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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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境之中,白雪飄拂。

    水鏡如雷電裂雲,倏爾破碎。

    幾乎是出於本能,白藏在刹那間倒退百丈。

    與此同時,水鏡之側,那團碎紙仙人似得到了旨意,開始旋轉起來,很快,每一片紙的邊緣都燃起了火焰,整個仙人碎片幾乎在一瞬間焚燒殆盡。

    但這並非是兔死狗烹,而是涅火。

    碎紙轟得燃盡,一個灰白色的半透明靈態從中飄出,靈態生命在空中懸停了一會兒,倏然不見蹤影。

    白藏確認周圍沒有任何危險後,才解除了進攻的形態,飛舞的發與裙很快靜止。

    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藏看著水鏡破碎的位置,心神未定。

    哪怕已跌落神座,她終究是曾經的神國之主,這個世上鮮有能令她畏懼的東西,而能令得她這般驚恐的,隻能是另一位尚在神位的恐怖存在。

    朱雀!

    白藏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

    方才水鏡中,她看到趙襄兒的身後,幾乎沒有任何痕跡地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極美的影,如麗藻華綾的舞女,亦似雍容典雅的王妃。

    但她悄無聲息出現的模樣,又似真正的鬼魅。

    朱雀……

    三千世界是趙襄兒的世界,朱雀是怎麽做到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去的?若她方才不言,那趙襄兒豈不是已經……

    對……趙襄兒現在如何了?

    白藏心念急轉。

    她伸出手,再度在身前畫圓,但她畫的所有圓,線條都會不自覺地扭曲,無法形成水鏡,勾連三千世界。

    這是空間法則的影響!

    三千世界已經出事了麽……

    ……

    三千世界裏,趙襄兒的宮閣中,‘可以了’三字響起之際,趙襄兒後頸森寒,身軀如被電流風暴掃過,麻痹了每一節骨頭。

    但這也無需思考,在第一個音節響起時,趙襄兒的身體本能便給出了反應。

    傘劍沒有時間出鞘,趙襄兒腰肢瞬擰,凰裙噴吐烈火,紅傘回身刺去,然後嘩然張開,於此同時,趙襄兒旋身拔劍,傘劍嗆然出鞘,閃出一抹極細的芒,切開烈焰,向身後的黑暗斬去。

    那是舉世無雙的鳳火。

    僅僅一瞬間,清寒的宮閣內充斥了高溫,每一點空氣都像是一觸即燃的灰,而傘劍的寒鋒橫掃,又帶著冰冷徹骨的芒。

    刹那間,宮閣的地磚化作齏粉,精致的妝台牙床碎裂殆盡,整座宮閣都在趙襄兒出劍的一刹那毀滅,這眨眼間引起的爆炸聲響徹了整個三千世界!

    趙襄兒是三千世界的主人,按理而言,她這殺意決絕的傾力一劍,應無人可擋。

    朱雀確實未能擋住。

    劍穿過了她的手背,刺入了她的胸膛,從背後透出,那身泛著古舊紅色的莊重紅裙顯得顯眼。

    烈焰點亮了她們的麵頰。

    這是趙襄兒第一次看清楚她的臉。

    朱雀麵頰的線條極為柔和,她的眸與唇皆是最為標準的古典美人之意,那一身以紅色為主的裙亦極為合身,包裹著她傾國傾城的身段,她仿佛古書中記載的妃子,萬軍兵臨城下時,她於城樓一舞,便可傾倒眾生。

    火焰環繞著她們,分不清是鳳火還是朱雀之火。

    朱雀靜靜地注視著她,她被劍洞穿,麵容卻沒有絲毫的痛苦,反而帶著莫名的溫柔之色。

    趙襄兒抿緊了唇,絕美的麵容冷漠如霜,漆黑的長發亂舞,似火焰中掙紮的鴉群。

    “襄兒,多年未見,你果然沒有讓娘親失望呀。”

    朱雀看著透過她身軀的傘,微笑著說。

    趙襄兒的腦海裏,亦閃過了過去的場景,那時的她住在乾明殿的偏殿裏,夜裏時常會偷偷跑到正殿去找娘親,但乾明殿的所有木窗日日夜夜關著,她每一次都無功而返。

    那時的她年幼懵懂,將娘親視為最崇拜的對象,而她很少見她,哪怕見過,也是見後即忘,記憶中唯一的畫麵,亦隻是她穿著華貴繁複的紅裙,立在珠簾之後,輕輕地回看自己,帶著溫柔的笑意……

    這曾是她無數次回想的一幕。

    直至後來朱雀幻境,九羽圖窮匕見,她才猛然驚覺,這個所謂的娘親,竟是數千年前殺死她的仇敵。

    那一刻她無法接受,但刀刃已然及頸,她唯有拔劍而戰。

    此時也是如此!

