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無為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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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傳庭點頭說道:“是,本來都是江湖走卒三教九流戲班子,以曲牌名定社名,信無為教,單純虔敬,行善積德,反對一切的禮拜方式,因為所有的禮拜都是有為法,就是因緣和合而生一切事物,無為教不燒香不拜佛,教徒眾多,與白蓮教分庭抗禮,無為教本身也都是白蓮教的分支。”

    “陸龍王號源靜道士,頗為神秘,不知其真麵目,人稱無為老母。”

    勳戚、信徒、社局、幫派、地方官盤根糾錯,真的想肅清這條大明大動脈上的血栓,何其複雜?這又來了一個無為教?

    朱由檢看著自己手頭的力量,錦衣衛一萬人,都督府四千人操練中的軍卒,隻有一萬四千人左右,這怎麽疏通?

    “田都督,你那邊有關於這個無為老母的消息嗎?”朱由檢問著田爾耕。

    田爾耕撓頭說道:“魏璫曾經見過這個無為老母一麵,之後杳無音訊,魏璫對此也是三緘其口,忌諱莫深,從來不談。”

    “萬曆六年,萬曆四十六年的時候,漕運黑眚sheng)肆虐,神宗皇帝震怒,全麵查禁無為教,不許私習無為教,自取死罪,並嚴令銷毀《無為五部經》,白蓮社、明尊、白雲宗,以及巫覡扶鸞禱聖、書符咒水諸術,皆為邪異。”

    “我大明律有嚴規:凡師巫假降邪神、書符咒水、扶鸞禱聖、自號端公、太保、師婆,及妄稱彌勒、白蓮社、明尊、白雲宗等會,一應左道亂正之術,或隱藏圖相、燒香聚眾,夜聚曉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為首者絞,為從者各杖一百、流三千裏。”

    “徹查之後,無為教就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可惜很快就死灰複燃。”

    朱由檢疑惑的問道:“他們在朝中是有支持者嗎?”

    田爾耕和孫傳庭對看了一眼,略有不甘的說道:“是,萬曆六年疏通了通惠河,萬曆十二年又堵了,可萬曆四十六年剛剛開始清查,就發生了老奴酋反叛之事,最後不了了之。”

    “你們先去辦案,飯一口一口吃,才能吃成胖子。”朱由檢揮了揮手,通惠河之事,從長計議就是。

    陳德潤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急匆匆的說道:“首輔黃立極在殿外候著,說是急事。”

    “宣。”

    “萬歲,萬歲,禮部右侍郎孟紹虞,吊死在了戶部,留下遺書。”黃立極的衣服上都是髒,想來得到消息,從文淵閣跑過來的時候,被朝服下擺給絆倒了。

    朱由檢打開手中遺書,這封遺書並不長,在遺書中,禮部右侍郎孟紹虞攬下了所有的罪責。

    光祿寺卿郝東,戶科給事中程鳳元的死,都被他一人攬下。

    “拿去查查吧,然後給朕一個答複就是。散了吧。”朱由檢有些無力的將遺書遞給了王承恩,讓他交給田爾耕。

    “臣等領命。”

    乾清宮裏格外的靜謐,隻剩下了呼嘯的秋風。

    “無法追查下去了?”張嫣看著朱由檢那個癱軟的模樣,就知道這個年輕天子要追查的事,無疾而終。

    朱由檢點了點頭,一臉感慨的說道:“孟紹虞畏罪自殺了。將所有的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朕在文華殿問他們,最後追查的結果是什麽,這就是他們給朕的答案。在做事之前,前後手腳怕是清理幹淨了。”

    張嫣點頭說道:“一如當年武宗皇帝的兩次落水,梃擊案、紅丸案這些無頭的案子一樣,查著查著,就有人主動站了出來,攬下所有的責任,繼續追查,一無所獲。”

    張嫣在王承恩耳邊低聲吩咐著,不一會王承恩端上兩盤芝麻酥糕,還端來了紅糖薑茶,張嫣將芝麻酥糕掰成了數截,說道:“給萬歲端一份過去,早飯還沒吃呢,看這斷成數截的芝麻酥糕,像不像大明朝堂?”

