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夏王後的強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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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王後的臉色幾乎是立即便拉了下來,畢竟當真是從小到大,陽和煦都從未敢違背她分毫,這一次,居然為了個女子,而與她這般大吼大叫,當真是讓她又心寒又生氣。陽懿楠那般叛逆也就算了,昔者已逝,她心中唯獨留下遺憾而已;可如今,陽和煦竟然也變成了這般,這可讓她如何是好。

    陽玄聖見夏王後如此,連忙到了一側,一麵幫陽和煦輕輕順著氣,一麵對夏王後道,“母後,八弟這陣子吃的藥多多少少讓他有些上火,這才如此頂撞。母後莫要與八弟置氣,若把您也氣著了,待八弟身子好了,定是後悔……”

    “不要你管!”陽和煦推開了陽玄聖,死死與夏王後對視;夏王後眼神之中的那種凶狠,這一刻,卻絲毫對陽和煦再無法造成一分的威脅,他開口,盡管嗓子沙啞,可氣勢卻一點不落,“我本以為,三妹的事情過後,母後可以吃個教訓,可誰知母後卻這般絲毫不知悔改,難不成母後是想連我也逼死才開心嗎!”

    “你……逆子!”夏王後一下沒忍住,一巴掌便打了出去;陽和煦一下不躲,就那麽看著曾經的慈母,如今惡夜叉一般的手掌對著自己的臉頰就招呼而來;好在陽玄聖眼尖,頂著冒犯的大罪,抓住了夏王後的手臂,且稍微借力,讓夏王後的手就那麽停留在距離陽和煦的臉龐很近的地方,陽和煦耳旁的發絲都因這突如其來的掌風而飄了飄。

    “身為一個五等貴人的皇子,你敢忤逆本宮?!”夏王後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陽玄聖卻不敢鬆手,隻能低著頭,恭敬道,“母後,兒臣不敢。但兒臣怕母後這一巴掌下去,日後後悔的,還是母後您。”

    “本宮教育自己的兒子,有什麽可後悔!”夏王後惡狠狠的望著陽玄聖,在這一刻,倒是把所有壞心情都安到了陽玄聖的身上,有氣也剛好就衝著他來撒。

    陽玄聖咬咬嘴唇,開口道,“母後,八弟現在的身子已經十分虛弱,若母後這一巴掌下去,八弟怕是半條命都要掉了!還請母後三思……”

    陽玄聖此番話才一出口,夏王後便愣在原地;曆史如此驚人的相似,曾經發生在陽懿楠身上的事情,如今正在陽和煦的身上愈演愈烈。夏王後記得,那一日,是將軍府榮耀次子榮心悅離世的日子;她當真是心情大好,畢竟陽懿楠與榮心悅的事情,她心中知曉;所以她在第一時間向著陽懿楠的偏殿中去,本是心想著與陽懿楠交交心,讓她徹底放棄榮心悅,可誰知道到了陽懿楠所在之處時,卻發現她已經急火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

    夏王後又能如何,唯能瞥了薛南燭一眼,見她並無太多緊張;這才自行坐在榻旁,一麵輕輕撫著陽懿楠的臉,一麵對著她從未瞧自己一下的眼,開口道,“楠兒,榮心悅之死,你該是已經聽說了吧。”

    陽懿楠絲毫不為其所動,也依舊一眼不瞧她,隻聽夏王後繼續說著,“楠兒,我是你的母後,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想什麽,我怎麽會不清楚。你與榮心悅之事,雖從未說過,可我早已知曉;這些年我選擇不動聲色,是礙於榮耀身上的光環。我自然清楚,你這一病倒下,皆是因為不想嫁蜀國皇太子。可如今,榮心悅也死了,你對他也該死心了。不如養好身體,安心嫁去蜀國,做未來的王後,這有什麽不好?”

    見陽懿楠依舊完全不理會自己,夏王後可是有些繃不住了,忍不住蹙了眉頭,重了語氣道,“楠兒,做王後難道不好過做一個將軍夫人嗎?你可知做為一個王後,身上有著多少的榮譽!你可知統領三宮六院的這種居高臨下之感?不錯,在朝上,大王是王,統領著朝中大臣;可在後宮,王後便是王!楠兒,你難道不想成王?”

