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臣以為,此人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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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糧參政,在大明就是省一級官員布政司布政使下的參政,設有左右參政兩名,類似於孫傳庭和張方平的從屬關係,屬於從三品官員。

    在崇禎元年之時,洪承疇連蓄奴都是違製的官員,在正旦賀歲的時候,給萬歲賀歲的資格都沒有的京外官員。

    而洪承疇的上書,其實因為山西巡撫楊鶴被盧象升代替,而盧象升還在路上,楊鶴屬於典型的大明官吏的代表,在已經確認自己要回京之後,對於地方事務,都開始漠不關心。

    上下級之間政令不協調,才會有這本奏疏進了京。

    其實洪承疇這本奏疏,若是楊鶴未來再次得了勢,並且知道了這本奏疏的存在,是要去尋洪承疇的麻煩,這違背了官場的潛規則,有很大的越級上報的嫌疑。

    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報上去,否則就是衝撞上官,這是要磕頭的!

    這就是現在大明官場的一條潛移默化的規則。

    洪承疇之所以敢冒著大不韙上書,朱由檢自然要把保護做出來。

    但凡是沒有經過朱批的奏疏,都不會在文淵閣和司禮監留下備份。

    即使楊鶴未來再得了勢,除非皇帝告訴楊鶴洪承疇參了他一本,否則楊鶴是萬萬不可能知曉的。

    每天文淵閣的奏疏高達上千本,誰會留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度量參政的奏疏呢?

    但正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督糧參政,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風雨飄搖的大明朝的支柱之一。

    陝西、山西、河南、湖廣的民亂,洪承疇都是孫傳庭、盧象升、祖寬這批平定民亂將領的背後支柱。

    若非是洪承疇,大明末年的知名農民起義軍領袖,絕對不止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寥寥數人,絕對是百花齊放的模樣。

    洪承疇對內剿匪的策略,是改變過去大明的剿匪總綱。

    在洪承疇主持剿匪大計之前,大明的剿匪以“邊剿邊撫”為主,名為安撫,實為誘降,在農民軍投降之後,對民亂之人,展開屠掠,極大的加速了大明朝廷和農民軍的矛盾衝突的強度。

    而農民軍在反複被屠掠之後,開始了詐降,在兵力不濟的情況下就投降,然後稍微養精蓄銳一下,捎走一批糧草,找個山頭,又是好漢。

    這種越剿越旺的起義,終於被京城知曉,楊鶴的三邊總督被撤職入獄。

    而洪承疇從不顯眼的督糧參政,兩年三級,直接升為三邊總督之後,洪承疇開始了他的“以剿堅撫,先剿後撫”的方略,開始以安撫地方為主,這一舉措行之有效,也是崇禎九年之時,闖王高迎祥被活捉送往京師,崇禎十二年,李自成被打的隻剩下十八騎的主要原因。

