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房號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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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陽光十分的明媚,但是地麵的溫度卻不是很高,塞外的風出來,帶著風雪,如同一片片小刀一樣割在人的身上,天氣冷到連老鼠都不願意出洞的地步,大同府的軍卒們,卻正在整裝待發。
這一次,他們的目標不是歸化城,也不是林丹汗,而是盤踞在大同府的豪商黃家。
黃家少主黃少發在京城主持應對大明皇帝收礦稅之事,和大明皇帝起了衝突,可是最後黃少發卻是輸的一塌糊塗,最後甚至連自己的命都搭了進去,京師黃家的掌櫃的黃石,也成為了大明錦衣衛民間探查的商賈。
本來晉商盤踞在大明的礦稅上,如同鐵板一塊的晉商十家終於在黃家這裏漏出了一個缺口。
耿如杞之所以敢攬下山西巡撫的職位,並且在皇帝麵前許下保住歸化城的海口,並非他不知道守住歸化城的難度,而是確定自己可以守住,顯然晉商十家就是他的目標之一。
他們不是商賈,他們更多的像是商匪。
從關內運送建奴缺少的硝石、火器、煙草、食鹽甚至連大明自己本身都奇缺無比的養馬所需要的豆料,他們對建奴的供應都是敞開了供應。
耿如杞已經十分確認,晉商十大家已經形成了叛國的實質。
而這次官舍的衝突,有建奴的尚虞備用處的奸細,在四處的煽風點火,弄的耿如杞十分被動,這裏麵有奸細在作祟,同樣也有這些豪商們在其中渾水摸魚,導致情況進一步的複雜。
耿如杞讓包統住的官舍,本來就是官府所營建,隻不過有些人以權謀私,將這些官舍或者低價租賃或者低價販售給了豪商,而豪商們便利用這些官舍,進行盈利。
大明有房號稅的說法。兵馬司官每個月都要率領總甲,到房號官衙出點卯三次,每年應征收十二個月,若是閏年,則征收十三個月。
而大同府的百姓內外小民疾苦,隆慶四年的時候,隆慶皇帝下令,大同府每歲五、六、七月俱免房號錢,來庇佑黎民。而這一仁政一直貫徹到了現在。
大明皇帝修的宅子,大明皇帝讓大明百姓居住,而且五六七月三月免房租,若是能夠遇到閏五六七月,那就是四個月的免稅。
但是這個皇恩浩蕩的實際例子,卻是得不到落實,因為幾乎所有的官舍,都已經被豪商們侵占,秦士文當初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都難上加上。
而現在,耿如杞不準備等了,以房號稅為突破口,直接到晉商十家之中,抄家尋賬目,而耿如杞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可是下了無數的心思,自從到了大同府之後,他就一直在密謀此事。
在給萬歲的上書中,耿如杞陳明利害關係。
房號稅到底如何合理避稅?
就是很合理,他們拿到官舍之後,就開始更名居住為業,在官府的備案中就變成了民舍,而不是門店。
官舍裏有大量的門麵房,門麵房係重號,所有的門麵房以間架為單位,收取房號銀,一直到隆慶年間,僅僅大同府的房號稅就可以有四萬餘兩,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大同府的房號稅去年僅一百兩左右,而修繕官舍的費用高達三千兩左右。
更改使用用途,進而避稅的手段,在後世被叫做商住兩用。
最終,耿如杞對晉商的行動,得到了大明皇帝的首肯之後,耿如杞終於將自己精心挑選的農家良子的衛所軍卒挑了一個五千人的軍隊來。
這批農家兩家子的衛所軍卒,都是軍屯被侵占的受害者,本來一人當兵全家免稅的政策就得不到落實,軍田還被侵占,他們的生活本就困難,而商賈奢靡之風日顯。
為什麽要這麽多人?五千人?
大同府是黃家的大本營,與官員環環相扣,在大同府的影響力,可以用如日中天來形容,而黃家養的家人和群小,就超過了三千之眾,還有無數的旁係,盤根交錯。
五千人去平掉黃家,耿如杞都覺得有點少。
他曾經辦過高家的案子,就是小瞧了高家的影響力,抓了一輩子的鷹,差點被雀兒啄了眼睛。
他沒想到這些士紳的勢力如此強大。
耿如杞選擇農家子,當然不是在挑唆民憤,大明的百姓已經足夠的憤怒了,不用他的挑唆,就已經到了極致。
他隻是想讓自己的行動保密,不讓晉商十大家得知罷了。
為了這次行動的保密,耿如杞連奏疏都走的密諭的通道,而不是平日裏送往文淵閣,再由文淵閣送往司禮監,再到大明皇帝的手中,就是怕朝中有朝臣與晉商勾結,導致此次行動的失敗。
當大明的軍卒雲集的時候,甚至連跟隨的將官都不太清楚,耿如杞到底要做什麽,當大同府營地的營門打開的時候,即使泄露也為時晚矣。
大同的軍卒魚貫而出,奔著晉商黃家而去。
晉商十大家,並非都在大同府,而是分布在山西、陝西等地,而這次的行動,早就通過了書信約定了今天的日子,各地衛所軍卒和耿如杞原來的舊僚,都會在這一天一起行動。
而此時的大明皇帝朱由檢,正站在西暖閣裏,望著山西的方向憂心忡忡。
耿如杞的行動,得到了朱由檢的首肯,他從來不否認自己的貪心,同意耿如杞如此作為,完全是朱由檢無法提供給耿如杞更多的援助了。
大明國帑內帑空虛至極,歸化城又不容有失,但是他又沒有更多的錢給耿如杞辦事,那隻能讓耿如杞自己行動了。
並非朱由檢歧視商賈之家。
比如毛文龍母親家中,就是杭州首富,並且做得買賣還是違法的勾當,但是朱由檢卻未曾處罰,因為沈家做的事,是大明朝廷一直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對大明有好處的事情,朱由檢自然不會去懲處,甚至還會鼓勵商賈們進行行動,鼓勵民間團體進行活動,但是這種活動必須是正麵的。
隻是朱由檢對耿如杞的未來十分擔心,利用手中的權力,對治下的商賈進行如此的軍事行動,他勢必要被仕林口誅筆伐。
如果軍卒們的刀可以殺人的話,那麽文人的筆杆子就是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