    趙襄兒沒有回複她的話語,她擰轉傘柄,傾力壓上,三千世界的所有法則也在此刻朝著朱雀宣泄過去。

    嘩!

    傘劍的利芒切開了她的身軀,鮮血飛濺。

    法則加身之下,烈火烤炙,朱雀亦像是一件燒裂的瓷器,渾身上下皆是裂紋,唯有那微笑依舊溫柔。

    “襄兒,娘親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哪怕心中有怨,有何必如此呢?”朱雀笑了笑,道:“不過也對,小姑娘總有叛逆的時候,這些年娘親沒能陪在你身邊,確實疏於對你的管教了。”

    趙襄兒聽著朱雀溫和而居高臨下的話語,再也壓不下心中的怒意,她薄唇如火,眼眸如火,整個身影都似一道熊熊燃燒的烈焰。

    “住口!”

    趙襄兒怒吼著,身形一躍,瞬息騰空,揮劍斬落。

    朱雀仰起頭,不躲不閃,任由少女拔劍斬下。

    劍沒入了朱雀的肩膀,將她的身軀沿著肩膀直接撕裂。

    烈火中,朱雀的身影破碎。

    但她沒有死去,相反,又一個一模一樣的身影從燃燒的火焰中湊出,對著趙襄兒露出平靜的笑。

    趙襄兒持劍立在火焰裏,仰起略顯蒼白的臉,盯著朱雀,再次帶劍衝刺,瞬間掠過朱雀。

    鮮血飛濺。

    朱雀看著胸口瞬間出現的窟窿,其間的心髒四分五裂。

    她無奈地笑了笑,身影消散,接著,再度從火焰中完好地走出。

    她明明是朱雀,可涅火重生卻好似兒戲一樣。

    三千世界裏,火光交錯,趙襄兒的淩厲起舞,白刃接天,劍氣宛若肆虐的刑刀,將幻美的三千世界斬成了惡鬼手舞足蹈的煉獄國度。

    朱雀卻也像是殺不死的幽靈,紅裙飄飄,與鬼共舞。

    焚天的烈焰裏,雪鳶與師雨皆驚動而來。

    她們起初以為是強敵入侵亦或殿下練功走火入魔什麽的,可當她們看到火光中那道華貴之影時,卻也都震住了。

    “娘親……”

    雪鳶的眼眸裏,冰雪之色刹那消散,她身子發軟,幾欲跪拜。

    師雨亦呆呆地立在原地。

    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見到朱雀,娘親是那樣的完美……

    唯有趙襄兒‘大逆不道’,還在與那道身影交戰著,鳳凰與朱雀的火焰交纏著衝天,兩道截然不同的唳聲響徹世界。

    朱雀遙遙地看了她們一眼。

    “她們是我的一片羽毛所化,到底也算骨肉。”朱雀收回了視線,說:“但我最疼愛的,也最給予厚望的女兒還是你呀,襄兒……你殺不死我的。”

    趙襄兒停下了出劍,冷靜了些,隨著她的冷靜,無數疑雲同時從腦海中翻騰起來。

    如今齊天的權柄尚在,別說是三千世界了,哪怕她親自去西國,恐怕也如入無人之境,為何在自己的三千世界裏,卻依舊奈何朱雀不得?

    最重要的是,朱雀神國為何會在現在毫無征兆地開啟?

    蹄山神國的猝然開啟昭示著星辰的錯位,但就算錯位,朱雀年也要等到三月才是……

    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趙襄兒回過頭,注視著朱雀,話語冷漠:“你究竟想做什麽?”

    朱雀看著她,眼眸中亦有憐惜之色:“你覺得娘親來找你,是做什麽的呢?”

