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得知見和煦,寒麝悍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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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和煦。

    這個名字比這個男人更早的在朱雪槿腦海之中浮現出來;這些日子,因為一直萬事纏身,從早忙到晚,夢裏還要想著對策,這樣忙碌的日子,倒是真的讓她暫時遺忘了陽和煦的存在。可當他的樣子再度出現在自己的眼底時,看著那憔悴又蒼白著臉色、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的陽和煦,朱雪槿還是忍不住的心疼起來。

    “給八皇子請安。”朱雪槿同樣福身問安,陽和煦愣了一愣,後才慢半拍的反應道,“雪槿……大皇嫂不必多禮,我聽聞蜀國世子的屍首停放於此,特來拜祭。”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對上陽和煦,朱雪槿覺得自己的那份笑容都顯得那麽不自然,好像嘴角如何抽動,都不對勁,她開了口,同時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難不成八皇子之前與這位蜀國世子相識?”

    “並非是我,而是四哥,”陽和煦說著,歎了口氣,眼神卻不曾有一刻舍得離開朱雪槿;也就幾日不見,朱雪槿的臉色卻少見的這般蒼白著,一看便知是沒有休息好;也不知陽寒麝是如何照顧她的,怎的讓她成了這般模樣,“據四哥所言,這位蜀國世子滿腹文才,儒雅大度,從前來夏時,四哥與其相交甚歡;可這一次,不知為何,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四哥因為要幫忙處理父王文淵閣的書籍歸類一事,無暇過來,這才讓我過來,代以拜祭。”

    滿腹文才一事朱雪槿沒什麽可說的,畢竟他們也隻有那一麵的交集,但是陽和煦口中的那“儒雅大度”四字,朱雪槿卻覺與她所見到的蜀國世子完全南轅北轍,忍不住蹙了眉頭,開口道,“八皇子口中的蜀國世子,與雪槿所見的世子完全不同,雪槿所見的這位世子,蠻橫不講理,而且……”

    朱雪槿說著說著,忽的頓住了;瞬間,她的眼中閃過一道光,緊接著她抬起頭,望向陽和煦的時候,好像換了個人一般,道,“八皇子,四皇子可是與這位蜀國世子熟識?”

    見陽和煦有些呆呆的點頭,朱雪槿回過身子,對薛南燭道,“南燭,你先在此逗留,我要與八皇子去一趟文淵閣,尋四皇子問個明白。我想,我已經大概知道那個答案了。”

    薛南燭同陽和煦一般,聽不懂朱雪槿的意思;不過既然是朱雪槿的吩咐,她自然無條件答應,且做了一副讓朱雪槿安心的樣子,認真頷首道,“姐姐去便是了,這裏交給南燭,南燭一定不會讓姐姐失望。”

    朱雪槿拍拍薛南燭的頭,寵溺的笑笑,後轉過身子,對陽和煦道,“王宮的路,八皇子最熟,還請八皇子帶路吧。”

    剛剛朱雪槿的那個笑容,讓陽和煦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朱雪槿甜甜的對他笑著的時候。他的眼眶忽的有些發紅,扭過頭的工夫,默默走在前頭,不停的告訴自己——晚了,這一切都晚了,朱雪槿的人不在他這裏,心,怕是早也不在了。

    朱雪槿一路走在陽和煦後頭,與他之間一直保持著四五步的距離。她深深了解,這是最安全的距離;如今,陽和煦的正牌皇妃,也就是八皇妃,是她的姐姐朱雪丹。可之前她與陽和煦的關係,夏王宮上下傳的玄乎,她與陽和煦保持距離,一來,是為了朱雪丹,二來,也是為了陽和煦的名聲——他是要成為王的人,聲明一定要好,人心才會穩。

    城隍廟在夏王宮的西北角,而文淵閣,則在夏王宮的東南方向,兩個人默默無語的走了很遠,就這一路,足夠陽和煦回想起兩人從初識,一直到各安天命。終於抵達了文淵閣之外,兩人一道過了文華門,經文華、主敬兩座宮殿之後,文淵閣才開始顯現真身。

    夏國十分注重詩氣華,所以文淵閣建造的十分奢華與龐大;朱雪槿這可是第一次來到夏國的文淵閣,隻不過這會子她一心念著自己所想之事,倒是沒什麽心思來回觀摩;直到與陽和煦尋到了隱藏在一幹書架之中的陽玄聖,她福身問安的工夫,陽玄聖還有些訝異,打書堆裏抬起頭來,也直言不諱的問朱雪槿道,“大皇嫂,這緊要的關頭上,怎的來了這文淵閣?”

