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也沒有想過，即將籠罩千萬人的異常，源頭竟然會是一個小姑娘。

    出落的可可愛愛，乍一眼看上去，倒是和普通人沒有太大區別。

    但此時並不是探究的好時機，他果斷的問了句小七：

    “如果我現在把她殺了，是不是能遏製異常地下城的爆發？”

    小七幹脆的回答：

    “理論上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是據小七觀察到的情況，這件物體上所承載的偏差值，已經達到了爆發的臨界點，所以究竟是遏製、還是促使異常立即爆發，我也無法確定。”

    小七的話語中，並沒有稱呼少女為人，而是“這件物體”。

    林瀟暗自點頭，事實上，他也意識到了，這種做法並不可取。

    拋開其他問題不談，真要是在神道社的大廈裏動了手，基本和自尋死路沒有什麽區別。

    他還沒有狂妄到想要一個人對抗整個重櫻的覺醒者組織。

    “初次見麵，不介意的話，自我介紹一下吧？”

    林瀟沒有被發現後的慌亂，從容問道。

    少女又看了他幾眼，雙手交疊於小腹，微微躬身，柔柔地說道：

    “我叫神原沙耶子，大人們有時候又會叫我一號實驗體，這有些拗口，隨您的意願來好了。”

    “您又是誰呢？大廈裏的其他人，可都不會像您這樣。”

    神原沙耶子好奇的問道，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麽惡意。

    林瀟盯著她觀察了一會兒，這才開口，卻也沒有交代自己的來意：

    “我叫衛宮切嗣，方便的話，可以為我講述一下你所參與的實驗麽？”

    他一抬手，將十二武衛全都收了起來，寬闊的資料室內，隻剩下神原沙耶子和他兩個人。

    林瀟靜靜地看著少女，等著她的回應。

    少女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為難，指了指地上的蓋板，又指了指上麵的通風管道：

    “可以的話，能不能先幫我把這個蓋上啊？衛宮先生。”

    “對著神明大人發誓，不好的沙耶子隻是想休息一會兒。”

    ……

    沙耶子在黑暗中的角落裏，靠著牆邊坐下。

    林瀟伸手拂了下地麵的灰塵，也挨著她坐在一邊。

    少女終於像是鬆了口氣，長長的做了個深呼吸，隨後扭頭打量了一下林瀟：

    “衛宮先生，我在書本上看到，不能光明正大做的事情，多半是不好的。”

    “所以我不去告發您的話，您也不要告發我，可以嗎？”

    “我保證，最多半個小時，我就會乖乖回去。”

    沙耶子認真的說道，聲音中還帶了一絲懇求。

    林瀟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你平時的工作，會很辛苦嗎？”他問道。

    沙耶子搖了搖頭。

    “沙耶子不明白什麽樣才算辛苦，我隻是覺得會很痛，這裏！”

    她指了指腦袋。

    “今天的三次實驗似乎讓大人們都很滿意，提前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隻要我晚一點回去的話，大人們應該不會發現的吧？”

    沙耶子說著還吐了吐舌頭，完全沒有飽受痛苦的陰霾，反倒還帶著幼年人的天真。

    “被發現了又會怎樣？”

    林瀟又問了一句，他想了解一下神道社對沙耶子的態度。

    沙耶子的小眉頭輕輕皺了皺。

    “不會怎麽樣呀，大人們對沙耶子很好的，從來不會責怪我什麽，最多不過是叫我去立刻開始下一次實驗吧！”

    林瀟看了看她，覺得這個單純的女孩兒，似乎對“好”與“壞”並沒有個明確的認知。

    在他看來，即便沙耶子“犯了錯”，神道社的人也不會多說什麽，那是因為沙耶子對他們來說，隻是一件工具而已。

    誰又會對著自己的工具聲厲色荏、大吼大叫呢？

    不在意，所以不生氣，他們所需要的，僅僅是完善的實驗數據罷了。

    隻不過神道社的人，並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實驗對象，究竟意味著什麽！

    “那衛宮先生您呢？您要是被發現了，會怎麽樣？”