    趙襄兒對於她不停變幻的態度並沒有表示。

    她絕不會因為朱雀溫柔地自稱幾聲娘親而有親切感,在火焰點燃三千世界的一刻,她們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

    見趙襄兒不語,朱雀嫣然而笑,道:“你果然變了許多,不再是當初漫山遍野亂跑亂竄的野丫頭了。唉,女兒大了果然不中留呀。”

    趙襄兒冷冷道:“你是來殺我的。”

    朱雀毫不避諱地點頭,“這不是我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麽?”

    她說著,不由露出了些可惜的神色:“是我安排不當……當初九羽的現身還是太急,若是此時此刻,你必死無疑了。”

    趙襄兒淡淡地問:“你是想要三千世界?”

    朱雀輕柔地笑著,道:“襄兒願意拱手讓與娘親麽?”

    “做夢。”趙襄兒黑白分明的眸中盡是殺意。

    “果然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呀。”朱雀笑著說。

    朱雀在火焰中緩行,裙角被焰燎著,她卻渾然不覺。

    趙襄兒握緊了劍,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你不是人。”趙襄兒篤定道。

    朱雀沒有發怒,相反,她笑意更盛:“你終於發現了呀?”

    趙襄兒不語。

    朱雀道:“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無妨,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

    三千世界充斥著大火。

    “襄兒,想必你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世了吧?”朱雀雙手端於身前,舉止典雅,“你的今生是我與姮娥一手造就的,我與姮娥的目的本質上是一樣的,皆是為了你體內的三千世界之力,因為那是最高階的空間權柄。”

    趙襄兒與她在火光中穿行,靜靜地聽著,甚至沒有點頭。

    她們一同向著世界的高處走去。

    “與我不同的是,姮娥希望你平安地長大,自然而然地覺醒力量,然後與她合作,而我則想將這份力量握在自己手中,直接取而代之,所以我以自己的影子創造出了九羽,讓她陪在你的身邊,伺機而動。”

    朱雀毫不避諱地將她這些年的計劃和盤托出。

    趙襄兒無言。

    這些事她早已知曉,自然不會覺得吃驚。

    朱雀繼續道:“於是我在設下了許多局,諸如皇城的老狐、臨河城的白骨夫人,還有雪鳶與師雨兩個女兒,這些算是明局,我亦在趙國鋪了許多的小事,讓你感受到命運的無處不在,讓你明白,你一生都跳不出我為你安排的命運裏。哪怕你逃過了那些,為你量身打造的朱雀幻境,亦在這裏等你。”

    趙襄兒輕輕嗯了一聲,她雖然有著骨子裏的驕傲,可她也明白,若非不可觀在背後救她,她恐怕已經死在十六歲那年了。

    朱雀看著少女絕美的側顏,片刻後笑道:“可我從未指望能真正殺死你,畢竟……我為襄兒挑了一個絕好的夫家呀。”

    “我是神主,十三年才能現世一次,而不可觀久居於世上,哪怕我布局再精巧,隻要姮娥不惜代價保你,我也是決計殺不掉的。”

    朱雀望著天空中月亮的方向。

    趙襄兒看著她,問:“那你費盡心思要殺我,壞我道心,還有何意義?”

    朱雀微笑著看她,道:“這個理由說來有些丟人,你……想聽麽?”

    趙襄兒淡淡道:“說與不說隨你。”

    “真是叛逆的小姑娘呀。”朱雀古豔的麵容寫著慈愛,“很多年前,我擊敗了你,隻是未來得及占據你的古國,便被羿張弓搭箭,逼回了人間,那時,姮娥與我連戰過數場,皆以我的慘敗告終,若非與你一戰中我領悟了涅槃之道,那我可能也要如天藏冥君他們一樣,直接隕落在太初神戰裏了。”

    朱雀麵容平靜,話語亦是平靜:“之後我登上了神座,成為了無上的國主,那時我想找姮娥尋仇,卻已找不到她的蹤影,我無比地遺憾……正當我以為我此生都要帶著這種遺憾長生不老時,她卻出現了,毫無征兆地出現,一如方才,我出現在你的身後。”

    那是姮娥從月囚歸來,自名為葉嬋宮。

    “結果,我又敗了。”朱雀不複平靜,長歎。

    當時姮娥出現在她的神國裏,她以舉國之力殺她,可姮娥卻紋絲不傷……那時的她旁若無人地走到自己麵前,以指抵著她的脖頸,邀她定下了誅殺鵷扶的計劃。

    後來,朱雀才明白,原來姮娥是將自己本應受到的傷害轉嫁到了月亮上。

    趙襄兒聽著她的語氣,明白了些,“前一世,我與常曦並不和睦,你設局殺我,然後讓師尊親手救她曾經的情敵,以此享受一些報複的快感麽?”

