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風陵渡口初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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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守仁顯然是早就見過這個,指使著張真定道:“還不去幫忙!”

    跟著又對張景萱道:“你可不能上去,不然,家伯知道我見著不管,鐵定把我罵死!”

    張景萱嘻嘻笑道:“放心啦,我找了個替代的。”

    說罷,張景萱從馬車裏掏出一隻活的山羊來,遞到走過來幫忙的張真定麵前:“喏,把它綁在風箏上,要綁在正中間,綁結實點喔!”

    族長家的女娃,隻要不那麽討人厭,古怪一些也還是有人願意親近的,至少堂哥張真定就是其中之一。

    一切操弄完畢,張景萱走到方景楠身前道:“昨天我問你說,天的外邊是什麽,你沒有回答我。其實我問過很多人,他們都回答不上來,所以我就想,如果能像鳥兒一樣飛翔,是不是就能看見呢?”

    見方景楠一臉呆怔的樣子,張景萱笑著又道:“別擔心,我已經試過了,飛是能飛上去的,就是降落的時候不太穩定,容易摔死!”說完,她還自嘲般地哈哈笑了一下。

    看著張景萱一臉興奮地指揮下人騎上馬,奔跑著把風箏放上天空,那手舞足蹈又滿是羨慕的樣子,方景楠不由得想,“還真是個不同尋常的小孩啊!”

    嚐試了幾次,風箏終於飛上了天空,五米多寬的大風箏,綁著一隻山羊,翱翔在湖麵上空,一時間,方景楠看的有些癡了。

    多久了,天空之上,除了一些鳥類,終於看到了一些不同風景!

    可憐的山羊在咩咩直叫,張景萱在笑得咯咯直響。

    “你的夢想,是飛上天空嗎?”方景楠輕聲問道。

    “不,”張景萱眨了眨眼,卻是讓方景楠意外地回道:“我沒有夢想!”

    ……

    或許確實如此,張景萱對於飛上天空的事並不糾結,她仿佛隻是對一切未知的東西都有興趣。

    放了一會兒風箏後,張景萱甩開下人,騎著她的小白,與方景楠回了蒲州城。

    回城的路上,張守仁見兩人玩的歡樂,方景楠一點都不用他做陪的樣子,便讓兒子張真定陪著,自己找了個事由先行告退了。

    方景楠也對行鋒牛有德等人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跟那麽緊,在遠處護著就行。

    “長官,你得體貼下屬,我若敢離開你身旁,蔣立方成那兩小子回去後一定會找冷隊告密的。”行鋒沒有同意,他仍陪在方景楠身旁護著,隻是讓其它人走遠。

    多一人也沒什麽,方景楠沒有堅持,跟著張景萱一路而行,最後幾人在一處鐵匠鋪外停了下來。

    “你要打東西?”方景楠問。

    張景萱搖了搖頭,拉著方景楠的手,往鋪子裏走去,行鋒和張真定跟在身後。

    鐵匠鋪方景楠也見得多了,進去之後朝四周掃了一眼,沒看到有什麽特別之處。

    這座鐵鋪挺大的,五個火爐燒的更旺,幾十個光著膀子的壯漢在打著鐵。能感覺到,這裏的人與張景萱都很熟,見得她來了,皆是衝她笑著招呼,也沒停下手中的活計,仍憑她隨處走。

    張景萱來到一個火勢大旺的爐子前,指著上麵燒水的大銅壺道:“哥,從那個壺子裏,你看到了啥?”

    這一問方景楠仔細地看向那個大銅壺,看了半天,他感覺這壺與一般的銅壺沒什麽區別呀。

    隻是大一些,形狀來說,壺肚子要寬一點,裏麵盛的水會多一些。

    方景楠搖搖頭,笑道:“我看到了一個普通的壺子!”

    張景萱得意地一笑道:“你再仔細看看那壺蓋!”

    此刻,由於火勢大旺,裏麵滾水開燙,一陣陣熱氣直衝而上,把壺蓋推的翹起落下,落下又複翹起。

    方景楠看了一會兒,楞道:“薄薄一片蓋,怎麽了?”

    張景萱可愛地小手撫額,一副無可救藥的神色道:“我帶很多人來看過啦,你是最笨的一個喔。你沒看到,這個壺蓋在動嗎?”

    “呃,看到了呀,這又怎麽了?”

    張景萱簡直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了,“天呐,這怎麽了?又沒有人推壺蓋,壺蓋怎麽會自己動的呢?”

    方景楠脫口道:“水蒸汽推的呀!”

    說完方景楠便後悔了,在蒸汽機發明之前,人們對於蒸汽動力並不甚了解,到不是說絕對沒人察覺研究,但知道的人很少。

    張景萱眸光一亮,興奮地道:“你知道水蒸汽?那你知道這個力量是從哪來的麽?又消失去哪了呢?”

    一連幾個問題直把方景楠問暈了,並不是方景楠回答不上來,這點常識還能沒有麽,方景楠隻是驚訝,這個小女孩竟然了解這麽多,而且她的思考方向,還是原理,而非是應用端。

    “這個……是火的熱能,轉化成了蒸汽的動能,最後又變成了重力勢能!”

