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雪槿破壞計劃,寒麝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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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宮距離皇子所並不遠,就在皇子所的正後方,中間隔著兩道宮牆;朱雪槿沿著月華門,經過上書房,很快便抵達皇子所的大門口。而看守侍衛雖已經熟識朱雪槿,卻依舊頗守規矩的上前攔下,且拱手道,“朱姑娘此時駕臨皇子所,不知要尋哪一位皇子?”
朱雪槿對著守門侍衛福了福身子,頗有禮的答道,“這位侍衛大哥,雪槿要尋的是大皇子,勞煩您通秉一聲。”
其實換做他人的話,守門侍衛哪裏會這般有禮,皇子所可非閑雜人等可以進入之地。不過朱雪槿的身份特殊,不但因為她身上的赫赫軍功、以及她與榮耀將軍府的親密關係,還因為她能夠同時與四皇子陽玄聖、八皇子陽和煦以及大皇子陽寒麝交好,這便讓這些守衛不得不刮目相看,以及多加的禮讓幾分。
守門侍衛進入皇子所的工夫,朱雪槿還有些愣神的立在原地,呆呆的望著前方,腦子裏麵在想什麽,她自己都不清楚。直到一個爽朗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她方才回過神來,望著麵前立著的人兒,似乎與夢裏重疊,一時間,讓她不知道究竟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雪槿,這一大清早的,你怎的來了這裏?”陽和煦歪著頭望著朱雪槿,那模樣倒是頗為可愛——盡管可愛這個詞對於一個皇子來說,可並非是什麽值得驕傲的冠名。
“啊……”夢裏也是陽和煦,眼前又是陽和煦,這忽然讓朱雪槿有些莫名的煩躁;她別過頭,不去與陽和煦對視,隻悶悶道,“來尋大皇子。”
陽和煦一下便好像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嘴巴都撅了起來,同樣悶悶道,“雪槿這一大清早的,尋大哥作甚……”
“你忘了!”朱雪槿立即氣的回過頭,狠狠盯著陽和煦,表情雖凶狠,語氣卻低了八度,用僅能讓兩人聽到的細小聲音回道,“昨晚我不是說過,我們的計劃,我要說與大皇子聽!”
“對!”陽和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接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尷尬的笑道,“許是晚上沒休息好,原來那不是夢,是真的啊。”
“什麽是夢什麽是真的,八皇子都分不清嗎!”朱雪槿說完這句之後,忽然感覺臉上一陣燥熱,登時又有些氣急敗壞;也不知怎的,在其他人麵前,她總是能十分冷靜的分析與處理,可是唯獨對上這個八皇子陽和煦,他好像有一種神奇的功能,能夠讓自己變的不再像自己了——還能讓自己變得奇奇怪怪,夢境與現實都傻傻分不清。
陽和煦吐吐舌頭,又有些擔憂道,“雪槿,那你此番定要小心才是。雖然我覺得沒什麽,可是四哥口中的大哥很可怕,我怕他會……不過大哥應該不會做出什麽傷及你之事,畢竟他曾經救過你,你也說過,你們之間有君臣之義。”
“大皇子自然不會拿我怎樣,隻有你才會……”念起昨夜的夢境,抑或是從前的那些記憶,朱雪槿再度紅了臉;當真奇怪,太奇怪了,怎麽陽懿楠對自己說了那些話之後,自己好像都無法正視陽和煦一般。
這邊廂朱雪槿正與陽和煦說著話的工夫,陽寒麝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身後,隻不過沒有出聲。朱雪槿正怒視陽和煦的時候,忽的感覺一陣涼意,她不自覺的顫抖一下,眼神微微後視,這才發現陽寒麝已經到了。她忙福了福身子,開口問安;這一下也驚著了陽和煦,回頭一瞧,不禁再度尷尬的撓撓頭,拱手對陽寒麝道安。
陽寒麝完全沒看到陽和煦一般,臉上是萬年不變的冷漠表情,對著朱雪槿淡淡道,“尋我何事。”
陽和煦自然也不會多在此自找無趣,對著朱雪槿指了指身後的方向;見朱雪槿對他頷首,他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離去。而朱雪槿則繼續對陽寒麝道,“有些事情,想與大皇子商議。不知高侍衛可在,雪槿說的這些話,希望高侍衛也能聽得到。”
