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鐵血公主的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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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李治。”不曾想,那首領好像換了個人一般,忽的便正色起來,開口便道,“若你當真是鐵血公主之子,那可否回答我幾個問題?”
“說。”陽寒麝惜字如金,雙目敏銳的回望著賊匪首領李治,心中倒想到了他要問什麽;夏國書庫之中,有一本塵封已久的兵書,那是敬妃所著,將她對行軍打仗的心得都寫了進去,且與同一時間將軍們所著的兵書,有許多不同之處。自然,在夏國,這兵書並不受人重視,正如敬妃也完全是冷宮之妃一般;可若對於敬妃曾經的擁護者,他們一定耳熟能詳,甚至牢記心中——這便是陽寒麝的想法。
事情也正如陽寒麝所料一般發展,果不其然,李治一開口,便是如此問題,“行軍打仗之中,如何預知勝利。”
“傳君兵法第三章,第五條,預知勝利的情況有五種,知道可以戰或不可以戰的,能夠勝利;明白實力強弱之運用規律的,能夠勝利;上下同心同德的,能夠勝利;以己有備對敵無備的,能夠勝利;將帥有指揮才能而君主不加牽製的,能夠勝利。這五條,是預知勝利的方法。所以說,既了解敵人,又了解自己,百戰都不會有危險;不了解敵人但了解自己,或者勝利,或者失敗;既不了解敵人,也不了解自己,那麽每次用兵都會有危險。”
朱雪槿有些訝異的望著陽寒麝,畢竟這些都是自己從未從書中讀過,也從未從朱烈口中聽過的;而陽寒麝這般的侃侃而談,倒是讓她心中生出幾分敬佩之意來,眼神都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柔和下來;而李治則更是如此,緊緊攥著拳頭,又開口道,“一個明智的國君,如何才能不危害到軍隊行動?”
陽寒麝張口便來,畢竟敬妃所著的傳君兵書,他從小便倒背如流,“不了解軍隊不可以前進而硬讓軍隊前進,不了解軍退不可以後退而硬讓軍隊後退,此為束縛軍隊;不了解軍隊的內部事務而去幹預軍隊的行政,就會使將士迷惑;不懂得軍事上的權益機變而去幹涉軍隊的指揮,就會使將士疑慮。若軍隊既迷惑又疑慮,那麽無論是行進還是防守,都是必敗。這就是所謂的自亂其軍,自取敗亡。”
李治眼中閃著淚花,開口接話道,“傳君兵法第五章,第四條,善於作戰的人,先要做到不會被敵戰勝,然後待機戰勝敵人。不會被敵戰勝的主動權操在自己手中,能否戰勝敵人則在於敵人是否有隙可乘。所以,善於作戰的人,能夠做到自己不被敵人所戰勝,但不能絕對保證自己一定會戰勝敵人。所以說,勝利可以預知,但並不能強求。要想不被敵所戰勝,就要組織好防禦;要想戰勝敵人,就要采取進攻行動。采取防禦,是因為敵人兵力有餘;采取進攻,是因為敵人兵力不足。善於防禦的人,隱蔽自己的兵力如同深藏於很深的地下;善於進攻的人,展開自己的兵力就像是自重霄而降。這樣話,就能夠保全自己,達到全勝的目的。”
陽寒麝見李治如此,心下倒是愈發的平靜,接著開口道,“傳君兵法第五章,第五條,預見勝利不超過一般人的見識,不算是高明中最高明的。激戰而後取勝,即便是普天下人都說好,也不算是高明中最高明的。這就像能舉起羽毛稱不上力氣大,能看見日月算不上眼睛好,能聽到雷聲算不上耳朵靈一樣。前人所言善於作戰的人,總是戰勝那些容易戰勝的敵人。因此,善於作戰的人打了勝仗,沒有使人驚奇的勝利,沒有智慧的名聲,沒有勇武的戰功。他們求取勝利,不會有失誤;之所以不會有失誤,是由於他們的作戰措施建立在必勝的基礎之上,是戰勝那些已經處於失敗地位的敵人。善於作戰的人,總是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而不放過擊敗敵人的機會。所以,勝利的軍隊先有勝利的把握,而後才尋求與敵交戰;失敗的軍隊往往是先冒險與敵交戰,而後企求僥幸取勝。善於指揮戰爭的人,必須掌握‘自保而全勝’的規律和原則,這樣才能夠掌握勝敗的主動權。”
陽寒麝此方話音才落,身後忽的響起了一個聲音;這聲音與李治的不同,帶著一分儒雅,“敵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敵佚能勞之,飽能饑之,安能動之。出其所必趨,趨其所不意。行千裏而不勞者,行於無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故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於無形;神乎神乎,至於無聲,故能為敵之司命。進而不可禦者,衝其虛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戰,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戰,雖畫地而守之,敵不得與我戰者,乖其所之也。故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我專為一,敵分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則我眾敵寡,能以眾擊寡者,則吾之所與戰者約矣。吾所與戰之地不可知,不可知,則敵所備者多;敵所備者多,則吾所與戰者寡矣。故備前則後寡,備後則前寡,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寡者,備人者也;眾者,使人備己者也。故知戰之地,知戰之日,則可千裏而會戰。