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就要去爭取嗎？”

    莉莉婭娜甜甜地笑了一下，卻不待林瀟回答，便將手中的蘿拉尼雅之花插在了頭頂的銀發之間。

    “好看嗎？”她問道。

    林瀟也笑著點了點頭。

    “非常漂亮。”

    小女孩兒就開心地轉過身去，背著手，緩緩地向前走去。

    這一次，她並沒有先前的跳脫，隻是安安靜靜地走著。

    “林瀟哥哥，你為什麽會對莉莉還有姐姐那麽好呢？”

    莉莉婭娜忽然問道。

    原本以為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沒想到在這一點上，她的反應還不算遲鈍。

    “因為人之所以活著，就是有些東西，配得上付出一切的代價吧！”

    自己對於騎士小姐來說，是這樣。

    那麽，反過來，也應該是才對。

    莉莉婭娜搖了搖頭。

    “我不明白。”

    她的年紀還小，理解不了這麽深刻的意思。

    林瀟想了想。

    “簡單的來說，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吧！”

    對著莉莉婭娜，他給出了和昨天一樣的答案。

    “保護？”

    莉莉婭娜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姐姐昨天也這麽說的，她不讓我睡覺，一直念叨著會保護好我之類的話。”

    她轉過去的身子，讓林瀟不大看得清此時臉上的表情。

    但就聲音來說，卻一反常態，顯得出奇的平靜。

    或許就算是笨笨的小莉莉，此時也察覺到一絲不太正常的端倪。

    “那是因為她深愛著你，對於艾格蕾絲來說，莉莉是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了。”

    林瀟認真地解釋道。

    小姑娘轉過了身，仰起小腦袋，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著。

    “那麽，林瀟哥哥呢？”

    “你要保護我和姐姐，也是因為愛著我和姐姐嗎？”

    莉莉婭娜猝不及防的問題，竟然讓林瀟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可能是由於心性的原因，單純的莉莉必要艾格蕾絲坦率、也直接的多。

    考慮到她隻是十歲的年紀，林瀟並沒有將問題想的太深刻，稍稍猶豫之下，他便點了點頭，應聲道：

    “是的，我也愛你們。”

    莉莉婭娜的臉上，一瞬間綻放出比周圍的花兒更加嬌豔的笑容。

    她歡天喜地的跑了出去，口中放聲喊著：

    “太好了，莉莉終於也是有人喜愛的孩子啦！”

    林瀟長長地鬆了口氣。

    果然是這樣沒錯。

    他為自己那一瞬間的念頭感到有些羞愧，莉莉隻是個單純的十歲孩子呀，怎麽可能會有那樣複雜的想法。

    我真的是個變態嗎？

    林瀟心中不免有些奇怪的擔憂。

    帶著莉莉婭娜回到了海邊的洞窟後，這個沒用的小東西終於回歸了本來的麵目。

    準備好了清淡的雞絲麵，小luoli又一口氣吃了三碗。

    躺在沙灘的石塊兒上，懶洋洋地挺著小肚皮，一動也不想動。

    林瀟笑著看了看她，還是這樣好。

    不過，僅存的平靜，似乎也隻剩下三天了。

    望著潮起潮落，一刻不得安分的海平麵，那裏的風暴，似乎更加猛烈了。

    ……

    往後的日子裏，再也沒有任何的波瀾。

    艾格蕾絲和林瀟一起，將家裏唯一的小懶豬伺候地服服帖帖。

    兩人的關係，也在這極短的時間裏，被拉近了無數倍。

    或許是得益於先前與騎士小姐形影不離的磨合，麵對起年幼的艾格蕾絲，兩人的想法，也總是出奇的相似。

    這讓艾格蕾絲在感到一絲羞澀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欣喜。

    仿佛隻要待在林瀟的身邊，對於雙手沾滿鮮血的自己來說，便是救贖與安寧。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她這樣想著，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林瀟的舉動變得有些異常。

    他無數次地想要開口說點什麽，雖然每次都會被艾格蕾絲察覺到，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林瀟有些害怕。

    他既怕自己的無動於衷，會對艾格蕾絲造成終身的遺憾。

    可他更怕若是貿然阻止了什麽，騎士小姐的人生軌跡會因此發生巨大的變化。

    若是那樣的話，自己還能遇得到她嗎？

    此刻的林瀟並不能確定自己身處的究竟是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但若果真如此，那個最終成為英靈的騎士，還會存在嗎？