    “他們將大明分成了無數份,你一份、我一份、他一份,如同螞蟻一樣,霸占著著這些利益,生怕皇帝或者其他朝臣篡奪了這些利益,但凡是哪一塊出現了差錯,他們就會群起而攻之,將出了錯的酥糕奪走。”

    朱由檢吃酥糕可沒張嫣那麽嬌貴,直接一口吃下,說道:“當朕要吃的時候,他們就會一致的針對朕?”

    張嫣看著滿嘴若塞的大明天子,嗤笑一聲說道:“你慢點吃,別噎著。”

    “其實通惠河已經反反複複了許多年,自金國竊了中原之後,就開始在通州到北京開始修這條河,名曰閘河,但是沒修完就被蒙兀人給殺的幹淨。”

    “後來就成了蒙兀人來修膳自秦時的大運河,當時郭守敬定出了通惠河的圖紙,通惠河的修鑿成功,長約一百六十四裏,便有了西苑太液池、金水河、筒子護城河和白浮泉到昆明湖的金河。通惠河的尾巴在香山,而後轉入永定河,奔向大海。”

    朱由檢一聽也是一愣,說道:“京杭大運河從秦時就開始修了嗎?”

    張嫣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隻是有些奇怪朱由檢的關注點,奇怪的說道:“秦始皇治陵水道,從嘉興到錢塘越地,再通浙江,慢慢的打通了從杭州到開封的河段,後來隋朝時,修出了從開封到北京這段,元時,從徐州不再轉向開封,而是直接奔東昌而去,也就是現在的京杭大運河了。”

    “這通惠河太祖皇帝要修,沒修成,太宗皇帝準備遷都,營建北京城,那必然要修繕通惠河。”

    “太宗皇帝調撥了水腳夫四百六十人,永樂六年,太宗皇帝又設立通惠河官六員,永樂十年,又征閘夫二千三百餘人,終於把通惠河打通了。”

    “然後閘夫沒過三五年就跑得一幹二淨,有人用黑夜妖眚嚇唬他們,把人都嚇跑了,河道也就堵塞了。”

    “宣德六年修澄清閘,通惠河通了,後來又堵了;宣德七年,重建平津閘、流閘,通惠河通了,後來又堵了;正統三年,修大通橋、普濟閘、越河土壩、複用慶豐閘官。通惠河通了,然後又堵了。”

    “成化七年,憲宗皇帝朱見深調動中軍都督府九萬軍卒,錦衣衛三千餘人,七個千戶坐鎮,要徹底打通上遊三裏河,就發生了彗見天田,光芒西指!朝中大震,就是和之前的把戲差不多,上天示警。通惠河的修繕又擱置了。”

    “直到嘉靖七年,再次啟動了疏浚工程,從三月到六月底,用了三個半月的時間,花費了七千兩銀子,把這條一百多裏的通惠河疏通,南來糧船直到城中積水潭,以前在皇城城牆上,就能看到東麵太液池船帆如雲。”

    朱由檢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問道:“漕船以前要過皇城的嗎?嘉靖年間?”

    張嫣吃了一小塊酥糕,點頭說道:“是呀,那時候嘉靖皇帝就拿著你敲的那口鍾,晚上跑到西苑的廣寒殿居住,過來一條糧船,他就會敲一下鍾,民夫開始不知道,後來知道了那個鍾聲響,就是皇帝站在廣寒殿看他們,都會大老遠的喊萬歲見禮。”

    “嘉靖年間不斷有人上書,要通惠河改道,不得從苑池、太液池、什刹海、到積水潭,有損皇室的體麵,嘉靖皇帝可不管,堅決不納這奏疏,每天晚上,都會到廣寒殿住著,廣寒殿就在太液池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