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朱由檢必死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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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嫣的臉色從疑惑變成了嚴肅,最後還帶著幾分無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臉色有些悲苦。

    “若是皇叔出了些大紕漏,正好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對不對?例如這薊遼防守戰略,孫承宗不敵黃台吉,或者幹脆閉城不出,放行黃台吉,黃台吉打到北京城下,皇叔將袖子裏的奏疏一批,皆為女人誤國。”

    “亦或是京察、考成、清田、再造黃冊。魚鱗冊?任何一策招致大禍之時,如妹喜愛聽裂帛、妲己妖狐魅主、褒姒烽火戲諸侯、西施紅顏禍水、呂雉禍盈滔天、賈南風善妒招致八王之亂、則天皇後龍漦易貌、楊貴妃至盛唐再敗女子之手?”

    “罵完了宦官罵女人,罵完了女人罵皇帝,總歸是朝臣們都是忠骨日月可鑒,女子寺人擅權為禍天下,對吧。嗬嗬,那罵完了魏璫,再罵張嫣,罵完了張嫣之後,他們再罵皇叔,最後呢?他們不罵罵自己嗎?”

    “那我是什麽?有趣,有趣!”

    張嫣笑的有些悲苦,王承恩在張嫣還沒開口的時候,就偷偷的溜走了。

    朱由檢看著王承恩溜走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廝,連個和事佬都不願意做嗎?用到他的時候跑的飛快。

    他搖頭說道:“那哪能呀,這還不是有朕的嗎?朕才是最後一塊遮羞布。”

    “那皇嫂意欲何為?”

    “俏皮話挺多,我給你兜底,不就是做牛做馬嗎?”張嫣苦笑著說道:“我還能怎樣?皇叔銳意改革,圖大明再起,我也願看到大明再鼎盛於天下,建萬世之功業。我,認了。一入宮廷,身不由己罷了。”

    朱由檢長笑數聲,袖子一展,肆意的說道:“皇嫂以為朕就是如此懦夫嗎?”

    “朕未讓田爾耕坐實魏璫謀反之罪名,因為他魏璫沒做。皇嫂以為朕也是庸人一般,把這些罪責推給寺人婦人?朕於廷議之時,就言明西山煤局乃是朕所立,並未讓塗文輔或者徐應元背責。”

    “在皇嫂眼中,朕就是一個膽怯之人嗎?朕讓皇嫂輔政,隻是單純的聽取些意見罷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若是皇嫂不願,那就不輔政便是。”

    張嫣捂住了耳朵說道:“皇叔這嘴皮子的功夫極是厲害,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皇叔到底是信我還是不信我呢。我不聽,我不聽。皇叔擅長強詞奪理。”

    朱由檢舉了舉手中五年平遼的奏疏,晃了晃說道:“幹活了。皇嫂沒說明白的時候,朕還沒想到這最後一塊遮羞布的用法,還是皇嫂提醒了朕,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張嫣指著朱由檢,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這天下哪裏有這般厚顏無恥之人,平生僅見!

    朱由檢打開了袁崇煥的五年平遼的奏疏,看了半天,又放下了奏疏,扔進了垃圾筐裏。

    “好大喜功之言,聊慰上意之語,皆是讒言。”朱由檢將奏疏扔進了垃圾筐裏。

    張嫣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之人,她當然知道這垃圾筐到底何用,她將奏疏拿了出來,笑著說道:“皇叔對袁崇煥有偏見呀,可是這奏疏裏,有一條,可降低遼餉,不知道皇叔為何視若罔聞呢?”

    “他承諾一年之內,將遼東餉銀從六百六十萬兩,降低至四百八十萬兩,若是做不到提頭來見。難不成他還真的可以?不外乎砍了毛文龍,那邊餉銀,騰籠換鳥罷了。”朱由檢搖頭,在他心裏,袁崇煥殺毛文龍,就是為了完成他所謂的五年平遼。

    吹出去的牛總要實現才是,五年平遼就是袁崇煥吹的大牛,沒法實現之後,不砍毛文龍如何完成?

    張嫣拍了拍手中的奏疏,止不住的笑,抿著嘴角輕笑道:“皮島餉銀僅僅二十餘萬,他這可是一百八十萬兩的度支,皇叔,單純抹了皮島銀糧,就能把這一百八十萬兩省出來?這賬,他袁崇煥怎麽平?不能這麽算。”

    朱由檢心頭終於犯了疑,好像袁崇煥真的完成了吹下的這個牛,遼東餉銀,崇禎元年和崇禎二年的確隻有五百萬兩左右的支出。【畢自嚴《度支奏議》新餉司五卷——覆戶科題覆新餉出數疏。】

    “皇叔可知,這餉作何解釋?”張嫣將袁崇煥的奏疏重新放在案桌之上。

    “軍糧及軍隊的俸給,就是給軍卒的錢嘛。”朱由檢好奇的問道:“難不成還有隱情?”

    張嫣點頭打開了奏疏說道:“餉,饟也,最主要的是軍糧,而非單純的銀兩,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其實隻要給夠吃的,軍卒很少會嘩變,都是貧苦人家,有的吃就不錯了。立些戰功,拿一個人頭就五十兩銀子。”

    “袁崇煥奏疏裏要在遼西開發軍屯,這是他當初哄著黃台吉打朝鮮,也要拿下錦州城的緣故,辟土是一方麵。還是為了這軍屯,軍屯半數交於督府,自然可以省一些銀兩。”

    “皇叔對遼東每年都需要六百六十萬兩餉銀,但是遼東局勢卻每況日下,以為如何?一年就能修一個三大殿的銀錢,卻如同一個深潭,扔進去不見個水花。”

    朱由檢終於放下了自己的一些偏見,疑惑的問道:“無外乎克扣糧餉,層層剝盤之下,軍卒手中無銀,才導致軍卒士氣不振。”

    張嫣看著朱由檢認真的樣子,驚訝的說道:“軍卒士氣不振,能接連打退老奴酋和黃台吉的進攻嗎?遼餉乃是專款專用,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僅僅在山海關就有王之臣、滿桂、袁崇煥盯著,三方節製,克扣餉銀能克扣多少?”

    “魏忠賢督辦三大殿缺錢缺到兩個眼睛冒綠光,都不敢動這筆銀子,動了就是死,難不成皇叔以為軍官比魏忠賢還要凶焰滔天,沒有任何忌諱可言嗎?”

    “那遼東困局在哪裏?”朱由檢疑惑的問道。

    張嫣撩起了衣袖漏出了蔥白的手腕,拿了一張紙,刷刷幾筆,寫了很多的字,說道:“皇叔請看,每年征遼餉為六百六十萬到六百八十萬兩。全部投入山海關、寧遠、錦州,銀多糧少,會導致糧價上漲。”

    六百六十萬有一個箭頭指向了糧價上漲。

    “老奴酋反明,占了廣寧、遼陽、沈陽,遼東半島盡在敵手,地少糧自然少,奇貨可居,糧價會漲。”

    失地有一個箭頭指向了糧價上漲。

    “發放的餉銀無法購買到足夠的糧食,軍食不足,就會逃營,進而會嘩營或者投敵。軍心不振,軍隊戰鬥力不足,遼東的戰事會進一步的吃緊,人心惶惶。就得加派軍隊,人丁增多,會導致糧價飛漲。”

    加派軍卒有一個箭頭指向了糧價上漲。

    朱由檢看著張嫣畫的這個圖,也補上了幾個字,由衷的說道:“原發的軍餉無法滿足軍食,就需要加派軍餉,加重勞役去運糧。百姓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