陽寒麝抬了抬眉頭,表情中有一瞬間的驚訝,不過也是一瞬即逝,他轉過身,一麵向前大跨步,一麵道,“隨我來。”
朱雪槿就這樣明目張膽的跟在陽寒麝的身後,再次進入了皇子所;一旁的侍衛並無任何阻攔,隻是神色複雜的看著。陽寒麝的住所距離陽和煦的倒是極近,不然上次與陽懿楠進入皇子所之時,也不會那麽巧的遇見。隻不過陽寒麝住所倒是比陽和煦的要簡潔的多,沒有過度奢華的陳設,整間屋子最讓朱雪槿亮眼之處,莫過於那堆滿了兵書的百寶閣,以及挨著床榻的那麵牆上掛著的各式各樣的寶劍。
高品軒定定立在門側,對著陽寒麝與朱雪槿行禮問安;陽寒麝則走到桌旁,坐下的工夫,高品軒上前親自為其沏茶。陽寒麝一麵摩挲著手中杯盞,一麵斜著眼瞥向朱雪槿,開口冷冷道,“高侍衛也在此,你想說什麽便說。”
高品軒愣了一下,手中持著的茶壺都抖了抖,不過他很快讓茶水順暢的倒入陽寒麝手中的杯盞內。朱雪槿並未在意此事,隻是拱著手,對陽寒麝恭恭敬敬道,“今日雪槿求見大皇子,其實是有一事告知。”
“說。”陽寒麝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朱雪槿此次來者不善的樣子,也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大皇子可知前兩日榮耀將軍府次子榮心悅離世一事?”朱雪槿再度拋出了一個問題。
陽寒麝與高品軒默契對視,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慌亂;這更是高品軒第一次在陽寒麝臉上看到這樣的情緒;陽寒麝忍不住的蹙起眉頭,語氣加重了些,道,“有事情便一次說完,我不願回答太多問題。”
這樣的語氣聽在朱雪槿耳中,自然而然的感覺到,陽寒麝這是惱羞成怒了;而如此一來,她便更加確定自己心中的想法,直接開口道,“好,那雪槿便一次說完。榮心悅並非真的離世,如今他尚活在世上,就在榮耀將軍距離蘭陵不遠的一處名為聽水軒的別院之中;而這一切,都來源於一個計劃,一個假死計劃。”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氣,一麵說著,一麵觀察著陽寒麝與高品軒兩個人的表情,“此事提起源頭,便要提到大皇子您的皇妹,三公主。三公主一直與蜀國皇太子贏驥有婚約在身,可三公主的心一直係在榮心悅身上。此番我等攻占殷國,蜀國心慌,加快了迎娶三公主的日程;而大王也願讓三公主嫁去蜀國,屆時便可掌握蜀國的一舉一動。可看起來兩全其美之事,三公主卻並不願意。於是,我們便想出了一個辦法,南燭從其父薛明世身上學到過假死之術,先是以藥物使人身子日益衰弱,在臨近極限之時,喂服另一種藥物使其暫時閉氣,陷入昏迷;幾個時辰之後會醒來,再服用南燭調製的藥汁,迅速恢複體力,以達到假死的效果。我們此番的辦法,就是以假死之術,讓榮心悅與三公主從王宮之中脫身,離開塵囂,去過他們自由的日子。而如今,計劃已經進行大半,唯獨剩下三公主的離世,便可完整了。”
朱雪槿說完之後,便是大段大段的沉默;而在這期間,若說朱雪槿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盡管知道是個賭,也知道自己定能賭贏,可是當真的對上陽寒麝的時候,她還是會不自覺的就緊張起來。尤其陽寒麝一言不發、緊緊捏著茶盞的工夫,朱雪槿甚至覺得,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終於,陽寒麝開了口,已經不複之前的急躁,隻是冷冷道,“這些是你們的計劃,說與我聽,難道不怕我告知父王,將你們的計劃毀於一旦?朱雪槿,你該知道,相較於兄妹之情,我更看重的,是國家利益。讓三妹嫁給贏驥,便等於在蜀國安插了一個最安全的眼線,這一點,對於如今的局勢,可是相當重要。”
“雪槿自然了解大皇子的意思,不過雪槿還想請大皇子三思,”朱雪槿說著,接著對陽寒麝拱手,反正她已經決定,此番定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才是,“三公主嫁到蜀國,自是給夏國安插了蜀國的眼線。可如今這件事情,已經涉及到榮耀將軍以及我爹,這兩位大將軍都是目前夏國攻擊與防禦的大將,若失去了這兩位,怕是損失要比失去一個所謂的眼線要重的多。其實,所謂眼線,還要有一定的能力方能辦得到。雖說後宮有人好辦事,三公主嫁過去還會是後宮之主,可存在之作用真的那麽強大嗎?”