    他有些自私，更為這份自私感到慚愧，尤其是麵對莉莉婭娜的時候。

    林瀟不知道，伴隨著他的到來，姐妹倆的命運之輪，已經發生了一定程度的偏離。

    比如，早該覺醒的莉莉婭娜，直到現在，仍舊是個萬事無憂的小廢物。

    “你確定真的要去嗎？”

    同樣是清晨，林瀟拉住了正要離去的艾格蕾絲，最後和她確認了一下。

    不同於往日的是，今天，莉莉婭娜也不會陪伴著他，而是要與姐姐一同參加黑暗神殿的最終試煉。

    這一次的試煉，將會決出能夠進入神殿的資格。

    按照往昔的慣例，每個支廷，隻會有一組能夠獲選。

    艾格蕾絲點了點頭，這本就是既定好的安排。

    隻有進入了黑暗神殿，她和妹妹在阿加瑞拉的地位才能得到提高，才能得到更好、更安逸的生活。

    努力至今，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被阿加瑞拉人所推崇的美好中，黑暗神殿，一直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似乎是感覺到了林瀟的遲疑，艾格蕾絲反應過來，柔聲問道：

    “你……是快要離開了嗎？”

    從這幾日的交流中，她自然能夠感受到，林瀟在此間的存在，並不是沒有約束的。

    所以，他才會一直急切地想要做些、說些什麽。

    尤其是昨天和今天，這種迫切，變得更加明顯了。

    林瀟長長出了口氣，同樣點了點頭。

    “是的吧，應該快了。”

    他有種預感，這裏所有的一切，將會在今天畫上句號。

    艾格蕾絲的眉間出現了一絲褶皺。

    分別在即，以她的性格，不會像普通女孩子那樣扭扭捏捏，痛哭流涕，但心中剛剛產生的依賴，讓她終究有些不好受。

    她伸出溫暖的小手，搭在林瀟的手背上。

    “我會照顧好自己、還有莉莉，然後、然後……等著再次與你相遇。”

    她的聲音很輕，說到最後，低聲的呢喃，仿佛隻有自己才能夠聽見。

    林瀟臉上的肌肉緊繃了一下，狠狠咬了咬牙。

    他不能確定的事情太多，不能左右的也同樣太多，但至少，心意是不會變的。

    於是，他用力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

    “去吧，我會盡我所能，為這段奇妙之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艾格蕾絲笑了。

    林瀟第一次見她笑的如此燦爛，就算年紀尚小，也美的動人心魄。

    “啊……你們在說什麽呀？為什麽莉莉一句都聽不懂？林瀟哥哥，你是要走了嗎？”

    還睡的有些迷迷糊糊的莉莉婭娜，揉著大眼睛插嘴道。

    林瀟伸手輕撫上那銀色的小腦袋，再一次將她的長發弄亂。

    “我也會保護你的，莉莉婭娜。”

    “唔，我知道的呀！”

    小女孩兒甜甜的笑著，開心地說道。

    她還想說點什麽，卻被討厭的姐姐拽到了身邊。

    時間，已經不多了。

    “那、我們走了。”

    艾格蕾絲最後深深看了林瀟一眼，牽起妹妹的手，轉過身，迎著初升的陽光，消失在了拐角的街口。

    溫度漸高，晨霧越發濃鬱。

    林瀟將星月雙刃取出，插在身後的腰間。

    又用紗布將雙手裹上。

    潔白的白紗，在今天過後，又不知道要沾上多少鮮血，可是他明白，自己也必須做點什麽。

    ……

    第八支廷的最終試煉，是在黑暗神殿後方的一片密林之中。

    這裏早早就被薩奇斯的信徒們圈禁起來，除了每年最終試煉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夠踏入。

    因此，即便是在阿加瑞拉，也沒有人會知道，在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畢竟落選就意味著死亡，而入選的人，在神殿內經曆數年封閉的訓練後，成功走出來的，也絕對不會願意提及當年發生在試煉中的事情。