不知戰地,不知戰日,則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後,後不能救前,而況遠者數十裏,近者數裏乎!故曰:勝可為也。敵雖眾,可使無鬥。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計,候之而知動靜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故形兵之極,至於無形;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因形而措勝於眾,眾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製勝之形。故其戰勝不複,而應形於無窮。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製流,兵因敵而製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故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日有短長,月有死生。”
敬妃所著兵法,皆是簡文;畢竟以敬妃的造詣,文言她是斷斷寫不出的;陽寒麝的眼光追隨著這個逐步從門口走向李治身邊的男子,他看起來也與李治一般的年紀,卻是風度翩翩,一襲青衣一把羽扇,麵龐之中透露出諸多清秀,與一般的遼國男子大有不同,他回望著陽寒麝,淡淡一笑,接著開口道,“傳君兵法虛實篇第一章,凡先占據戰場有利位置等待敵人的就主動安逸,後到達戰場有利位置倉促應戰的就被動疲勞。所以善於指揮作戰的人,能調動敵人而不被敵人所調動。能使敵人自動進到我預定地域的,是用小利引誘的結果;能使敵人不能到達其預定地域的,是製造困難阻止的結果。在敵人休息時使之疲勞,在敵人糧食充足時使之饑餓,在敵人駐紮安穩時使之移動,關鍵是要觸及到他不得不為我所動的地方。行軍千裏而不勞累,因為走的是敵人沒有部署的地方;進攻而必然會得手,因為攻的是敵人沒有設防的地方;防禦而必然能穩固,因為防守的是敵人必來進攻的地方。所以善於進攻的,使敵人不知道怎麽防守;善於防守的,使敵人不知道怎麽進攻。微妙,微妙到看不出形跡;神奇,神奇到聽不到聲息;所以能成為敵人命運的主宰者。前進而使敵人不能抵禦的,是因為衝擊它空虛的地方;撤退而使敵人無法追擊的,因為行動迅速使敵人追趕不上。我方若想打,敵人即使高壘深溝也不得不脫離陣地作戰,這是因為攻擊到了敵人必救的要害之處。我方若不想打,雖然像‘畫地’一樣構築一種毫無意義的防禦,敵人也不會來攻,這是因為我方已將敵人調往其他方向。示形於敵,使敵人暴露而我軍不露痕跡,這樣我軍的兵力就可以集中而敵人兵力就不得不分散。我軍兵力集中在一處,敵人的兵力分散在十處,我軍就能用十倍於敵的兵力去攻擊敵人,這就造成了我眾敵寡的有利態勢。能做到以眾擊寡,那麽同我軍當麵作戰的敵人就有限了。我軍所要進攻的地方敵人不得而知,不得而知,那麽他所要防備的地方就多了;敵防備的地方越多,那麽我軍所要進攻的敵人就越少。所以防備了前麵,後麵的兵力就薄弱;防備了後麵,前麵的兵力就薄弱;防備了左邊,右邊的兵力就薄弱;防備了右邊,左邊的兵力就薄弱;處處都防備,就處處兵力薄弱。之所以兵力薄弱,就是因為處處去防備別人;之所以兵力充足,就是因為迫使敵人處處防備自己。所以,能預知交戰的地點,預知交戰的時間,那麽即使相距千裏也可以同敵人交戰。不能預知在什麽地方打,不能預知在什麽時間打,那就會左翼不能救右翼,右翼也不能救左翼,前麵不能救後麵,後麵也不能救前麵,何況遠在數十裏,近在數裏呢?敵軍雖多,可以使它無法同我較量。所以,要仔細策劃一下,來分析敵人作戰計劃的得失;要挑動一下敵軍,來了解敵人的活動規律;要偵察一下情況,來了解哪裏有利哪裏不利;要進行一下小戰,來了解敵人兵力虛實強弱。所以偽裝佯動做到最好的地步,就看不出形跡;看不出形跡,即便有深藏的間諜也窺察不到我軍底細,聰明的敵將也想不出對付我軍的辦法。根據敵情變化而靈活運用戰術,即使把勝利擺在眾人麵前,眾人還是看不出其中的奧妙。人們隻知道我軍用來戰勝敵人的方法,但不知道是怎樣運用這些方法取勝的。所以每次戰勝,都不是重複老一套的方法,而是適應不同的情況,變化無窮。用兵的規律好像水的流動,水的流動,是由於避開高處而流向低處;用兵獲勝,是由於避開敵人的‘實’而攻擊敵人的‘虛’。水因地形的高低而製約其流向,作戰則根據不同的敵情而決定不同的戰法。所以,用兵作戰沒有固定刻板的戰場態勢,沒有一成不變的作戰方式。能夠根據敵情變化而取勝的,就叫做用兵如神。五行相生相克沒有哪一個固定常勝,四季相接相代也沒有哪一個固定不移,白天有短有長,月亮有缺有圓。”
“能夠把母親的兵法以文言的形式譯出,閣下是?”這是陽寒麝第一次對這個寨子中的人有些敬佩之意了;也或許他的武藝一直不錯,文卻總是差了一點,所以對於像他這樣的人,總是有著一點點的好奇和欽佩。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在下向昆侖。”文質彬彬的向昆侖對著陽寒麝拱手,接下來說的這句話,卻讓陽寒麝與朱雪槿都驚呆了,“也曾是鐵血公主的軍師。”
敬妃的軍師……如今淪落到此做賊匪?朱雪槿不禁唏噓,忍不住開口道,“這位向叔叔,何以淪落至此……”
“何談淪落,”向昆侖微微笑著搖搖頭,“這本就是鐵血公主曾經的夢想,不過是遼國拋棄了她,可我們永遠不會拋棄她,她無法完成的夢想,我們會繼續替她完成。”
“這位夏國大皇子正是鐵血公主之子,如今鐵血公主已經嫁入夏國王宮之中,你們若一直如此,困擾的也會是你們曾經最最崇拜的公主。”朱雪槿說著話的工夫,餘光卻一直瞟著一側的陽寒麝;因為她非常敏感的發現,剛剛陽寒麝的眼光中有一刹那的閃亮,不知是否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