朱雪槿故意將話題轉移,便是不想讓自己的威脅意味太過明顯;陽寒麝看起來是個明顯有著大男子主義的人,太過威脅他,不會有什麽好處,“後宮是女子生存之處,與前朝有關係,卻也關係不大。況且三公主嫁過去,孤立無援,那蜀國皇太子贏驥又那般狡猾,怎麽會讓三公主這眼線一事做的那麽輕鬆?大皇子向來極為聰穎,這樣算來,孰輕孰重,大皇子心中該是有數的。”
“朱雪槿,你膽子真的很大,你竟是這般以兩國邦交威脅?”陽寒麝的語氣中隱隱的帶著一股怒意,看得出,還是明顯受到了那股威脅的作用,而有些隱藏不住怒氣了。
“雪槿隻是就事論事,”盡管心中已經開始隱約的有些恐懼,不過麵兒上,朱雪槿還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是冷靜的,語氣也並無半分退縮,“大皇子眼線遍布王宮,想必此事也略有聽聞。雪槿此番前來,將事情始末全數告知,一來,是尊重大皇子,二來,是想讓大皇子看清眼前的局勢,萬萬莫要衝動才是。”
“如果就是這些事的話,你退下吧。我如何抉擇,心中有數。”陽寒麝對著朱雪槿揮揮手,當即下了逐客令;的確,此時此刻,他心亂如麻,也不想再與朱雪槿多說什麽;朱雪槿太過聰明,他怕朱雪槿看透太多事情,他便真的留不得她,隻能除去她了。但目前為止,他還有些舍不得,畢竟,他也算是個惜才之人。
朱雪槿該說的已經說完,且從陽寒麝的表現看來,她十分篤定,陽寒麝定不會將此事捅破。默默舒了口氣之後,朱雪槿福了福身子,後告退。再度沐浴著皇子所外的陽光之時,朱雪槿忽然有了一種感恩的心情,剛剛陽寒麝的樣子,她甚至覺得,可能日後多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是奢求,陽寒麝,真的是個有些令人不自覺就心悸的人,讓人忍不住的低頭臣服——沒錯,那是一種天生的王者之氣。念及此,朱雪槿又忍不住為陽和煦的未來有些擔憂了。
而此時的陽寒麝住所內,陽寒麝已經將手中一直捏著的茶盞捏的稀碎,那紫泥的碎片都紮入了他的手掌之中,開始有血流了出來。高品軒當即慌了,連忙上前,也顧不得什麽君臣之禮,一點一點的幫陽寒麝將手掌中的碎片拔出,後端了溫水過來,一麵幫他清洗擦拭,一麵關懷道,“大皇子莫要因雪槿姑娘的話氣壞了身子,她說什麽,是她的,您的身子可是您自己的,該好生愛惜才是。”
“那可恨的朱雪槿,壞了我的計劃!”陽寒麝的牙齒咬的吱嘎作響,氣的似乎都感覺不到手掌傳來的疼痛,“本想著待陽懿楠的事情結束,我便將此事通過各種途徑讓王後知道,以王後那性子,定是不管不顧的要治朱雪槿的罪,定榮耀的罪。我那傻八弟怎麽可能眼見著他心愛的女子受刑,定會因此而與王後大鬧,這樣的話,非但打擊了八弟本人,還打擊了八弟身後榮家的勢力……這一舉兩得的計劃,怎的就被朱雪槿給毀了!”
“大皇子莫要焦急,”高品軒安慰著,又道,“雪槿姑娘說他的,我們繼續我們的計劃,她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