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漣漣到十二月初，秦廣林漸漸重新習慣在家畫畫的日子。

    隻是還沒有動筆。

    幾個人物形象剛剛確立下來，打算這個月把初稿畫出來，然後在元旦時開始正式發布。

    何妨的也還在構思，按她的話說，現在市場主流的時間旅行題材，都是回到過去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在各個行業攪風攪雨，與兩位馬大佬平起平坐，她不喜歡那樣，得好好思考一下怎麽讓人接受比較平淡的。

    “平淡？那不如看史記了，史記裏都有一怒衝冠的故事。”

    秦廣林如是說。

    “每個人有不同的遺憾，有些人的遺憾是沒享受過錢權，有些人的遺憾是一些特定的人和事，有些人鹹魚到沒有任何遺憾，隨波逐流……比如你。”

    “我怎麽就沒遺憾了？”

    “哦？那你有什麽？”何妨好奇。

    “回到電影院，你賤兮兮喂我爆米花的時候，我一口給你把手指頭咬下來。”

    “……”

    “再早一點，到上小學的時候，就練出一身肌肉去河城調戲你，然後你哥打我的時候我就暴打他一頓，把你搶過來。”

    “好了，你可以閉嘴了。”

    何妨翻個白眼，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麽幼稚……男人心底永遠都藏著一個孩子。

    “再早……再早也沒用了，那時候太小，想救我爸都沒辦法救。”

    秦廣林歎了口氣，“穿越時間也不是萬能的，除非連著身體一起，那樣的話我就老牛吃嫩草，還得等你長大成人，然後我變成老頭……”

    這與其他能力不同，穿越時間之後，他還是他，身無長技隻會畫畫，帶著二十年的人生經驗，並沒什麽卵用。

    想考大學，依然要埋頭苦讀，再經曆一遍暗黑高三——當初學的那些早在考完的那一刻就還給老師了。

    做生意又沒頭腦，買彩票也沒記過，買足球太多注還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結果，去杭州找一位姓馬的年輕人……他怕是會被人拿太極拳打回來，或者功成之時被人埋進坑裏。

    果然是鹹魚，就算幻想也隻會幻想去逗自己媳婦。

    “等等……你說什麽？”何妨伸手打斷道。

    “我說變成老頭啊？”

    “……”

    “怎麽了？”秦廣林眨巴眨巴眼，看何妨在那兒皺眉凝思，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上一句。”

    “穿越時間也不是萬能的，除非帶著身體，我老牛吃嫩草……”

    何妨的眼睛越來越亮，挺著大肚子朝他招手，等他湊過來之後狠狠叭了一口。

    “這個很好！”

    “什麽？”秦廣林懵逼的擦擦臉上的口水。

    “你啟發了我。”

    “啟發到什麽了？”

    “守護。”

    何妨雙眼放光，抿了抿嘴，“主線就是一個關於守護的故事。”

    “不是關於尋找嗎？”

    “不。”

    幸福她已經找到了，該寫個新的故事。

    ……

    冬日第一場雪下下來的時候，在聖誕前一周。

    飄飄灑灑的雪花並沒有從小變大的過程，剛開始落下時便是大雪，秦廣林把羽絨服上的帽子遮在頭上，懷裏抱著飯盒，在學校門口跺著小碎步等何妨下課過來接飯。

    產假等元旦開始休，現在每天下午三點的一頓小餐還是他做好了送過來。

    “又來給媳婦送飯？”

    原本的門衛大爺早已和秦廣林相熟，送飯時都讓他到傳達室裏麵等，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奈何前幾天那個老大爺退休，換了一個新的門衛，躲在屋裏沒出來過，秦廣林本不想麻煩他，此時見他打開窗子搭言，便點點頭道：“懷孕了，得補一下。”

    “嘖……真是好男人。”看上去四十多歲的門衛大哥笑笑，“進來等吧，外麵那麽冷。”

    “馬上下課了，就一小會兒……”

    “進來吧，看你凍的。”

    兩人客氣幾句，秦廣林緊了緊飯盒，看看時間，怕在外麵飯冷了，便點頭同意，抖抖身上的雪花進去門衛室裏坐下，乍一進來，溫暖的屋子讓他不由打了個寒顫，看得門衛發笑，拿紙杯接上半杯熱水推過來，道：“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謝謝謝謝。”

    秦廣林點頭道謝，接著誰都沒有再說話，在這間小小的門衛室裏，兩個男人各自捧著一杯熱水透過窗子看著外麵，外麵大雪飄飛，遠處教室裏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倒也頗為和諧。

    不過十分鍾左右，下課鈴響，再過片刻何妨的身影就出現在遠處，同樣扣著羽絨服自帶的帽子，挺著大肚子一步一步走過來。

    “等了很久吧？”

    何妨一開口便哈出一片寒霧，秦廣林趕緊搖頭，不想讓她在外麵久站，把飯盒塞她懷裏道：“快回去吧，這雪下的……等放學我再來接你。”

    “哼，說得和接孩子放學似的。”何妨捧著飯盒嘟囔一聲，緊緊衣服慢慢轉身，又回頭道：“你也快回去。”

    “好。”

    秦廣林嘿嘿傻樂，凍得和個二傻子似的，跺著小碎步等她走遠，才朝門衛室招呼一聲，“謝謝啊，先走了。”

    雙手揣兜縮著脖子步行回家，到路口時秦廣林腳步一頓，看著紅綠燈由紅轉綠，步行到街對麵，低頭在地麵上掃視一圈。

    雪花紛紛灑灑，被風吹著打在臉上有點冰涼的寒意，許久後他長出一口氣，白霧從嘴裏噴出，然後消散在空氣裏，哂笑一聲，邁步回家。

    怎麽可能出事呢，他現在這麽幸福。

    在路口穿行兩遍，回到自家小區住的地方，樓道口那裏正站著一個在大雪天穿著毛衣，抱著膀子瑟瑟發抖的人影。

    “林子……你可算回來了。”

    秦廣林愣了一下，繞著他轉一圈，摸著下巴嘖嘖稱奇，“你這是練什麽神功呢？不冷嗎？”

    “我都快凍成傻比了你看不出來嗎？”肖宇牙齒得得打顫，幽怨地看著他，“按了半天門鈴，你不是說沒上班了在家畫畫呢嗎……大雪天跑哪去了？”

    “總得給大肚婆送飯……快進來，上樓暖暖。”

    秦廣林笑著刷開門禁帶他進去，一邊上樓一邊道：“這是怎麽了？釣魚被發現然後被趕出來了？”

    “鬧了點矛盾，我讓她在家好好反思，自己出來玩玩。”

    到這時候肖宇還在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