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個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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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怒,幹預人心,不祥之劍,戾刃……於逸心中一直都鐫刻著這樣的字眼,握劍之時他也始終會警醒自己,要注意分寸,不能再露出之前那癲狂之態。

    隻是,如今情況緊急,也就顧不得那些禁忌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留給他消滅麵前卑鄙小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過去那個懦夫在傳承了魔王的神力之後,心中的陰暗麵完全暴露了出來,已經成為了一個無所不為的惡魔。不能將他鏟除,天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

    所以,這一次於逸是迫切地渴求手中的血怒能夠讓自己進入那嗜血的殺戮狀態。隻有那樣,才有可能在最後的時間裏擊殺勞瑞。

    終於,怒氣滿值了。血怒中的那頭惡靈扭動著它暗紅色的身軀,浮現出了劍體。當然,除了於逸之外,所有人隻會把它當做是一股由大劍綻出的紅光。

    在劍內伴生惡靈出現的一瞬間,於逸隻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了起來,心中被之前那些垃圾話激發出來的怒火此時就像是被澆上了一瓢油一般,以燎原之勢在他體內展開。於是,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戰鬥的了,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把眼前的敵人剁成肉末。

    勞瑞正準備迎接著神力護層回歸身體,心中卻是突然一跳,閃過了一瞬的恐懼,他一抬頭便發現恐懼的源頭居然是來自於麵前的凡人。‘不可能,我現在至少也算是半神了,為什麽還會畏懼一個普通的人類?’他搖搖頭,打散了自己心中可笑的情緒。

    然而,當下一刻那銳利的劍刃劃在他的身上時,那種恐懼感卻是再一次被提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麽,前後短短的數十秒,對麵的家夥的傷害怎麽就提升到了如此誇張的程度。

    ‘-2324’‘-316’‘-335’‘-307’

    此時意識模糊,但卻是恍惚能看到那成倍增加的傷害。這就是血怒攢滿了怒氣,暴怒之後發生的質變,絕對不僅僅是屬性裏那幾個文字寫得那麽的簡單。他可以感覺到,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狀態下,他和劍刃之間變得無比默契,所以攻擊起來的頻率也提升了不少。

    短短的數秒之內,他和血怒居然就已經對海盜造成了上萬的傷害。於是,他終於可以在那位魔王傳承者的臉上看到那久違的驚慌了,還是這樣的表情更適合這個家夥。

    “請等一等!”已經有些不支的勞瑞半跪在了地上,他就像卸去武裝一般,收起了自己的神力,用指尖點在了刺向自己的那柄大劍的劍尖之上。被他這麽一喊,劍刃還真就停止了下來。

    劍刃上,形狀模糊的暗紅色惡靈一點點向前走去,最後來到了劍尖之上,吸食起了對方之間被劍尖刺出的血滴。之前的戰鬥,雖然砍破了對方的身體,但是因為那些神力對本體的保護,它一滴血也沒能飲到。現在,對方自覺撤去了神力,它也終於能夠大飽口福了。

    在惡靈捧著血滴,細細吸食之際,原本隻想著求饒的勞瑞,此時也發現了持劍人似乎暫時失去了意識。於是,他心生一計,對著麵前形體不定的惡靈說道:“原來你也喜歡血,看來我們的共同點真不少。”

    見惡靈沒有反應,他繼續道:“你這樣的靈刃跟著一個凡人實在是太可惜了,他根本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我是擁有深淵魔王的傳承,我能給你一切你想要的。來到我身邊吧!我和你,一起殺戮,一起舔血,這才是你想要的吧?啊?”

    說著,勞瑞小心翼翼地朝著惡靈伸出了手。一點點的靠近,那惡靈似乎完全沒有抵觸的意思。

    直到他即將觸碰到暗紅色光芒時,惡靈手中捧著的血滴恰好被它吮吸幹了。它一甩身子,三道紅絲劃過。

    海盜後腿一步,看著自己手上深深的三道傷痕。他不由努了:“該死!喂不熟的畜生,不識好歹?哼哼!”說著他又冷笑了起來,“反正我的神力護層已經修複了。會有你祈求著,臣服我的時候的!”

