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拖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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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張維賢還是過了過嘴癮,他沒空親自前往喜峰口、薊門創死範文程,而朱由檢也沒有真的把豹房裏的白象拉出來。

    範文程一入喜峰口就自己帶上了枷鎖,把大明放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之上。

    當然,這不是朱由檢不創死範文程的理由,大明皇帝也不是那個很注意自己名聲的人,不殺人的理由是他現在手中的這份奏疏。

    這份奏疏,就是那本沒寫完的天下大權當統於一的奏疏,這是一個冗長的計劃表一樣的奏疏,詳細的講解了黃台吉應該如何一步步的收攏權力,最終集權力於一身,登上皇位。

    而且已經實現了一部分,比如說削弱三尊佛的權力。

    “厲害呀。”朱由檢握著手中這本奏疏,沒有立刻殺掉範文程,而是選擇見見他,正是這封奏疏。

    努爾哈赤死後,留下了和碩額真的製度,來平衡朝中的勢力,進而達到了一種一汗三貝勒八旗主的局麵。

    比如在朝拜的時候,三貝勒和黃台吉可以一起向南麵坐,接受其他貝勒和朝臣的叩拜之禮。

    而這種局麵,在範文程看來,是極其危險的、不確定因素極多的一種製度。

    為此,範文程對於權力的收束,第一步就是以團結旗主,應對大貝勒為首的三貝勒。

    賞不出之公家,罰必入之私室,有人必八家分養之,地圖必八家分據之,即一人尺土,貝勒不溶於皇上,皇上亦不容貝勒,事事掣肘,雖有一汗之虛名,實無異正旗一貝勒也。

    這就明明白白的點明了範文程對黃台吉的態度,對於一個包衣而言,說自己的主子有名無實還被架空了,完完全全是一種作大死的行徑,但是範文程還是這麽寫了。

    若非這次種種事端,這本奏疏,絕對不會到朱由檢的手中,而是送到黃台吉的手中。

    範文程的這封奏疏裏,第一步就是對三大貝勒最為依仗的軍事做掣肘,設立固山額真,總管旗務大臣,分領八旗,而總管旗務大臣在身份上依舊是旗主,但是在職務上,成為了朝廷委派的都統。

    再以身體健康為理由,令固山額真合議,代替和碩額真合議,進一步的降低和碩額真和大貝勒為首的三尊佛的權力。

    而最終將以明朝六部為雛形,建立後金六部,設置承政官、參政分薄諸貝勒的權力。

    而這份奏疏裏也直接說明了,對三貝勒不僅要削弱權力,還要批倒搞臭,汙名化之類的操作,就很多,比如範文程府上的那個小妾,可惜被黃台吉自己給毀了。

    阿敏是天啟七年,後金大舉攻打朝鮮的主帥,而黃台吉回到沈陽之後,阿敏一直領兵到七月,才回到沈陽。

    但是阿敏回到沈陽之後,迎接他的並非褒獎而是一盆冷水潑在了阿敏的頭上。

    在和碩額真合議之中,後金對朝鮮的攻伐的論調是點到為止,達成兄弟之國的協定。

    在黃台吉率先返回沈陽之後,阿敏再次進兵,直逼朝鮮的都城,將綾陽君趕下了海。

    阿敏大勝歸朝,被黃台吉一頓嚴厲的批評,無視大汗的軍事部署,輕敵冒進,不顧眾多旗主的反對,一意孤行,執意進兵。

    阿敏受罰,鬱鬱寡歡,甚至在酒肆與人吃酒口無遮攔的說道:“我做什麽都不好,非要生而為人呢?做人不如當一塊木頭,可以劈了燒,運氣好還能長成參天大樹。也不如成一塊石頭,可以供野獸拉撒之用,都比做人好。”

    這也解開了朱由檢心中的疑慮,為何是阿敏出手殺了柳絮兒,而不是其他貝勒,大家都希望大貝勒代善能夠出頭,為何是阿敏做出激烈的手段。

    阿敏心中早有怨懟,黃台吉和代善對此都知之甚詳。

    “遼東都司使者入殿。”王承恩高聲的喊道。

    在接見範文程之事上,王承恩建議啟動三大殿之一的中極殿,來接見。畢竟涉及到了天子顏麵,半拉琉璃瓦都不亮的乾清宮,實在是有損皇威,但是朱由檢以一句他也配給否了。

    見一見範文程已經很給麵子了,還給他開啟中極殿?

    “臣範文程拜見四海一統之大君,大君萬歲、萬歲、萬萬歲。”範文程甩著袖子,帶著枷鎖,就哐的一聲磕在了地上,而又因為枷鎖,這腦袋卻是碰不到地麵,範文程極力的將腦袋往下耷拉,但是怎麽都夠不著。

    場麵一度有些滑稽,坐於兩側的朝臣,傳出了輕微的笑聲。

    朱由檢接見後金使臣,當然不是自己一個人見,大明方麵有文淵閣和六部尚書出席,孫承宗赴薊門未到,而建奴方麵,還有兩名副使,一名是鈕鈷祿氏的圖爾格,在後金任八大臣之一,和黃立極的位置大約等同,另一名是舒穆祿氏的納穆泰,也是八大臣之一。

    朝貢的規格上講,朱由檢也挑不出太多的毛病來,八大主政臣子,直接派了倆入京,還有一個幕後黑手一樣的範文程,可以說是極其重視了。

    “起來吧。”朱由檢示意範文程不要再試探了,做這等滑稽狀,目的無外乎保命罷了。

    無論是圖爾格還是納穆泰,朱由檢其實和他們沒什麽話好說的,真議和的話,也是文淵閣的大學士們和他們談,大明皇帝隻是想看看能寫出造反登基皇帝攻略的範文程到底啥模樣。

    “謝萬歲。”範文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等候聖訓。

    整個大殿都在等待著大明皇帝的訓示,但是大明皇帝就是遲遲不說話,身體微微前傾,就那樣直勾勾的盯著帶著枷鎖進殿的範文程,一動不動。

    直到範文程都等的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朱由檢才厲聲問道:“範文程!雖然你生不是建奴,但是你死,可以是建奴呀!”

    朱由檢對範文程是極其厭惡的,範文程並不是一個人,他是一個符號,就是活動在後金汗國的漢臣的代表人物,他那本奏疏也不是他自己個一個人寫的,而是以他為代表的一大群漢臣寫出的奏疏。

    在朝堂方麵,範文程是團結旗主,打擊三貝勒,最終登上皇位的話,那麽另一個方向的內容,就讓朱由檢極為光火!

    三麵佛也好,四貝勒也罷,和碩額真和固山額真的權力交割,朱由檢並不關心,他生氣的是範文程很多政策上的內容。

    黑、紅、白三旗演化而來的八旗製度,其實是種兵民合一的特殊社會組織性質,這種社會組織,有著二重性,既統兵、又統民,它既是軍隊組織,同時也是社會組織。

    這種二重性的好處就是在戰爭爆發的時候,有著極強的戰鬥力,但是在休養生息,強國富民之上,卻有著自己巨大的局限性。

    其製以旗統人,即以旗統兵,出則備戰,入則務農。

    戰爭,是每一種自然形成的集體,最原始的勞動之一,既用以保護財產,也可以獲得財產。

    八旗製度是以軍事組織的法則約束社會的一切行動,軍事、民事,渾然不分的特殊製度,這種製度在後世,被稱為軍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