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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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蒸餾酒沒有出現前的時代,漢人的酒都是度數非常低,口感也一般,有的劣酒甚至有一股酸味。

    而禦酒則是有口感,很濃香的酒,不過那是用特定的技術釀造而成的酒,掌握在一些家族手中,因為稀少而珍貴。

    北方人尚且喝不到太多,更別說是荊楚人了。

    但就算是那樣對於禦酒,也沒有這麽香。

    馬射是酒中君子,乃是好酒之人。聞了一聞後便知道這恐怕是好酒,連忙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入口香甜,隨即爆炸,猶如刀子一般割開喉嚨,滑入肚腹之中,緊接著便是火燒肚腹了。

    一口酒,馬射便有些感覺了,而若是喝一般的酒,便是一壇酒也難以有這樣的感覺。

    “就仿佛是酒中精華一般。”馬射發出了如此的感慨,歪打正著十分貼切蒸餾酒,蒸餾酒將酒精濃縮,不就是酒中精華嗎?

    馬射根本顧不上歌舞,隻是一口一口的品著酒,越喝越是有味道,越喝越是覺得好喝,不知不覺一杯酒已經下肚,馬射的臉也紅了。

    每一位客人案幾旁邊,都有一位或下奴仆,或奴婢服侍。案幾旁邊放著一個一斤的小酒壇。

    “置酒!”馬射對身旁的奴婢說道。

    “諾。”這奴婢輕柔應諾了一聲,抱起酒宴,為馬射置酒。滿杯之後,又放下酒壇,跪在一旁服侍。

    馬射待酒滿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又小飲了一口。一口之後,卻是不敢再喝了。因為他已經上頭了,略有些頭暈。

    雖然喝醉酒對於馬射來說是家常便飯,但在左將軍劉備的酒席上喝醉,那就有損形象了。

    現在荊州是這麽一個情況。

    劉表重用蔡帽,張允,大批啟用二人黨羽,使得有才能的人,如他,殷觀,伊籍等許多人都閑賦在家。

    劉表儒人不知兵。荊州許多人物都知道劉表恐怕守不住荊州,相反劉備雄略過人,漢室英傑,絕對是前途無量。

    所以劉備屯兵新野,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荊楚士人從之如雲,在座的士人隻是小部分重要的人物而已,其餘數百上千也有。

    有似明主。

    如馬射這樣的人,也都爭相表現自己,當然不會也不願意在這樣的酒席上醉酒失態。

    而如馬射這樣喜愛喝酒的人,其實有很多。士人嘛,有的人確實是嚴格律己的人,但更多的則是悠哉的人。

    聚在一起喝酒,品論時事,品論英雄。幾乎沒有一個是不喝酒的,既然沾上喝酒,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在座也當然是精英,如馬射一般都適可而止了。但是一個迫切的問題,躍然而出了。

    這酒到底是什麽酒,怎麽如此好喝。以前怎麽沒有喝過?哪裏有出產?這若是以後喝不到了可如何是好。

    喝酒嘛,當然是喝好酒。

    這以前不知道有好酒,喝那些劣酒也就罷了。如今喝過這等好酒,再想起以前喝的酒,自然如同嚼蠟。

    如果沒有這酒喝,回去喝以前的劣酒,可怎麽入口啊。

    這般想,這般坐立不安的人還不在少數呢。所以劉備這場酒宴一開始就被帶偏了,也是一開始就很正。

    劉備名義上是以聯絡感情,以及談論一下時事為目的,宴請這幫荊楚精英,真實目的是為了推銷酒。

    荊楚精英們來赴宴是以為要欣賞歌舞,喝個酒,然後談論一下時事,與劉備聯絡感情。

    這一下子就被帶偏了,沒人想要談論時事了。反正也沒什麽好談的,天下還是那鳥樣子。

    現在關鍵的是這酒,這酒要從哪裏才能得到。

    劉備的目的達成了,這幫荊楚精英們被帶偏了。

    歌舞其實賞心悅目。劉備為了撐場麵,在調教樂師,歌姬那是下了血本的,而且演奏表演的還是北方歌舞。

    荊楚難得一見。

    若是往常,這些荊楚精英們少不得要品酒,觀看,欣賞。此刻卻巴不得這歌舞趕快過去,然後再問劉備這酒!!!!