    數量過百的兩人小隊，互相敵視著站在密林中的一塊兒空地。

    他們都是來自各個支廷篩選出來的精英，年紀從十多歲，一直到三十多歲，各個年齡段都有。

    每個小隊之間，都隔著相對較遠的安全距離，相互戒備著。

    經曆過無數次隊內的試煉後，這群人已經相當了解試煉的規則了。

    想要活下去，想要進入黑暗神殿，唯一的選擇就是幹掉自己支廷內的其他所有人。

    在這場混亂的廝殺中，隻要成為支廷裏僅存的幸存者，那麽試煉就會立刻結束，得到執法團的接引，前往神殿聖地，完成進入神殿的最終儀式。

    雖然理論上來說，不同支廷的試煉小隊之間，不存在競爭關係，但在這樣人人自危的環境下，除了自己的同伴，任何人都可能是敵人。

    他們唯一能夠相信的，隻有彼此。

    互相攙扶、互相依靠，才有可能在這場殘酷的試煉中，獲得最後的勝利。

    盡管試煉還沒有開始，但肅殺的氣息，已然飄蕩在空氣中，壓抑的幾乎讓人透不過氣。

    場中的莉莉婭娜，算是僅有的另類。

    她和艾格蕾絲站在正中央的位置，四周蠢蠢欲動的魔力和殺氣，讓小姑娘感到十分不舒服。

    可她依舊還是沒搞明白，這群人都是怎麽了？

    從來沒有正式加入過試煉，並不了解規則的莉莉婭娜，體會不到這種危機感。

    她隻是單純的覺得，大家看起來都好可怕。

    小姑娘不由地往姐姐身上靠了靠。

    艾格蕾絲輕輕拍了拍妹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柔聲安慰道：

    “莉莉別怕，待會兒進入密林之後，一定不要離開我身邊，一步都不行，知道了嗎？姐姐會保護你的。”

    如果不是最終試煉一定要求兩個人參加，艾格蕾絲是絕對不會將妹妹帶來的。

    莉莉婭娜用力點了點頭，隨後小腦袋靠在姐姐肩膀上，不安地拱了拱。

    沉悶的氣氛，一直壓抑到了一位身穿黑袍、燙著金邊的男人走上台之後，這股殺伐的氣息，陡然間變得更加濃烈起來。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的場景，點了點頭。

    似乎對於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的那股凶狠，感到十分滿意。

    薩奇斯冕下，需要的從來不是會心軟的廢物，軟弱隻是無能的表現，而弱者，注定將會被淘汰。

    男人的嘴角漸漸勾起了一個弧度。

    隨後，他揚起了手，輕輕一揮，一道黑色的光幕，將空地後的整片密林都籠罩進去。

    “去吧，去享受這場盛宴吧！讓我看到，你們配得上薩奇斯冕下賜予的力量！”

    瘋狂的聲音，如同蠱惑人心的魔音。

    原本還安靜著的場地中，殺戮，瞬間開始。

    哀嚎聲，伴著利器透體的聲響，幾乎在同時響起。

    靠著密林比較近的隊伍，第一時間鑽了進去。

    而站的位置相對較遠的，隻能一邊應付著身邊的敵人，一邊努力掙紮著向密林跑去。

    艾格蕾絲和莉莉婭娜的位置是最尷尬的。

    她們無論前方、或者後背，都是敵人。

    僅僅隻是個開始，但有的是人已經殺紅了眼。

    艾格蕾絲並沒有理會任何人，隻顧著將莉莉攬在懷中，向著密林之中奪路狂奔，她必須要先找到一個能方便她顧及到莉莉婭娜的地方，才能安心戰鬥。

    第八支廷的人，多少都清楚艾格蕾絲的實力，試煉剛剛開始，沒有人願意招惹她。

    可別的支廷的人，總會有些不長眼的，昏頭昏腦地就朝著艾格蕾絲的後背撞了上來。

    偷襲，在混戰中，的確是個很好的辦法。

    但隻是一道樸素的劍光劃過，那兩個家夥的腦袋就被直接卸了下來。

    懷中的莉莉婭娜已經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驚呆了。

    隻是短短的十幾秒鍾，地上的屍體，已經快要和站著的人數差不多多了。

    這是……為什麽？

    她不想在這種時候給姐姐添麻煩，隻能強忍著不適，盡可能地將自己所會不多的魔道釋放出來。

    雖然大多數情況下，並不需要她如此。

    身旁的這群死魚爛蝦們，大部分都比艾格蕾絲差出了不知道多少個境界。

    她疾行如風，手中的短劍泛著寒光，幹淨利落地將擋路的家夥全部解決。

    隨後，帶著莉莉婭娜一頭紮進了幾乎透不進陽光的密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