    沙耶子湊上前，小臉上帶著些惡作劇的笑容，狡黠的問道。

    林瀟想了想，如實作答：

    “從這裏一路殺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概就是這種吧！不過我覺得自己是不會被發現的。”

    沙耶子的表情頓時看起來有些苦惱。

    “這樣啊！那也太不好了，要不，您還是趁著他們都沒發現，趕緊離開吧！”

    女孩兒擔憂地說道。

    與沙耶子的交談中，林瀟發現，這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似乎並沒有與外表匹配的心智。

    詞匯量有些匱乏，心思也格外單純，對她來說，世間的事情，似乎隻有好與不好兩種。

    她期盼著好事的降臨，並避免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不像是個承載災禍的家夥該有的覺悟吧？

    林瀟心中不免感到奇怪。

    “神原小姐，你知道平時實驗的具體內容嗎？”

    沙耶子搖了搖頭。

    “那些都太難了，沙耶子記不住，隻能記住疼痛而已，總是覺得自己的身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快要被撐開。”

    林瀟聞言忽然將手搭在了沙耶子的肩膀上。

    少女好奇的望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零距離的接觸，他還是一無所獲，隻知道沙耶子的精神力強大到有些駭人，但身體裏卻沒有絲毫魔力存在的痕跡。

    這種情況，倒是和當初的莉莉婭娜有幾分相似。

    隻不過莉莉的體內，那東西的存在林瀟或多或少還能察覺一些，但沙耶子卻一點沒有。

    “你在實驗的時候，還有沒有看到其他什麽東西？比如蟲子之類的？”

    林瀟又問了一句。

    事實上，迄今為止，他已經問了很多問題，但沙耶子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

    “唔……”

    少女仰頭望著天花板，口中發出思考時的嗚咽，隨後身子一哆嗦。

    “想到了，有一次路過的時候看到過，有很多不好的大蟲子。”

    林瀟心頭頓時一緊，趕忙追問：

    “在哪一層？有沒有看到過一個紫水晶一樣，體型較小的一隻，應該還會不斷發著光的蟲子？”

    他簡略的描述了一下特征，希望能夠幫沙耶子喚起一些記憶。

    可是，這並沒有什麽用。

    沙耶子還是迷茫的搖了搖頭。

    “這個，沙耶子真的沒有注意到，不過應該是在87層吧，如果您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看看呀！”

    她天真的說道。

    林瀟點了點頭，這倒也算是個有用的情報吧！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想要在今天下午摸到87層，顯然是不可能的。

    林瀟果斷站起了身，時間差不多了，自己必須要離開。

    “很高興認識你，神原小姐，我得走了，不過，我想很快，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最遲不過三天吧！

    他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

    沙耶子也跟著他一並站起了身。

    看著林瀟即將離開的樣子，躊躇地拉住了他腰間的衣服。

    “方便的話，可以先將我送上去嗎？”

    她指了指頭頂的通風蓋板，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下來的時候，沒有考慮待會兒怎麽回去嗎？”

    林瀟不禁問了一句。

    沙耶子豁達地笑了笑：

    “這種事情，沙耶子怎麽可能考慮的到。”

    她理不直氣也壯的說道。

    林瀟隻好幫她打開了蓋板，托著那溫潤的小屁股，將她送了上去。

    隱藏在通風管道的陰影下，沙耶子還特意回過身，對他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從某些方麵來說，這個姑娘，的確算配得上她異常的身份了。

    ……

    從神道社的大廈出來，又是大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

    林瀟將得到的信息梳理了一下。

    他最後試圖想從沙耶子那裏確認的，正是食心蟲的蟲心。

    作為深淵蟲族的分支，蟲子這樣的群體生物，必然會有一隻最初的母蟲所繁衍，也就是蟲心。

    林瀟不知道神道社究竟是用了什麽樣的辦法，竟然弄到了蟲心，但現在更為重要的是，這隻蟲心究竟在哪兒，到底有沒有進行寄生?