    “剛剛聽聞八皇子說,四皇子與蜀國世子十分熟識,甚至交心,”朱雪槿說著,也直入主題,道,“雪槿來此,是想問一問四皇子,蜀國世子在蜀國王宮之中,地位如何?”

    “我也覺得此事頗為蹊蹺了,不過最近事物纏身,實在抽不出時候去尋你,”陽玄聖說著,放下了手中書本,認真的回朱雪槿道,“世子為人溫和有禮,又是個極孝敬的;不過他身子從小就弱,王妃又因誕下他而亡,王爺與王妃向來伉儷情深,所以王爺一直未再納妃。不過也因此,王爺終日惶惶,終於在幾年前,迷上了罌粟粉。”

    “罌粟粉?那是什麽東西?”朱雪槿生在神州大地東北方的遼國,自是從未聽過這樣奇怪的東西。

    陽玄聖歎了口氣,道,“罌粟粉,是由毒花罌粟提煉出來的一種粉末,人吸食過後,可能會產生這樣那樣的幻覺,且能夠讓人有十分輕鬆之感。可以說,對於王爺來說,吸食了罌粟粉之後,便可以忘卻一切煩惱,所以,他迷上了此物,也唯能在吸食罌粟粉之後,他才能夠短暫的與已經逝去的王妃相聚,說來,也是可憐之人。”

    “既然罌粟粉這樣好,那吸食就是了,又有何不可?”朱雪槿還是不明白,陽玄聖想說的到底是什麽。

    “開頭我說過了,罌粟是毒花,此物若長時間吸食,不止會上癮,還會有極大的依賴感,且人會越來越瘦,越來越憔悴。再者,罌粟粉產量稀少,又極為昂貴,即使是貴為蜀國的王爺,可漸漸的,隨著他對罌粟粉的需求量變大,罌粟粉卻供不應求。食罌粟粉者,若得不到,便像變了個人一般,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隻為發泄。所以,王爺在持刀幾乎屠盡整個王府的人之後,被蜀王關押起來,日日夜夜在牢中備受摧殘,可世子,卻什麽都做不到;他能夠探望王爺的時候,也唯有在年節之時,可每次探望,煎熬的不止是王爺,還有他。”

    陽玄聖再三搖頭,似乎又念起了蜀國世子對他說這些的時候,那種無助又恐懼的眼神,“大皇嫂,或許你不明白那種絕望,不是感同身受之人,都永遠無法體會,那是怎樣的絕望。”

    “所以,這一次世子死在了遼國使臣所在的東所,關於這件事情,四皇子怎麽看?”朱雪槿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答案,可是,她還是想聽聽陽玄聖的想法;畢竟,在她看來,夏王的這些皇子之中,論武,陽寒麝自是無人能及;可論智謀,陽寒麝的確不及這個一直收斂鋒芒的四皇子陽玄聖。

    “唉,”陽玄聖搖著頭歎了口氣,方才道,“既然大皇嫂這麽問了,自然心中也是有數。我也聽聞,世子這次前來,曾與遼國使臣起過爭執,且句句刀光劍影;且這一次前來,他與我並未相見,想來……是抱著必死之心吧。不用說,他該也是自己投河致死;若他一死,便不用再承受這樣那樣的痛苦,且死在東所湖中的話,還能為蜀國做些貢獻,挑撥遼國與夏國的關係。大皇嫂,我這般猜測,可是與你的不謀而合?”

    望著陽玄聖投遞過來的眼光,朱雪槿卻搖搖頭,道,“雪槿覺得,事情遠不止這般簡單。若當真如四皇子所言,那蜀國世子已經忍了這些年,何故就這個關鍵的時刻無法繼續忍耐了?”