    對,三分鍾的時間早就已經到了。勞瑞身上,再次籠罩上了厚厚的混沌神力。

    此時強掙紮地恢複了一些意識的於逸也發現了這一點,他低頭望著血怒道:“你在搞什麽啊?算了!還是靠我自己吧!”【聖光】印記還剩下一分多鍾,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然而,在話音剛落之時,卻是感覺手中一燙,是血怒發出的溫度。緊接著,他隻覺得憤怒到無言的情緒正在吞食著他的理智。顯然,是血怒將那種情緒感染給他了,隻是他不知道它為什麽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於逸知道,自己接下來又要進入那種瘋狂的狀態了。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他已經有些明白了,血怒能夠控製的並不是他的身體,隻是他的情緒。

    當憤怒完全戰勝理智之後,接下來的戰鬥,就隻剩下本能了。而在過激的情緒下,人體內隱藏的潛能則都會被激發出來。

    “生氣?氣也沒有用,現在你們還能傷得了我嗎?”勞瑞放肆大笑道。他要做的就是再等上兩分鍾,等到那個礙事的印記消失,他便能動手了。

    他站在原地,對那柄散發著異色的劍刃不躲不閃就那麽任由它砍下。“別白費功夫了,這樣的攻擊,我根本一點感覺……都……”說了一半,他便收住了聲,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傷口處傳來的劇痛了。那柄重劍居然輕易地就破開了混沌神力的防守?

    ‘-756’‘-91’‘-93’‘-87’

    雖然血怒被神力卸去了不少的威力,但最終依舊還是傷害到了勞瑞的本體。

    “等等,等等為什麽?”勞瑞摸著胸前的傷口,匆忙地向後回退著。

    然而舉著大劍狂砍的於逸卻是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手中的血怒不知疲倦地在對方身體上劈砍著,紅光中暗藏的三道暗紅色扭曲弧鉤也跟隨著攻勢胡亂地切割著。一開始,那些護體的混沌神力還能夠遏製住傷口的出血,但在強大的攻勢之下,神力終於也還是露出了破綻。

    於是血怒上沾染上了半神的血,但是一眨眼的功夫裏,那些血就會融進劍刃內,就像是被它飲下一般。又不知何時,紅光中的三道弧鉤,變成了四道,又有了五道……

    直到最後,血怒的每一次攻擊過後,都會帶出八個額外的傷害數值。而到了這個時候,前方的海盜也已經是再也站不住腳,仰麵躺在了他的【深淵獵場】之中。

    氣息微弱的勞瑞,殘喘著,他甚至連喊疼的氣力都沒有了。眼前有些模糊,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裏他傳承了神,本該因此平步青雲……然而,一個人,拖著一把劍出現了,用了短短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就將美夢化成了夢魘。

    最後,他感覺一個暗紅色的光芒貼到了他的臉上,它不斷地搖擺著,似乎在尋釁:‘耍我,有意思嗎?’再之後,頸部上一涼……

    於逸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的左手似乎正牽著另一個人的手,自己正在將那人緩緩拉起,就像是在攙扶一個摔倒的人。而他側頭再看右手,血怒的劍尖正抵在那人的脖頸之上。

    那人自然就是半死不活的海盜勞瑞,而於逸左手的動作卻沒能夠及時停下來……

    ‘擊殺玩家【是非人】……’

    於逸眼中就隻能看見那麽幾個醒目的提示,是玩家!這個勞瑞果然是玩家!這樣一來,很多事情都能說通了。比如,他為什麽沒有從約書亞和喬伊絲那裏接到任務,因為之後的走向是由一個玩家引導的,所以不會因此觸發任務……

    相比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更加確定了另一件事。

    之前,他在聽女海盜喬伊絲訴說有關於深淵酒盞的事情時,發現勞瑞似乎對於這個酒盞傳說了解得有些出奇的透徹。這一點給了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伊索司的出現,讓他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在之前於逸與伊索司的許多交集中,這個神秘的盜賊就莫名的對一些事情有著十分透徹的認知,不僅如此,這個家夥甚至有時候會給人一種感覺,就好像,他已經看到了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一樣……

    那種超前感,已經是常理很難解釋的了。而於逸今天就決定,讓伊索司這家夥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向後揮了揮手,叫道:“伊索司,你小子給我過來。”而回過頭,他才看到,周圍血肉淋漓的場麵。原本,周圍的突然都應該是被混沌神力所化成了純黑,然而此時,卻又有人在這一層黑色上鋪上了一層妖豔地紅色。而且,如果不出所料,他自己就是這個人。