    方景楠這話一落,張景萱傻了,張真定傻了,行鋒傻了,有幾個偷聽的鐵匠也傻了。

    方景楠笑了笑,輕輕摟著張景萱的肩膀,帶了出去,“這裏太熱了,小女孩以後少來點,你若有興趣,我可以教你!”

    “熱能?動能?勢能?轉化?”

    張景萱怔怔地念著這四個詞匯,神色模樣,與文朝衣有點像。

    四人出了鐵匠鋪,張景萱眼中已無它物,雙眼失神發楞。

    “送她回去吧!”

    方景楠知道今天逛不了了,對張真定呶了呶嘴,一行人牽著馬往張氏本家的宅院走去。

    蒲州縣城不是特別大,橫豎七百步左右,與應州城相差無幾。張氏的宅院處在城東的主道邊上,三進的大宅子。

    古時修建屋舍是有規製的,一般而言商人沒有地位修不了大宅,但張氏不僅是商人,族裏不少人都是當過大官的,故此祖宅也不小。

    行至大門口,在那兩個石獅子前,張景萱終是微微回過神,她笑了笑,衝方景楠道:“知道為什麽帶哥哥你去看這些麽?”

    方景楠搖搖頭,張景萱認真地道:“因為我從哥哥眼裏沒有看到嘲笑,別人都覺得我是瘋丫頭,隻有你,眼中是好奇與驚訝,沒有荒誕!”

    荒誕?

    方景楠心想,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我自己不懂,也沒有專研的興趣,難道還會去嘲笑對科技有興趣的人?

    傻批麽?

    方景楠暗罵了句國罵,半蹲下身,平視地望著張景萱的眼睛,緩慢而有力地道:“或許有人把這些叫做奇淫巧技,但是我認為……漢家文明的繁榮,會從這,從這座千年文明發源地的古城,從這堯之都,從這舜之壤,從這禹之封,邁開堅強的腳步!”

    蒲州,以前也叫河東,堯舜禹三聖王的發源地。再後來‘河東獅吼’這個著名故事講的也是這裏。黃河在這邊拐了個大彎,往南走幾十裏,就是在軍事上非常有名的一個渡口,風陵渡!

    風陵渡,傳說蚩尤與黃帝大戰的地方,漢家文明發源地。關中咽喉要道,兵家必爭之地。

    不過最讓方景楠最熟悉此地的,卻還是那句詩詞: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

    方景楠摸了摸鼻子,暗笑著:還好,我這是認的妹妹!

    “你真會教我嗎?”張景萱並沒有聽懂方景楠說的意思,但對於未知的好奇心,讓她很期待接下來的日子。

    “嗯!”方景楠重重點了下頭。

    “嘻嘻,那明天見!”

    張景萱甜甜一笑,對方景楠擺了擺手,牽著小白往偏門走去。哪知剛到門邊,一個中年人狼狽地被人從裏推了出來。

    見得來人,張景萱禮貌地道:“二伯好!”

    此人正是之前在祖墳陽宅與大房張守禮討論瓜分張景萱家資的本家二房房主張守義。

    “走開!”

    看到張景萱,張守義冷冷地哼了一聲,理也不理的甩身而去。

    從方景楠身旁走過時,張守義還很不禮貌地斜著眼,在他身上來回掃視了一番。

    張景萱沒有在意二伯的惡劣態度,衝方景楠做了個鬼臉,跑進宅院走了。

    張真定也是尷尬地笑了笑道:“本家二伯就是這樣,脾氣不太好,但其實人很仗義,小時我被姚家人欺負,他都幫我出頭哩。”

    方景楠笑了笑,他哪會因這種小事生氣。

    “你也回吧,我回客棧休息了!”

    “明日還用我來麽?”回去前的張真定問道。

    方景楠笑道:“你願意跟著麽?”

    張真定無所謂地道:“我都行,不過明日晌午前我有事,午後沒問題。”

    方景楠點頭道:“嗯,那你就下午過來吧。”

    “好的,楠哥回見!”

    “嗯!”

    方景楠答應一聲,與張真定分開,帶著人回客棧了。

    路上,方景楠還在琢磨張景萱的事,在科學方麵,現在的大明朝是有幾個強人的。

    最有名的當屬徐光啟(前年已經死了),中國幾何學的奠基人,更是深知農事,著有農政全書。

    而與他名氣相當的,還有一個名叫王徵,俗稱南徐北王。

    這兩人方景楠覺得自己一時也遇不著,既然如此,張景萱看著也蠻有天份,自己的數學和物理,很多理論還是能記著一些的。

    化學就算了,太偏實操,方景楠隻記得氫氣和氧氣反應,產生純淨的水。

    “唔,看來以後得叫我小方老師了,哈哈!”

    方景楠自嘲地笑著,就在這時,前麵突然一陣騷亂,很多人慌忙地朝方景楠這邊跑了過來。

    “殺人啦,胡家殺人啦,伍姓湖的欺負老張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