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民意代表

字數:3322   加入書籤

A+A-




    “可是朝臣們會說天子與民爭利,皇室威嚴何在?”張嫣喃喃的問道。

    朱由檢搖頭,與民爭利,的確是一頂大帽子,這也是文人墨客最擅長之事,比如這幾天,文人墨客,就給魏忠賢和客氏扣上了一頂呂不韋和李園再世的帽子。

    並且非常驕傲的將這種方式,稱之為引經據典。

    朱由檢略帶幾分苦笑的說道:“朕又不是不納稅,國帑和內帑是分開的,而且也是三十抽六的征科。西山本就是天子陵寢,早在永樂年間,太祖皇帝建西山陵寢的時候,這裏就是皇莊,他們都是侵占,地契在乾清宮內。”

    “至於皇室威嚴,天子臉麵……不要也罷。”

    朱由檢搖頭,天子親自下場逐利,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是大明五大弊政,張居正都寫的明明白白,不嚐試解決,他的結局,還是歪脖樹下一條繩。

    “祖訓有鑿山伐石之禁。”張嫣帶著幾分心疼,為了弄點銀子,這個十七歲的少年,當是做盡了銅臭之事,連臉麵都放下了。

    朱由檢正了正衣襟說道:“內臣不得幹預政事,犯者斬!王振摘了太祖的三尺鐵牌,有誰仗義執言了?那時誰在乎祖訓了。”

    不能革故鼎新,守著祖宗之法,無法過活。

    王振就是導致朱祁鎮被也先韃靼俘虜的內宦,當然被俘和朱祁鎮本身的愚蠢,也有很大的關係,諸葛亮揮淚斬馬謖的故事,家喻戶曉,但凡是讀讀三國,都知道安營紮寨,必須要有水源,他帶主力到土木堡,就離譜。

    “那幾個駙馬都尉和傳了七八代的伯侯,你打算怎麽辦?”張嫣還是極為擔心的問道。

    朱由檢的眼神中也是帶著狠厲的說道:“不成事就抓起來,籍家褫奪封爵。朕一直提防著明公們,結果勳戚反而成為了明公的前驅,他們還能成為朕幫襯嗎?”

    王莽竊漢是漢代的外戚,楊堅代周是隋朝的外戚,武周代李是唐時的外戚,劉娥登極、宋朝皇太後臨朝稱製在曆代最廣!外戚在宋朝是一股不可忽視的政治力量。

    而大明的外戚呢?

    除了英國公這一係外,有明一代,外戚最為孱弱,就可以一言以蔽之。

    他們已經不能成為皇帝的幫襯,甚至站到了皇帝的對立麵,留之何用?

    朱由檢手裏壓著數個案子,比如安昌伯侵奪鎮遠侯地三百四十餘頃,但是錦衣衛根據《大誥》八議之法,前往督辦,結果發現他們爭奪的這三百四十頃地,是采辦賦役的官民“閑田”,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家。

    天下有田地還是閑置的田?!

    懷寧侯孫維藩在道路上私自設卡,向來往行商收稅,還賄賂內侍隱瞞此事。

    這件事怎麽東窗事發?鬧到廷議上去的?

    是懷寧侯孫維藩與其他勳戚爭利,為了爭那條路上的設卡權,構訟瀆訐,互相攻訐鬧到了順天府,被刑部尚書胡應台報了上來,才被朱由檢得知,按照《大誥》八議之法,勳戚都需要由錦衣衛督辦,田爾耕查到了證據和口供回來,懷寧侯孫維藩不僅設卡,還強搶民女,民怨沸騰。

    剛結案,流放兩千裏,杖一百。

    倘若僅僅是發點財,朱由檢或許還會看在親戚的份上,理解他們一二,畢竟未被授勳之時,都是窮苦人家,斂財人之常情,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的寬容了!

    可是勳戚常常和無賴群小相關聯,私自豢養家丁超過定製十倍百倍也就算了,還豢養了一大批的無賴群小。

    什麽是無賴群小?

    群惡行凶,欺打良善,妄拿平人,強要財物是為無賴群小。

    多數都是城中的社團形式出現,而這些社團的當家,多數都是徒流逃犯,聚攏遊手好閑的群小,拉無籍光棍幫夥,或搶奪貧民田地土、或強占有禁山場、擱擋往來船隻而指要銀兩、出入大小衙門囑托公事、貨賣九門錢鈔、包攬內外錢糧、裝載私鹽、假稱織造、私開牙行、擅搭橋梁、侵漁民利,所有收入都落到自己的口袋之中。

    水陸司府州縣、馹遞巡司等衙門告狀的奏疏,已經堆滿了朱由檢的案桌。

    這些衙門不管是駐紮在當地,或者經過,這些人就如同尋到獵物的豺狼一樣,需要酒食,勒索車輛船隻,豪橫恣縱,絲毫不畏懼公法衙役,不斷的騷擾官府,侵害軍民田地,他們圍繞在勳戚手下,呼嘯與城中小巷,城外山林。

    勳戚為家長,而無賴群小為家仆,形成了一道厚重的保護傘,地方官對這些人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勳戚受到《大誥》保護,地方官慢慢的和勳戚轉為合作,維持地方的穩定。

    大明天子在民間的風評一直很差,宋朝時開封府的百姓在三節的時候,都會自己秀一些宮燈送到宮裏,雖然非常簡陋,但是皇帝收了別提多高興,這就是代表民心。

    可是大明的皇帝,卻是輦轂之下,千裏之外。

    哪怕住在皇城根下的百姓,對內侍、勳戚、皇親都是敬而遠之。

    不僅僅是讀書人們往皇帝身上亂扣帽子,這些勳戚們代表的是他們皇帝的臉麵,危害鄉裏,大明皇帝的名聲能好了才怪。

    而且田爾耕派出的督辦順天府的各個案子,居然都不是誣告,全都證據確鑿,當然也有極少部分的假借勳戚之名為禍,但是極少數。

    “倒是為難你了。”張嫣眼神中充斥著擔憂,自從這個皇叔登基以來,日夜不輟,案牘勞形也就算了,事事都是糟心之事,也不知道這種勵精圖治,還能堅持到何時。

    朱由檢卻一臉淡然的說道:“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問題多。”

    “俏皮話倒是挺多。”張嫣看朱由檢已經信心在握,也就不再言語,扭頭奔著側室而去,既然皇帝有計較,她自然不用操這個心,皇帝張弛有度,她也放心。

    無太後之名,有太後之實,顯然朱由檢這段時間的種種,得到了張嫣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