    如果櫻華高校的那些寄生人，是神道社刻意而為之的實驗，那麽整個重櫻又有多少人已經被寄生了？

    想想都覺得可怕。

    這也許和他的目標並沒有太大牽扯，但鸞此行的任務，想必會和這有關吧！

    他不能確定，隻是猜測。

    畢竟這種慘無人道、又極難被察覺的寄生，如果發生在東煌，一定會造成極大的動蕩和危機。

    至於神原沙耶子這個異常——

    “小七，你能夠確定沙耶子就是這次異常的源頭？”

    林瀟在心中問道。

    “這是必然，林瀟大人。”小七十分肯定地回應道。

    “那個東西並不是人類，而是深淵與現世結合之下的產物，它的身上交雜了兩個世界的氣息，規則附加在了它的身上，就好像是一個連接點，在一定程度上牽引著兩個世界不斷靠近。”

    人造人？

    林瀟當下第一個閃出的是這樣的念頭。

    隻是——

    “你說的深淵的氣息，是怎麽回事？神道社的人又怎麽會得到深淵的東西？”

    能夠用來孕育生命的，無疑是深淵各族的至寶，僅僅靠地下城的接觸，神道社沒有能力、也沒有機會接觸到才對。

    “因為您……滋……滋……的原因，很多事情發生了偏差，一些不該出現之物，也由此受到了影響，小七覺得應該是這樣。”

    小七的話語，又被莫名的電流聲所阻隔。

    所幸他們倆似乎都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林瀟也沒再追問，畢竟問也沒有什麽用。

    按照小七的說法，真要算起來，可能一切異常的禍根，的確是都在自己的身上。

    林瀟有些無奈，卻也隻能把這個鍋背起來。

    那麽，受到沙耶子這個偏差值，所牽引而來的深淵一族，又會是誰呢？

    ……

    深淵之下，狄努赫高等惡魔的領地。

    萬蟲之王，狄努赫一族的族長都瑞爾，正安靜地聽著惡魔們帶來的消息。

    “族長大人，寶物的氣息已經被感受到了，秩序的約束也越來越弱，請您允許我率大軍將遺落之物奪回來！”

    身形極為龐大的都瑞爾，憤怒地揮舞著鐮刀般的手臂，大聲喝令：

    “去，帶上我們最強大的戰士，把這群愚蠢又貪婪的異族人全部殺光，然後將我族至寶帶回來，讓他們感受下被狄努赫支配的恐懼！”

    “是！吾必定讓您滿意。”

    寶座下的蟲身惡魔立馬領命，轉身要退下時，卻又被叫住。

    “不，這還不夠！我要親自去，親自給這群不安分的口糧們一個教訓！”

    都瑞爾身上漆黑的魔氣湧動，森然的氣勢撼動了整個城堡。

    即便是深淵的土地，也在這超過聖者的魔力下顫動著。

    “可是，近來魔主冕下的心情很是糟糕，您還是留在深淵之下，聽候魔主冕下的召喚，萬一有什麽事……”

    蟲身惡魔還是貼心地規勸了一句。

    它說的很有道理，上一次惹到魔主冕下的家夥，整整一族都被流放，城堡也化為灰燼，這讓麾下的惡魔們對魔主冕下的敬畏更深。

    都瑞爾的氣勢不由一滯，但也隻是片刻，他還是憤然之下做出了決定。

    “不行，不能便宜了他們，我定要親自前去，至於魔主冕下那裏，如果責怪起來，我自會去解釋，畢竟事關我族繁衍，冕下一定會理解的！”

    惡魔聞言，知道族長大人心意已決，便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那屬下先去準備一番，兩輪血月之後，就是秩序壁壘最為薄弱之時。”

    它躬身說道。

    “去吧！將所有的惡魔都召集起來，我要把那片土地的一切徹底撕碎！”

    狂怒的聲音，在深淵之下咆哮著傳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