    一句話形容,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等歌舞過去,酒中君子馬射就忍不住率先拱手挺腰,對劉備搖搖一禮,問道“敢問左將軍,這酒如此可口,卻是我平生僅見,不知左將軍從何處所得。”

    荊州的精英二三十人,全部都豎起了耳朵聽著,一個個麵紅耳赤,卻是不少人真的喝上頭了。

    劉備麾下十幾個幫閑,簡雍,糜竺,孫乾等人也有不少喝多了,這酒真是百喝不厭,此刻幫閑們發出了輕輕笑聲。

    “嗬嗬嗬。”

    當然不是鄙視,而是喜悅,高興,加上同為酒中同道的理解。自從飲了這酒之後,以前的劣酒都仍了。

    難喝。

    隻有這糜氏酒,才是真的好酒。

    劉備當然也是嗬嗬一笑,然後回答道“這酒嘛。喚做糜氏酒,方子是我侄兒關平所出,糜子仲出資辦了一座作坊,所以叫糜氏酒。這酒真的是好喝,我每日都要喝一些,想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所以邀請諸君來品嚐這好酒。”

    關平很低調,不願意出名。劉備則是隨口把關平賣了,當然這幫荊楚精英也沒多在意。

    誰知道劉備的侄兒關平是誰。出了個方子當然是好事,但這酒隻是享樂的玩意。

    就像是好劍,世人皆知名劍,而不知造劍之人是誰,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若說弘揚名聲,還沒有關平指馬贈魏延來的有效。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不是名利雙收的事情,隻能得利。

    聽了劉備的回答之後,這幫荊楚精英們立刻齊齊把眸光投向了糜竺,那虎狼一般的眼神,便是連糜竺一時間也覺得頭皮發麻。

    不過馬射等人並沒有繼續說什麽,在酒宴上談買酒實在是太失禮了,等酒宴結束之後,錯了,待明日再去糜竺家走一趟。

    這幫荊楚精英們幾乎是整齊劃一的想著。

    所以這場酒宴便有些虎頭蛇尾,開始十分熱鬧,但之後便是匆匆而沉悶了。

    現在天下沒什麽大事,沒什麽好談論的。

    而所有人都惦記著酒呢。

    酒宴結束之後,劉備邀請了眾精英們留下歇息,也沒說要留幾日,反正想留下來劉備歡迎,想走也至少等明天了。

    這很正常,荊楚這幫士人每次來劉備這裏,不少人都要住幾天,與劉備說道一二的。

    劉備的左將軍府很大,客房非常多,二人一個房間,安排這二三十荊楚精英足夠,這晚上睡的也很好,大夥兒都早早睡下了。

    本來沒那麽容易睡的,兩人睡一個房間嘛,大家都又都是荊楚地界上混的,彼此很熟,少不得要說一些話。

    時事啊,政事啊,不少人還會罵罵蔡帽,張允什麽的。

    但今晚上就算了,因為喝酒喝的有點上頭了,剛來到房間躺下,便已經開始呼呼大睡了。

    這一夜格外香甜,第二天這幫荊楚精英們不約而同的起了一個大早,在享用了左將軍府做的早膳之後。(劉備陪吃)。

    一幫人足有二三十,不約而同的徒步前往糜竺家中。因為離的近,也沒必要坐車,大家徒步吧。

    糜竺當然有所準備,他待人處事絕對沒話說。讓府中的下人將門前的大街掃的幹幹淨淨,又將大堂清掃,還點了香。

    聞得荊楚眾人來訪,糜竺親自出門迎接,將眾人迎入大堂內。主客坐下之後,少不得一陣寒暄。

    這幫荊楚精英們不時來劉備這裏坐坐,與糜竺也是挺熟,寒暄起來沒什麽見外的。

    這正常程序之後,酒中君子馬射頭一個就忍不住了,拱手問道“子仲,昨晚那糜氏酒,可有存貨?”