    朱雪槿的話確實也在理,陽玄聖想了想,搖搖頭道,“我所知道的,已經悉數告知;該如何處理,大皇嫂,這一次,就看你的了。”

    “嗯,多謝四皇子。雪槿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行告辭。”朱雪槿對著陽玄聖與陽和煦拱手,後轉身便走。

    “雪槿!”陽和煦沒有理會陽玄聖提前抓住他衣袖的雙手,甩開陽玄聖,拔腿便追了上去;攔在朱雪槿麵前的時候,對上朱雪槿那雙有些訝異的雙眼,他倒是又一時語塞,半天才道,“你,你看起來神色不太好,讓南燭幫你開兩幅藥,調理調理身子吧。”

    “多謝八皇子關心。”雖這般說著,朱雪槿卻心如刀割;她不敢再去與陽和煦對視,她怕自己的偽裝就要被拆穿了,屆時,從前的努力便都付諸東流了。

    “我送你吧。”陽和煦說著,要與朱雪槿並肩的時候,朱雪槿卻退了兩步,頭一直低垂著,對陽和煦恭恭敬敬道,“八皇子請留步,雪槿自行離去便是。城隍廟那地方,並不適合八皇子,八皇子還是專攻政事為好,畢竟如今夏國與蜀國的戰役怕是要一觸即發,八皇子一定要好生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王才是。”

    朱雪槿的話,生生逼停了陽和煦的腳步;他定定的立在原地,悶悶的點頭,後眼見著朱雪槿離開的腳步匆匆,他終於撇下了嘴,雙眼淚汪汪的,一直不停的仰頭,讓自己的眼淚不要那麽沒出息的往下掉。陽玄聖在其後,見陽和煦這般,重重歎了口氣,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八弟,你必須認清現狀,雪槿如今是我們的大皇嫂,她不再是你一個人的朱雪槿了,她的夫君,是我們的大哥呀。”

    “嗯。”陽和煦悶悶的答著,僅僅這一個字,便暴露了濃重的鼻音,看得出,是真的極難受了。

    這一日的朱雪槿盡量讓自己處於完全的忙碌之中,回到城隍廟之後,她也是馬不停蹄的不停找事情做,看的薛南燭頗為擔憂,可問她的話,她卻什麽都不說,薛南燭也是幹著急。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色暗黑,朱雪槿與薛南燭一道回到景陽宮,草草用了晚膳,安慰且送薛南燭回房之後,朱雪槿身心俱疲的回到寢宮,誰知道剛剛推開門,就被一個箭步衝上來的陽寒麝一把按在了簷柱旁,陽寒麝的手掌與簷柱猛烈撞擊發出的聲音,幾乎驚得朱雪槿一機靈。

    “幹什麽!”朱雪槿死死盯著麵龐與她近在咫尺的陽寒麝,真的是太過接近了,她甚至能夠聽得到陽寒麝那粗重的呼吸聲,嚇得她是汗毛倒立。

    “朱雪槿,你今天見到陽和煦了。”陽寒麝並沒有用問句,或者說,他這一句最後是用感歎句結尾的。

    朱雪槿既然做了,就不怕陽寒麝知道;況且,她本也沒打算瞞著陽寒麝,她與陽和煦光明正大,她怕什麽。勇敢的對上陽寒麝的雙眼,她開口,道了句“不錯”的工夫,陽寒麝已經霸道且強硬的吻住了她的嘴——不,這裏或許用咬更合適。朱雪槿感覺到陽寒麝有多用力的咬著她的嘴唇,她吃痛,使了吃奶的勁兒一把推開陽寒麝,忽的感覺口中有了腥甜的味道,用手輕輕一擦,嘴唇竟是都溢出血來。

    而被推得遠遠的陽寒麝,此時正恨恨的盯著朱雪槿,恨不得撲上來把她一口吃掉一般。朱雪槿也是來了氣,死死攥著拳頭,對著陽寒麝的胸膛就鎚了過去;陽寒麝反應如何之快,一把便死死抓住她的拳頭,任她再用力,也動彈不得。陽寒麝開口,語氣中似是帶著千年的寒冰,“朱雪槿,我說過,你是我的東西。我討厭我的東西被陽和煦碰到,更討厭我的東西心裏麵還裝著我最討厭的陽和煦!”

    “我喜歡誰,你管不著,永遠管不著!”朱雪槿直接懟回去,同樣恨恨望著陽寒麝,“我嫁給你,本就是不甘願,這一切都是你精心的安排。怎的,如今控製不了我,便要開始要挾了麽!”

    “我是在告訴你,不要要挾。”陽寒麝再度靠近了朱雪槿,從他的眼神中,朱雪槿似乎能看到熊熊燃著的火焰。

    朱雪槿自然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且以她現在的能力,要反抗陽寒麝這具狗熊一般強壯的身軀,實在有些困難;為了防止自己再度如同新婚之夜那般受屈,她唯有恨恨的先行退一步,開口道,“饒是為了我姐姐,我也不會再對八皇子心存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