    夏王後語氣中透露出的些許瘋狂,讓一旁的薛南燭忍不住瑟瑟發抖。陽懿楠終於回過眼來,望著夏王後的眼神中,卻透露出滿滿的不屑,她開口,語氣雖然滿是虛弱,字卻吐露的極為清晰,“我隻是不想成為另一個你。母後,我以你為恥。”

    “放肆!”夏王後一下便被激怒了,高高揚起的手掌眼見就要落在陽懿楠的臉龐上;薛南燭見狀,連忙雙膝跪地,戰戰兢兢的對著夏王後道,“王後,您千萬莫要動怒,三公主現在身子已經非常虛弱,您這一巴掌下去,三公主半條命都得沒了,還請王後您三思啊!”

    夏王後高高揚起的手緊緊攥成拳頭,後砸在了榻上;她開口,咬牙切齒的樣子與從前的慈母形象完全南轅北轍,甚至一度讓陽懿楠覺得,麵前的女子根本不是自己的生母,而是想要取自己小命的夜叉。

    “薛南燭,三公主的病情如今怎樣。”沉寂了半晌,夏王後示意薛南燭起身,後這般陰沉著臉色問道。

    薛南燭哆哆嗦嗦的福了福身子,這才開口道,“昨夜又吐了血,盡管已經用了最好的藥,可身子依舊在衰退。”

    “陽懿楠,你是決定用生命來對抗我了?”夏王後也是氣急了,這一次,直接喚出了陽懿楠的大名;從小到大,夏王後都是對她極盡寵愛,她說什麽都應允,她要什麽都給予,她就是最大的;疼愛至如此地步,哪裏喚過她的全名,向來皆是愛稱。如今,聽到這樣生疏的呼喚,陽懿楠心中最後一點的留戀也消失殆盡,她冷冷望著夏王後,嘴角漾出一個冷笑,後道,“我就是死,也決不讓你如意。”

    “陽懿楠!”夏王後可是終於忍不住了,伸手便抓住陽懿楠的衣領,生生將她從榻上揪的坐了起來;陽懿楠忽然受了這樣大的刺激,自然再度“噗”的一口老血吐了出來,夏王後的半張臉上,如今全部都是鮮紅一片。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夏王後都呆愣了,後她連忙將陽懿楠放平,說話間聲音都顫抖著,對薛南燭道,“快,快來瞧瞧她怎麽樣了,她怎麽吐血了!”

    薛南燭歎了口氣,先將錦帕交給夏王後,讓她擦去臉上的血汙,後探了探陽懿楠的脈象,搖搖頭,道,“回王後的話,三公主的身子愈發虛弱,已是受不了什麽刺激。還請王後移步他處,先讓三公主靜養一陣子吧。”

    夏王後咬咬牙,又回頭望了虛弱的大口大口喘著氣的陽懿楠,眼睛紅紅的扭頭便走。

    對,當時的她,是扭頭就走;為何要走,為何不能多看自己的女兒一眼,那是因為她怕,她怕再多看一眼,她的心就會軟下來。但當時,她決不能心軟,這些年,她便是這樣過來的。而如今,再瞧對麵那蒼白著臉色的陽和煦,夏王後咬咬牙,終於放下了手臂,也沒有再去怪責陽玄聖,隻是以一種令人絕對無法反抗的語氣對陽和煦道,“我也隻是來提前通知而已,你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君無戲言,此事大王已經答應了遼王,且將你與大皇子的婚事定在一日,屆時,朱家同時將二女嫁入我夏國王宮。”

    打擊一個接著一個,饒算是個正常的人都無法接受,更別提這些日子一直低迷著的陽和煦了;他幾欲站不穩,好在陽玄聖一直不離不棄的攙扶,饒是被他推開過,卻依舊回來,絲毫沒有怪責。夏王後說完之後,與之前在陽懿楠處一般,還是選擇了扭頭就走,盡管心痛,但是她知道,陽和煦不會有事,這裏有最好的大夫薛南燭在,還有愛陽和煦大過於自己的陽玄聖在,她還有什麽不安心可說。

