”

    “今晚就動身吧。”陸嫁嫁不敢有任何耽擱。

    “也好。隻是路上還是要小心些……”司命沉吟道:“尤其要小心劍閣弟子。”

    “劍閣弟子……”陸嫁嫁輕輕點頭。按照司命的說法,他們如今很有可能四散在中土各處,等待劍聖歸來。

    司命道:“劍閣大弟子周貞月的傷勢很重,短時間內很難恢複,老三老四不太成器,不必過分擔心,你要小心柳珺卓。”

    陸嫁嫁與柳珺卓也算是熟人了。

    若是可以,她是不願意與那位劍閣二先生為敵的。

    陸嫁嫁遲疑了一會,目光又立刻堅定了:“明白了,若是相遇,我絕不會心存僥幸。”

    司命欣慰地笑著,道:“我要你帶的東西,別忘了。”

    陸嫁嫁下意識地摸了摸唇,靈眸流轉間灑然笑道:“嗯,一定。”

    “也不許假公濟私呀。”

    “哎,知道了……”

    “……”

    兩人輕鬆地聊了一會兒。

    這段時間,鵷扶國帶著重重疑雲浮出水麵,白藏真身被拘,神國易主,各方爭鬥得翻天覆地。神官天君在人間與不可觀弟子的戰鬥,也將許多高山變成了平原,將荒原鑿成了山穀,翻江倒海裏掀起了無數場不尋常的大雨。

    可對於人間百姓而言,似乎是蒼天憐憫苦難,白藏年的庇護明明已經過去,妖邪橫生的日子卻並未到來。今年的無神月好像憑空消失了,四野岑寂,一片祥和。

    時近傍晚,夕陽沉默地暈著血色,天邊為紅光所染。

    西國的三千世界就藏在那裏。

    ……

    趙襄兒立在瓊樓上,眺望著雲漿中翩躚往來的鶴與雀,紅裙迤地,墜金掛玉,靈妙的身段挺拔而優美,模樣與金烏神國的神像越來越相近了。

    自孤雲城中,從劍聖手裏救下寧長久後,趙襄兒就沒再離開過西國三千世界。

    她好似一隻金絲雀,困在三千世界的籠中,輕易是難以走出的。

    趙襄兒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九羽離開自己的軀體後,她雖然失去了‘世界’的權柄力量,卻越來越真切地感知到自我了。

    在對於自我的感知中,趙襄兒又覺醒了許多其他的能力。

    那個可以助她閃避一切

    攻擊的權柄,就是自我探索的產物。

    另一個同等重要的,是對於三千世界的控製權。

    一年前,她被朱雀侍女接來這裏,更像是一位客人落住於一處神仙客棧。

    但現在,她能真實地感受到,自己就是三千世界的主人,甚至……三千世界就是自己某個虛無的器官,她可以像撥弄手指一樣將其隨意掌控。

    當初她能在半天之內到達孤雲城,靠得就是這樣的神仙手段。隻是這種能力,她很長時間才能施展一次。

    過去她一直以為,三千世界是朱雀創造的,但現在,她越發懷疑這本就是屬於自己的東西……畢竟當年羲和這麽無聊,做出什麽奇怪的東西都有可能。

    想到羲和,趙襄兒便不免有些生氣,可惜時光一去不複返,若她能逆流而上,一定第一個就把過去的自己揍一頓,揍到她成為合格的太陽女神為止。

    趙襄兒憑欄遠眺,出神地望了許久,梳理著今日發生的事。

    觀主的謀劃她大致猜到了,白藏的下場也讓她頗感意外,若不出她的預料,如今坐鎮在白藏神國,保證神國安然運轉的,應是那個該死的洛書書靈,邱月。

    她雖無法看到白藏神國中發生的場景,卻也大致能猜到了。

    白藏年過去,白藏非但沒有回來,王座上的投影還消失了,神國無主,岌岌可危。與此同時,神官天君陸續歸國,循著異象朝著殿中走來,邱月看著空空如也的大殿,心中的貪婪終於激起了勇氣,她立在大殿,帶著天藏的神心顫抖地坐上了王座。