    那滿地的碎肉塊,就像是一片從人體上剮下來,然後胡亂地丟擲在地麵之上一般。那些肉,大塊小塊,從片到泥,然而它們的形變似乎隻是因為施暴者心情的變化,有些粗糙的部分甚至看得見還帶著骨頭。

    這一地的恐怖景象,毋庸置疑,剛剛於逸手持著血怒的傑作了。至於配合他完成了這出創作的,顯然就是已經倒地身亡的勞瑞了。

    能夠弄得這滿地狼藉,也是因為勞瑞半神之體的原因了,身體有著快速愈合的能力。除非是瀕死狀態之下,否則無論被剮下多少肉,那倒黴蛋也能在短時間內長出來。可想而至,這位半神,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是有多麽痛恨自己傳承了半神的體質。

    這樣的一幕,就連於逸自己也已經驚得將手中的血怒插在了土中。雖然是在麵對敵人,但是這樣的手段還是太過於殘忍、極端了。不過,他也沒法將這一切的責任都推到血怒身上。畢竟,一開始是他自己做出攢滿怒氣的決定的。

    與此同時,伊索司已經提步往【深淵獵場】中走了,其實根本用不著於逸開口,他早就有了同樣的打算了。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則都是站在原地。他們還沒有剛剛親眼所見的屠魔之戰中清醒過來,因為最後的那段畫麵,讓他們有些懷疑,究竟誰才是所謂的“魔”。

    伊索司一步步走進那血腥的土壤之中,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是死死盯著前方倒在地上的屍體。他一步步朝前走去,腳下毫不忌諱地踩踏著那些血肉。最終,他站在了勞瑞的屍體前,看著那渾身新肉的屍體,隻有脖子上有著一道明顯的傷痕。

    他伸手替對方合上了眼:“阿鬼,為什麽你總是喜歡把事情弄得這麽糟糕呢?”

    於逸走到了盜賊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臭小子,現在打也打完了,你是不是該給我說說你究竟什麽人了?”

    “逸哥,先讓我和我朋友待一會兒吧。一會兒我會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你的。”歎了一聲,伊索司回頭道。

    “他……是你朋友?抱歉。”既然勞瑞是玩家,那麽這個說法也就說得通了。但要是這麽一說,剛剛活剮了對方朋友的於逸,此時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兩人對著沉默了許久,伊索司才接著剛剛的話說道:“沒什麽好道歉的,這都是他自己作的。他從來就不肯聽我的勸,他覺得,我是在使喚、在控製他。所以,每一次他都會把事情弄得這麽糟糕。”

    於逸沒有打斷對方,就靜靜地聽著。

    “我真名叫歐黎,他叫季良圭,我喜歡叫他阿鬼。和大多數人一樣,我們也是當初成年畢業考時,考砸了被丟進了休眠艙裏。不過我們倆一直希望賺夠了錢,有朝一日能夠回到第一世界的生活。所以當起了職業玩家,天天混在遊戲裏,但是因為我有個好賭的習慣,一開始的目標,看上去已經遙遙無期了。直到第三世界……也就是這個遊戲出現。”

    “說真的,對於我這樣的職業玩家來說,這個遊戲真的是有史以來最能賺錢的一個了,憑著這個遊戲,我很可能兩年之內就買回第一世界的生活資格。但是,阿鬼這家夥最後還是像以前一樣,把一切都搞砸了。”說著,盜賊踢了踢地上的屍體。

    於逸也知道,在這個世界裏要想複活是極為困難的,死了基本上就是徹底離開遊戲了。“你也說了,這是個遊戲,他也隻是死在遊戲裏而已,你用不著弄得這麽傷感吧?”

    歐黎長長地籲了一聲,如果實在現實中,他這時候一定會點上一根煙:“你不懂,在這個遊戲裏死亡……它意味著什麽。”

    “又是這種話,行了,別傷感了。你要是真和這個阿鬼那麽要好,你就賺夠錢,連他的那份也一起買了。實在不夠,我也可以幫你。”於逸坐在了歐黎,也就是伊索司的身旁說道,“現在,你來給我解釋解釋你為什麽對這個遊戲會這麽了解,內測玩家?這一套已經講不通了。”

    歐黎卻像是隻聽見了前半句話一般,回到:“賺錢,回第一世界?”他笑了笑,才繼續說,“那都是上輩子想的事了,逸哥,你相信穿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