    朱雀也自嘲地笑了起來:“很無聊,對麽?”

    趙襄兒頷首,她亦有些無法接受,自己跌宕的人生,竟隻是別人爭風吃醋似的籌碼。

    朱雀露出了哀傷的神色,“可是襄兒呀,你要知道,人麵對一個無法戰勝的敵人時,總是無能為力的,除了這小小的抗爭,我還能做什麽呢?”

    趙襄兒的薄唇抿成一線,她的手牢牢地握著劍柄,不動不顫。

    “好了,別一副失望透頂的神色,那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原因罷了,最主要的,還是為了讓你在層層重壓下,一點點將三千世界的力量覺醒出來。要不然,你還是會像羲和那世那樣,安逸地活上數千載,哪怕帝俊把奴紋都用上都沒用。”朱雀說道:“沒有真正生死存亡的危險,你又如何能成為現在的你呢?”

    奴紋……

    趙襄兒漆黑的瞳微縮。

    奴紋一法本就源於寧長久,他合歡宗老祖的身份也多多少少與之相關,當初他研究這等術法,竟是為了……

    大敵在側,趙襄兒的心跳還是免不住快了一些,她完全無法想象那般場景。

    “那麽現在……”趙襄兒睫羽顫動,輕聲說:“你滿意了麽?”

    朱雀看著她,微笑道:“我很滿意……按照我與姮娥最初的計劃,今日應是雷牢神國點亮,你夫君複生而歸,隨後,葉嬋宮會重塑時間權柄,與你的空間形成真正時空意義上的‘無限’,在那種絕世之力的加持下,羿重新握弓,聯合著全人類修士的力量,一鼓作氣殺死暗主。可是……”

    “偏差還是出現了。”

    朱雀望著九霄,道:“暗主神不知鬼不覺中調換了星辰,雷牢與朱雀顛倒,所以,今日來的不是你夫君,而是娘親我。”

    原來如此……

    “多謝解惑。”趙襄兒點了點頭,道:“方才仙人與我說,世界是打開一切世界的鑰匙。”

    “嗯。”朱雀微笑道:“你猜得沒有錯,我擁有打開雷牢神國的能力。”

    趙襄兒盯著她,目光難抑銳氣。

    “其實,姮娥也猜到了。”朱雀道:“哪怕星辰沒有錯位,天王星那邊若是出什麽問題,也有可能影響雷牢神國的開啟,所以點亮朱雀星亦是姮娥的備選計劃,隻是……”

    “隻是,你不會就這麽乖乖去打開雷牢神國,對麽?”趙襄兒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你一直想殺我,想將三千世界據為己有,以前有師尊阻撓,如今師尊不在,無人可以攔你,所以你還是想試試看,對麽?”

    朱雀點頭,說:“襄兒不愧是娘親的女兒,果然聰慧無雙。”

    趙襄兒道:“你想盡辦法要得到三千世界,到底是為了什麽?”

    朱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按照姮娥的計劃,這一戰本無需我出麵的,你們若能贏下,我就可以直接享受勝利的果實,你們若敗了,那我就是世上僅有的神明之一,你們散落的權柄皆是我囊中之物,我可以借助它們另尋活路。這樣對我,似乎沒什麽不好的。”