    她在曆經了痛苦之後成為了新的白藏國國主。

    她或許還發下過宏願,十二年後,要將寧長久陸嫁嫁盡數殺死之類的。當初寧長久在洛書的地核破壞了她的計劃,邱月是記恨至今的。

    趙襄兒想著心事時,紅光逐漸從身後照來。

    這是夕陽。

    西國距離夕陽最近,三千世界都沐浴在蒼涼的夕照裏。

    趙襄兒眺望著宏偉的山海陸地,最終將目光投向了南方。

    “如果你的命運尚未補齊,那這裏一定就是終點了。”趙襄兒似想通了什麽,忽然微笑起來:“要來啊……”

    她這樣說著,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

    與趙襄兒一樣眺望著南方的,還有許多人。

    柳希婉立在無運之海的樓船上,向著南方望去時,夕陽就在她的右手邊升起。

    它明明已經要落下了,卻不減銳氣,依舊散發著刺眼的光芒,少女似也是賭氣的,她睜著眼,任由陽光刺入,在劍目中折射出萬點劍光。

    柳希婉依舊剪著淩亂的短發。

    夏日悶熱,她不再身披大氅,而是穿著幹練的緊身黑衣,這身裝束是惹眼的,但她氣質清冷,無人敢近,那些想來套近乎的名門貴子,也被她隨意散發出的劍氣震懾在了數步開外。

    樓船四平八穩地開著,夕陽落山之前,柳希婉順著台階走下,進入了一個偏僻的房間裏。

    周貞月的咳嗽聲在屋內響著。

    柳希婉進屋時,周貞月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道:“以後還是少出去為好,我們此行隱秘,不易招搖。”

    柳希婉應了一聲,從牆壁上摘下了劍,拔出了一寸,反複看了一會兒。

    柳珺卓從簾子後走出,她換去了那身黑白的劍裳,轉而穿著一身素樸青衣,她容顏清麗,身段欣長,簡單的青衣讓她看起來倒像是個求道雲間的女冠。

    “師姐。”柳希婉行了一禮。

    她對於二師姐遠比大師姐親近得多。

    柳珺卓略帶歉意道:“希婉,你入劍閣不足一年,劍閣的光榮沒享到多少,盡跟著我處處遭罪,師姐……很愧疚。”

    “師姐別說這樣的話了。”柳希婉笑了笑,道:“我的命是師姐救的,況且,現在的日子也比我以前過的,好一百倍了。”

    “一百倍?”柳珺卓有些吃驚。

    她是知道,柳希婉過去是追隨寧長久的。

    柳珺卓想著那個白衣少年,問道:“難道說,寧長久過去經常虐待你?”

    “額……”柳希婉一愣,她發現師姐正蹙著眉,打量著自己黑衣下的身段,明顯是想歪了,她連忙糾正道:“哪裏的事,他……他哪敢虐待我?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柳希婉覺得自己越說越奇怪,再次糾正:“反正師姐不要多想!”

    柳珺卓更疑惑:“那你說的一百倍,到底是什麽意思?”

    柳希婉強行解釋道:“就是,無聊啊……過去我過的日子很無聊的,跟在師姐身邊,就,嗯……驚心動魄很多!”

    “哦。”柳珺卓若有所思,“寧長久是一個無聊的人?”

    “嗯……是吧。”柳希婉想敷衍過去。

    柳珺卓又問:“那如果有一日,要你和他拔劍相向,你做得到嗎?”

    “你問過好幾次了啊……”柳希婉背過身,看著牆上的劍,撓著發,似在尋著某一把,她誠懇道:“當然做得到,我敬愛師姐的,師姐怎麽選,我就怎麽選……”

    “好。”

    柳珺卓看著柳希婉一邊理著短發,一邊說話,就知道她在說謊了。

    這是她說謊時經常會做的動作。

    柳珺卓沒有追問。

    天笏峰的截殺好似還在昨日,寧長久的箭、司命的劍、還有骸骨廢墟上騰起的煙塵,這些場景每每想起,皆令她心悸不止。

    一年前,她尚且是個驕傲至極的女子,無論是對於劍閣二弟子的身份還是手中的劍,都充滿了絕對的自信。

    隻是自遊曆天榜起,這一切都悄悄改變了。

    關於天榜的事,柳希婉曾多次提起,每每提起便是自責。柳珺卓並不怪她,因為之後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了……

    與陸嫁嫁對賭,她輸掉了劍與冠。天笏峰的截殺,她險些輸掉了尊嚴與性命。

    世間劍修,登頂大道者,鮮有順遂。這是大道對於自己的考驗麽?