    其餘荊楚精英聞言也紛紛豎起了耳朵,靜待下文。

    “有,足有一萬斤。”糜竺笑的很是從容。最近這段時間,劉備加緊擴建了釀酒作坊,擴充了人口,並布置了嚴格的安全保密措施。

    一萬斤酒新鮮出爐。

    五十斤一壇,就是二百壇。

    每壇半金,作價一百金。看起來十分少,劉備的一匹的盧馬賣了二百金,一匹普通戰馬,作價十金。

    這一萬斤酒,也就價值十匹戰馬。

    問題是這酒成本低廉,一斤糧食可以出產五兩以上的酒。隻要有糧食,有員工就可以源源不斷的造出來。

    廣而告知,名氣傳開。

    光賣酒,賣到天南地北,每天收入至少有數百,乃至於上千金。待新野商業繁榮,可以趁機設立市場,收取稅收,又是一大筆收入。

    有了黃金便可以從荊楚,巴蜀,江東購買糧食,僮客奴婢,僮客奴婢又可以種地,出產糧食。

    正如關平說描述的一般,新野的發展絕對會舉世矚目。

    這就是一件特色商品所帶來的商業影響力,就像是巴蜀地區有名了無數年的蜀錦一樣。

    而眾人一聽還有一萬斤酒,頓時也放下心來。在場二三十人,每日分潤一下,也足有數百斤。

    這酒容易上頭,每天應該喝不了多少,數百斤足夠喝個幾年了。當然如果像是馬射這樣的,就隻能支撐一年了。

    眾人一陣意動,但一時間又沒人開口。不好意思開口啊。他們都是往來劉備這裏的人,與糜竺混的很熟。

    這談買賣,總覺得俗氣。但眾人又都是講道理的人,在商言商嘛,沒有一個人會想要強迫糜竺送酒給他們。

    這怎麽開口呢?

    反而倒也是糜竺有所準備,便笑著直說道“這酒托名糜氏酒,其實是主公聚斂錢糧的手段。諸位都是聰明人,無需我多說了吧。”

    這幫人當然是精英,一聽就明白了了。原來他們被找來喝酒,就是要宣傳這酒名氣的啊。

    不過這幫精英都不惱怒,反而覺得很有動力。

    畢竟他們是心向劉備,而反感劉表任用蔡帽,張允的。劉備若是能籌集錢糧,大增實力,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大有好處。

    這酒已經不是酒的問題了,已經上升到一種高度了。荊楚這幫人的臉色嚴肅了許多,馬射問道“子仲,這酒作價幾何?”

    “半金!”糜竺也很認真的回答道。

    “這!”精英們聞言一愣,向來穩重的殷觀也皺起了眉頭,問道“這價格,是否太便宜了?”

    買酒喝的人,卻說酒的價格太便宜了,這絕對是奇葩,但也證明劉備在荊州得人心。

    荊州這幫精英,多麽擁戴劉備。

    “不便宜了,這酒產量很高。不僅可以在荊州賣,還可以在江東,巴蜀賣,甚至如果北方人知道了這酒的存在,恐怕也會有大批商人雲集而來。日進鬥金,也不是等閑。”

    糜竺搖了搖頭,說到這裏,糜竺從坐上起身,深深對著在座眾人一禮,大袖拖地,誠懇說道“諸位拜托了。”

    馬射等人對視了一眼,連忙起身還禮。最老成持重的殷觀說道“我等明白了。”

    幫劉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幫劉備義無反顧。

    之後,這幫人便散走了,紛紛回了各家。不過每個人都帶走了數百斤酒,將釀酒作坊的庫存給一掃而空。

    花費卻是不值一提,每個人幾百斤酒,也就是每個人四五金而已。一匹戰馬都價值十金,這四五金自然算不得什麽。

    隻是這幫荊楚精英都是來赴宴的,也沒人帶金子來。所以雖然買了酒,卻都是賒賬。

    大家都是厚道君子,當然不至於賴債不還。等回去了家中,自然會差遣人來新野,將金子送來。

    糜竺很是客氣的將荊楚精英們送至南城門口,拱手而送。待送走了眾人後,時間差不多到中午了,糜竺顧不得用膳,前往了左將軍府見劉備。

    劉備正在小廳內用膳,聽聞糜竺沒吃,連忙讓廚房酒菜,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

    雖然說食不言寢不語,但劉備這裏沒這麽多規矩。

    “情況如何?”劉備飲了一口酒,夾了一塊雞腿啃,滑不溜丟有些不好啃,於是直接用手抓了。

    吃完雞腿後,將骨頭吐出,劉備還很隨意的舔了舔手指。

    私下裏劉備很隨意的。

    糜竺也全當沒看見,隻是滿臉喜色道“諸君都是厚道君子,一萬斤酒已經散出去,想來不久後,便有商人會雲集新野了。”

    “哈哈哈。”劉備很是開心的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劉備舉起酒杯對糜竺說道“來來來,子飲此杯。”

    糜竺從善如流,舉杯與劉備同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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