    “怎會這般,怎會這般……失去了雪槿不說,我連自由都沒有了嗎!”陽和煦想要大聲吼出來,無奈他的嗓子沙啞,出來的聲音就是那麽小,恨得他拿起拳頭直杵地;陽玄聖見了,忙攔住他這般自殘的行為,一麵輕聲安慰著,一麵覺得事情實在有些不對。遼王能夠主動要求朱雪丹與陽和煦成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絲毫不了解這邊的情況;所以一定是朱氏之中有人在他耳旁吹風;從朱雪丹在朱家的地位看來,這個人一定不是她;朱王氏看起來十分厭惡朱雪丹的樣子,也不會是她。那麽餘下的,就是朱烈與朱雪槿了。朱烈十分疼愛朱雪槿,又明知朱雪槿與陽和煦要好,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那麽,會這麽做的,就隻剩下朱雪槿一個了。

    是朱雪槿要朱雪丹嫁陽和煦?!陽玄聖都覺得自己的腦子嗡的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之後,他繼續分析著,朱雪槿不會無緣無故這般做的,更不可能願意在陽和煦傷口上撒鹽,在她離去的前一日,她曾留書於陽玄聖,讓他在此日夜陪伴陽和煦,一定要提防陽寒麝對陽和煦出手……陽玄聖忽的想起一件事,是他在盛京之時便發現的一件事,便是陽寒麝對朱雪丹有情。難不成朱雪槿要朱雪丹嫁陽和煦,就是為了要製衡陽寒麝嗎?

    如今,能夠想到的理由唯有這一個了。若當真是這個理由的話,那朱雪槿便真的有些……自私了。可自己站在陽和煦這方,又有什麽資格說朱雪槿自私?她所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陽和煦嗎?

    所有的事情,哪有那麽多誰對誰錯。陽玄聖歎息著,攙著陽和煦回了房間,本來想著好好的帶他曬曬太陽,曬走這些日子的陰霾;可沒想到的是,盡管春日陽光明媚,可他的心,卻愈發的陰雲密布,怕是馬上就要下一場雷暴雨了。

    “四哥!”才關上門,陽和煦便忽的回過身,定定望著陽和煦,好像決定了什麽一般的,對著他道,“我想離開這裏,我不想做什麽狗屁八皇子了,我也不想做什麽夏國的君主了,我想像三妹那樣,能夠與心愛之人遠走高飛!”

    “小點聲!隔牆有耳!”陽玄聖真的是快被陽和煦嚇死了,做了噤聲的手勢後,他仔細的在門口聽了半天動靜,這才對著陽和煦道,“你別胡鬧了,三妹是三妹,你是你,你們情況根本不同,別胡思亂想,好好歇著……”

    “我還怎麽好好歇著?不能娶雪槿,還要我娶不喜歡的女子,這是什麽狗屁生活,不,這不是我要的,我必須要離開這個禁錮我的牢籠,我一刻鍾都呆不下去了!”陽和煦說著,搖搖晃晃的到了衣架旁,開始穿外衣,盡管還有些虛弱,可極力想要逃離的心思完全將他籠罩,好像給了他無窮的力量。

    “八弟,你別激動,聽我說,”陽玄聖知道陽和煦不喜歡自己再和他有肢體接觸,便就那般的立在門口,一麵看著陽和煦穿著衣裳,一麵繼續道,“你要知道,你如今身在將軍府,若你在這裏整個人消失不見,受牽連的,第一個便是榮耀將軍,當然,不止榮耀將軍,還有將軍夫人,將軍子嗣,還有一直照顧你的薛南燭,誰都無法逃脫幹係。尚有一事,你說要與雪槿亡命天涯,你可知雪槿是否願意?”

    “我……”陽和煦的動作慢慢的停了下來,陽玄聖的確每一個字都說的極為在理,他無話可說;末了,他咬咬牙,一屁股坐在榻上,本來想要逃離的心思,這一刻卻完全消失殆盡了。榮耀是榮天瑞的父親,榮天瑞是他們那麽好的兄弟,他怎能害的榮耀一家?薛南燭是朱雪槿最親近的妹妹,朱雪槿人都走了,還特意留她照顧自己,自己又如何能連累薛南燭?

    太多了,不能放下的事情太多了,他做不到那麽自私,也做不到用那麽多人的性命換一己幸福。末了,陽和煦脫掉靴子,靠著床欄,抱著自己的膝蓋,對陽玄聖默默道了句,“四哥,讓我靜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