    柳珺卓時常捫心自問。

    連續的失敗裏,她雖被挫去了許多鋒芒,卻也沒有丟掉自己的驕傲。

    樓船內的房間裏,柳珺卓靜靜地思考著,周貞月的咳嗽聲時不時地響起,柳希婉也挑好了劍,打坐溫養。屋內,唯剩她一人看著泛紅的窗紙,目光顯得迷茫。

    窗紙紅褪,黑暗也像是另一種光,很快將房間填滿了。

    柳珺卓的心湖裏,忽然生出一種柳葉飄墜的輕盈感。她凝聚心神,抓住了這種輕盈感。

    她忽然明白,先前她所輸掉的種種,皆隻是外物而已,但它們的失去,帶來的是更珍貴的寶藏……她發現自己停滯百年的瓶頸,忽然間鬆動了,瓶頸後麵,有一線光透了進來,讓她覺得刺目。

    是的,她輸掉的隻是外物,隻要自己還在,就存在某一日顛覆賭局的可能性!

    輸掉十兩銀子,就押二十兩,輸掉二十兩,就押四十兩……隻要能贏下一局,先前所有的失敗都會被推翻。

    柳珺卓陷入了賭徒固化的思維裏,心思卻是灼燙的。

    次日清晨,樓船靠岸了。

    天還未亮透,三位姐妹陸續從樓船中走出。她們做了簡單的易容,裝束打扮隻似普通的江湖女俠,並未引起太多的關注。

    “我們此行是去哪裏?師父有給具體的指示麽?”柳希婉問。

    周貞月搖了搖頭,道:“師父最初留下的密令裏,隻說是南方。”

    “南方啊……”柳希婉想了想,道:“那裏我還挺熟的,算是故鄉了。”

    柳希婉想著諭劍天宗,似是有所思便有所見,心有靈犀之間,柳希婉忽然抬頭望向了前方。

    星光薄弱的天空上,有一道流星劃了過去。

    那是劍光。

    雖然隔得很遠,但風吹來了劍意,柳希婉在這種劍意中找到了一絲熟悉感。

    陸嫁嫁?!

    柳希婉心頭一驚。

    先前馭劍過海的,難道是陸嫁嫁?

    世上竟有這麽巧的事情嗎?

    她正癡立著,卻聽周貞月道:“二妹,你愣著做什麽?”

    “啊……”

    柳珺卓也在看那道劍光的方向。

    劍光被後麵射來的晨光稀釋,已然消散。

    她回過了神。

    她也認得出那道劍光。

    那是陸嫁嫁的劍。

    她猜到了什麽,低垂著眼瞼,沒有與柳希婉交換眼神,也沒有說多餘的話,隻是平靜地走了下來,踏在了南州的土地上。

    昨夜賭徒的念頭還未在她心中散去,這一刻,她走上了岸,朝陽在她左邊升了起來,光芒貫穿寰宇。

    她生出了一種天命加身的感覺。

    若南州是最後的賭局,那她此刻已親身立在上麵了。

    ……

    ……

    這一個日夜裏,不同的人懷揣著不同的心思,有人堅定了信念,有人發下了宏願,而對於邵小黎來說,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了。

    白天黑夜交替,寧長久猶在沉睡。

    她也趴在他的身邊,安靜地躺著,她沒有再穿陸嫁嫁的衣裳,穿久了總覺得是種打擊。

    她屈著褪,側躺著,或許是衣衫單薄的緣故,身段顯得出奇地高挑,簡陋的木堂也被她的容顏照得明豔。

    風鈴聲輕盈響起,細碎地傳了進來。

    那是邵小黎掛的風鈴,她覺得,如果老大醒來可以聽見鈴鐺聲,心情一定會愉悅的吧?