    而在高迎祥被押解至京城時,三邊總督洪承疇力諫上書,說殺了高迎祥不如隨便安排一個官職,安撫天下起義軍,大明的朝廷和百姓不應該是如此模樣。

    在這本奏疏中,洪承疇犯了忌諱,他為了佐證自己的觀點,將洪武年間和永樂年間做了對比,高迎祥被斬首之後,洪承疇哀歎大明藥丸。

    而崇禎九年,年輕的大明天子崇禎皇帝認為殺掉了高迎祥,大明天下國事安泰,就開始著手跟建奴決戰的鬆錦之戰之事。

    以為可以崇禎大明的崇禎皇帝,萬萬沒想到,倒下了一個高迎祥,卻又來了兩個他解決不掉的李自成和張獻忠。

    洪承疇被任命為薊遼總督,主持了鬆錦之戰。

    而在洪承疇全力備戰之際,大明朝廷的言官們,以洪承疇統轄太廣、難以兼顧,建議讓陝西總督盧象升總領河北,河南、山陝、川湖軍務,管理關外明軍,而洪承疇專管關內兵。

    這一個提議遭到了盧象升和洪承疇兩人的堅決反對。

    盧象升認為,自己應該專門應對國內民亂,在盧象升和洪承疇看來,崇禎九年的大明,並沒有撲滅農民起義軍的怒火,反而在平靜的水麵之下,醞釀著更大的風暴。

    而朝中言官以為,高迎祥已經伏誅,大明的民亂已經平定,盧象升和洪承疇的申辯為詭辯,由挾兵持重之嫌疑。

    這一句挾兵持重,可是說到了崇禎皇帝的心坎裏,對於越來越強大的洪承疇和盧象升,崇禎皇帝內心的猜忌之心,也越來越重,洪承疇和盧象升再次申辯無果,服從了調令。

    而此時的皇太極再次入關,破昌平等十六城,朱由檢調盧象升從陝西勤王,中原兵力銳減,張獻忠、李自成成績複起,再配合未能剿滅的羅汝才,大明民亂再次如同野火燎原一般蔓延開來。

    大明在剿匪和安撫之間左右橫跳,在平複民亂安內和與建奴決戰攘外之間反複橫跳,這種左右橫跳的行為,也讓洪承疇和盧象升疲於奔命,一會我要打建奴,一會我又要打起義軍,來回奔波,戰略不但的轉換。

    洪承疇在崇禎十五年,被秦軍圍困在圍不過十餘裏的鬆山城半年之久,城中糧草殆盡之時,鬆山參將夏承德叩請約降,鬆山城破,洪承疇被俘,總兵曹變蛟力戰不敵戰死沙場。

    曹變蛟和曹文昭,是從洪承疇還在微末之時,就一直跟隨在洪承疇身邊的兩名悍將,曹文昭死在了剿匪的路上,被逼自殺。而曹變蛟死在了鬆山城下。

    錦州守將祖大壽,率眾出內城,率眾投降。

    當時的錦州城的外城牆都已經被轟的稀碎,隻剩下了內城城牆,同樣被圍困了數月之久的錦州城倒在了援軍趕到之前。

    隨著錦州城的倒下,塔山、杏山關隘,也相繼失守,大明的關寧錦防線告破。

    在鬆錦之戰中,洪承疇領兵,始終在上書,黃台吉發大兵長期圍困錦州,應該采用徐徐逼近錦州城,步步為營,且戰且守,切勿浪戰,決戰。

    兵部尚書陳新甲督促洪承疇出兵,崇禎皇帝下了持重之下,速戰速決的詔命。

    洪承疇反複上諫無果,最終隻能聽從朝廷軍令,以速戰為方針,草率的進兵,被圍困在了鬆山城內,動彈不得,陷入了戰略的被動之中。

    這次大戰,大明一敗塗地,安內無兵,攘外無將,再無崇禎之契機。

    崇禎皇帝並不通兵事,但是他總是喜歡指揮,比如崇禎十五年,孫傳庭領兵至潼關,崇禎皇帝三番五次下詔令其出兵剿匪。

    可是孫傳庭手裏滿打滿算就五千老弱病殘,到了潼關,要人沒人要糧沒糧,要剿匪,也要等孫傳庭整理當地軍屯,征召善戰軍卒,關外是近百萬的起義軍,孫傳庭拿什麽平叛?

    可是皇帝的命令一直下,孫傳庭出關平叛,最終戰死沙場。

    崇禎皇帝聞訊,認為孫傳庭詐死潛逃,既不贈予諡號,也不贈予恩蔭,在西安被攻破之後,孫家夫人張氏率領二女三妾,投井自殺,隻剩下一個幼孫孫世寧被一老翁收養。

    孫傳庭未有諡號和贈官,也未有恩蔭,直到乾隆四十一年,喜歡蓋章和收集古玩的乾隆皇帝,終於尋到了大順軍的軍備誌,才確認了孫傳庭是戰死沙場,並且尋到了墓地和舊物之後,乾隆皇帝為孫傳庭追諡忠靖,並且贈了兵部尚書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