    趙襄兒手持傘劍,靜靜地注視著朱雀。她不相信朱雀說的任何一句話,她毫不遮掩地尋找著朱雀的弱點,想要將她這副不死之身般的身軀斬滅。

    既然當初師尊能敗她,那就說明朱雀並不能做到真正的不死。

    “所以呢?你還有什麽不滿?”趙襄兒漠然發問。

    兩人來到了三千世界的至高處。

    這對‘母女’立在一同,同時眺望著世界。

    西國的界碑內無雪,界碑外卻是皚皚白原。

    一個黑影從遠處跑來。

    趙襄兒秀眉蹙起。

    那黑影很巨大,是從東邊來的。

    那是一位古神……趙襄兒很快做出了判斷。

    這個古神塊頭很大,身上還纏滿了斷鎖,看上去像是剛從牢籠中脫逃的。

    “荒原王?”趙襄兒認出了它的身份。

    它是壓在顛寰宗下的荒原王,當初司命路過顛寰宗,殺死顛寰宗主時,曾入其地牢,見過荒原王一麵,並與之說過一些事。

    荒原王拖著鎖鏈從遠處奔來,雪地上盡是他巨大的腳印。

    他來到了界碑外,跪在地上,捧出了一塊石碑,口中說著古奧難懂的話語。

    朱雀可以聽懂。

    她伸出手,那塊石碑從界碑外飄來,落到了她的掌間,她看著石碑,頷首,道:“可以了。”

    與那碎紙仙人一樣,荒原王如獲大赦,對著天空發出了一聲長吼。

    接著,那些殘存的鎖鏈一同化作黑焰,將荒原王巨大的身軀燃燒殆盡,屍骸的廢墟裏,一個灰白色的半透明的影子飄出,轉眼不見蹤跡。

    趙襄兒蹙眉道:“那是靈?”

    “嗯。那是靈態生命,是我為追隨我的眾生尋找的一條永恒之路。”朱雀說。

    趙襄兒知道靈態。

    柳希婉這樣特殊的靈,就能切換靈態之虛實,但靈同人一樣,一樣會消亡,從不代表永恒,除非朱雀尋到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你要構建一個靈界,成為靈界之主?”趙襄兒問。

    朱雀淡淡微笑:“我確實要在西天打造一座靈山,但我不會執掌它,因為我還有更遠的地方要去。”

    朱雀垂首,看著那塊石板。

    石板上刻著許多晦澀的,早已失傳的文字。

    “上麵寫了什麽?”趙襄兒問。

    “上麵記載著‘路徑’,數千年的我,害怕自己在漫長的歲月裏忘記了初心,所以將許多事當做遺言記錄了下來。”朱雀徐徐說道:“但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這些年我有過搖擺,但從未忘卻本心。”

    她將這塊古老的石板捏碎,揚沙般任其飛逝。

    “我要自由。”她說。

    這是她對石板上內容的總結,也是她至今未變的心願。

    她泉聲般悅耳的話語裏,似藏著滄海桑田的變遷。

    趙襄兒對此無動於衷。

    她隻是仰望著天空。

    上空,隱約可見一層薄薄的屏障。

    “原來西國這麽大呀。”趙襄兒感慨。

    朱雀柔和地笑道:“是啊,三千世界就在西國之內……它的一半權柄是我的,一半是你的。”

    趙襄兒閉上了眼眸。

    三千世界這般強大的力量,朱雀本就沒有打算輕易讓她得到,所以朱雀將三千世界的位置設在了西國之內,與她平分權柄,而接下來的結局隻有兩個。

    一個是西國由外而內吞噬三千世界,一個是三千世界由內而外反噬西國。

    這是她們共主的國。

    朱雀看著她,道:“在你十六歲之前,其實我真的把你當成女兒了,可惜我沒法再聽你喊我一聲娘親了。”

    趙襄兒冷冷道:“都這個時候了,何必假惺惺的?”

    朱雀看著她,神色溫柔得有些病態:“我說的是實話,襄兒這般可愛,娘親怎會不愛你呢?隻可惜命運如此,注定了我們成為不了真正的母女。”

    朱雀說著,竟還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少女的發。

    趙襄兒揮臂而擋。

    朱雀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夕陽從西國墜下,將她們的身影映得血紅。

    “可以了。”趙襄兒說。

    與朱雀的語氣如出一轍。

    朱雀看著少女背對夕陽的嬌小身影,微笑道:“當初朱雀幻境裏與九羽一戰,襄兒應沒有盡興吧?”

    趙襄兒不答,劍卻已從紅傘中緩緩抽出。

    白刃被夕陽映成血色。

    瞬間。

    三千世界、西國,似地獄之門洞開,大火熊熊燃起。

    天地之間,紅蓮開遍。

    ……

    ……

    (感謝書友58275234打賞的舵主!謝謝書友的大力支持~麽麽噠~)

    (友情推書:九鼎風雲誌 西漢末年九鼎現世亂世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