    隨著風鈴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外麵嘈雜的聲響。

    寨子裏似乎發生了什麽事。

    邵小黎立刻起床,在寧長久周身立下法陣,稍理容妝,走了出去。

    寨子外圍了不少人。

    “你是何人?竟敢對我們的光明神不敬?”

    “光明神法力通神,隻是不願你計較,我勸你這娘皮子還是識趣一點!”

    大家叫嚷著,怒目而視。

    “嗯……光明神怎麽會被抓?外麵的人這般厲害的嗎?”也有人小聲在說。

    “別瞎說,光明神這麽厲害……一定是引領我們走出去,耗費了太多的法力,才會失手被擒的。”

    “也對。”

    “……”

    邵小黎走了過來。

    大家交頭接耳地說著“陛下來了”,安靜了不少。

    邵小黎來到了剛建好的寨子外,見到了一個英姿颯爽的紅衣女人,紅衣女人裝束端正,背著把鞘,鞘已經空了,劍在手中,上麵掛著一隻胖乎乎的獨腳紅鳥。

    正是血羽君。

    血羽君剛剛被擒之際,本是要被誅伏的,但它一口一個認識陸嫁嫁和寧長久,幫它保了一命。

    但依靠著空口無憑放鳥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血羽君的辯解之下,紅衣女子拎著它來到了這裏。

    血羽君為了維持形象,也沒再一直求饒,沉默不語,顯得不卑不亢。

    “沒想到這裏居然真的有屋子,南州不是有封印麽?什麽時候解除的?你們又是從何而來?”

    紅衣女子看著眼前的一幕,吃驚不已。

    血羽君小聲道:“你看……我沒騙你吧。寧長久和陸嫁嫁都是我的老熟人了……我們過去還時常切磋武藝的。”

    邵小黎來到了寨子外。

    紅衣遇見紅衣,倒是背劍的女子風頭被壓了一籌,她驚豔於眼前少女的姿容,一時竟沒問話。

    邵小黎率先道:“我叫邵小黎,與我的族人安營紮寨於此,這隻雞……也確實是我們養的,不知怎麽得罪閣下了。”

    紅衣女子回神,道:“我叫薛尋雪,諭劍天宗四峰峰主之一。”

    聽到諭劍天宗四字,邵小黎安心了一些。

    老大以前就在諭劍天宗修行,裏麵應是好人居多吧。

    邵小黎行禮道:“見過前輩。”

    薛尋雪見她不僅生得極美,還頗有禮節,與自己想象中的山寨寨主差距頗大。她印象好了一些,態度也軟了下來,解釋道:“這隻紅頭雞在外麵興風作浪,聚集了一幫狐朋狗友,稱了個什麽妖王,還和附近的妖怪搞南州妖友會,恰逢無神月,四峰出劍庇護八方,它在秘密謀劃的時候讓我弟子給端了押了回去,隻逃了一個它,弟子寫信給我,我立刻出劍,沒多久把它也逮了。”

    血羽君無地自容,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它後悔以前吃得太多了……

    其他人離開了斷界城後,法力大都是突飛猛進的,唯有它一動不動,停留在長命中境。

    過去它還一直認為是斷界城限製了自己,直到現在它終於認清了現實。

    邵小黎看向了血羽君,目光如電,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血羽君小聲道:“我隻是和老友們聚會罷了啊……別說殺人了,就是一棵樹都沒砍過啊,陛下要救我啊……”

    邵小黎歎了口氣,正想幫血羽君開脫,卻見後麵又有男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聲音聽著頗為活潑。

    “薛峰主啊,你果然在這裏,尋你半天了……哎,南荒很危險的,沒事不要常來,嗯?這些房子是怎麽回事,不會是薛峰主的私宅吧?把房子建在南荒,你這是建鬼宅啊……你隻要同意那樁婚事,我保證幫你保守著驚天秘密!”

    薛尋雪原本還算友善的麵容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頭也不回,冷冷道:“盧元白,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