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對咯對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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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逍遙國,澹台壓境並沒有跟著進去。
他也不知道李叱他們進這山穀裏要做什麽,他一直都隻是在後邊跟著而已。
哪怕是納蘭草原上一場惡戰,他依然沒有主動去和李叱他們親近起來,他也不想和誰親近起來。
他這樣的人,隻是為了走上三千裏,證明自己無敵。
涼州內外,比試無數,校場之上,車輪大戰,他澹台壓境都能雲淡風輕。
於是他去問他父親,我已無敵,可否披甲執銳?
在此地,披甲執銳者,為涼州先鋒。
父親隻說了四個字......井底之蛙。
他又問他父親,我如何才能披甲執銳?
父親說,走三千裏,無敵可回。
於是他牽了父親的老黃馬,一路東行。
他沒有目標,隻是聽聞冀州民風彪悍,多豪傑,多強手,於是他便有一念,把冀州打一個通透。
結果還沒有進冀州,就被唐匹敵把他打了一個通透。
所以此時的澹台壓境沒有什麽三千裏的念頭,不打敗唐匹敵,三千裏又有什麽意義。
他父親,乃至於他祖父,太祖父,皆為涼州將軍。
雖然不過正四品軍職,可是當年大將軍徐驅虜聽聞他太祖父澹台歡大勝之後,稱讚說澹台歡可為冠軍候。
自此之後,澹台歡之子澹台守一,澹台守一之子澹台器,皆被涼州百姓尊為冠軍候。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澹台壓境,唯有一念,勇冠三軍。
李叱他們從逍遙國出來的時候,澹台壓境就在山穀裏等著,距離李叱留下的隊伍有百丈之遠。
這種野外之地,他居然還過的盡量精致,身上衣衫依舊潔白如雪。
李叱看到澹台壓境,然後笑了笑對唐匹敵說道:“他不勝你,怕是真的不回涼州。”
唐匹敵道:“自此一生顛沛流離,也是可憐。”
李叱噗嗤一聲笑了。
隊伍繼續上路,澹台壓境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那名貴的絨毯,那金鉤的釣竿,拍了拍正在吃魚的老黃馬。
這是李叱他們見過的唯一一匹吃肉的馬。
澹台壓境釣魚兩尾,動手精心烤了,一尾自己吃,一尾喂老黃。
唐匹敵故意到了隊伍後邊,和澹台壓境並騎而行,澹台壓境沉默片刻後問道:“你是想對我說什麽,還是想看看老黃?”
唐匹敵問:“它從什麽時候開始吃肉的?”
澹台壓境道:“它年輕的時候吃的更凶,還曾經咬死過敵人,現在挑剔了些,不做熟的不吃。”
唐匹敵楞了一下,片刻後點了點頭:“好馬。”
澹台壓境解釋道:“我祖父澹台守一訓練兩千輕騎,將血潑灑於草料上喂馬,一開始戰馬隻是不肯吃,我祖父便餓著它們。”
“久而久之,吃血腥味的草料便成了習慣,兩年後,騎兵對敵,似乎是聞到血腥味,那些戰馬便會咬人。”
“兩年中,為了養戰馬的血腥氣,最終可用之馬兩千,損失的戰馬有六千餘。”
他看向唐匹敵說道:“這便是涼州血騎,隻是太凶了些,不作戰的時候,不會放出馬場。”
他拍了拍老黃馬:“他是我父親訓練血騎戰馬的時候挑選出來的,是我父親的第二匹馬,三歲跟著我父親,馳騁二十年。”
“算起來,這家夥現在已經三十歲,換成是人的話,幾近百歲老翁,所以不吃生肉應該也不算挑剔。”
唐匹敵的手在老黃馬的鬃毛上撫摸了幾下,眼神裏閃過一抹傷感。
老黃馬已經三十年,
天知道它什麽時候走。
澹台壓境長長吐出一口氣後說道:“我十歲的時候就該挑選自己的戰馬,可我那時候隻想要老黃,父親不給,我便說等著。”
老黃馬打了個響鼻,似乎在說終究還是便宜你了。
澹台壓境笑起來,在老黃馬脖子上拍了拍。
唐匹敵心裏卻隻記住了血騎兩個字,他聽聞過涼州血騎之名,隻知戰無不勝,不知竟是如此訓練出來的。
澹台壓境看了看唐匹敵的坐騎,笑了笑道:“你這樣的人,應該有一匹名駒才成。”
唐匹敵道:“他日我領兵征戰,我騎過的,皆為名駒。”
澹台壓境怔了怔,看向唐匹敵,眼神複雜。
“你這樣的人,為何會願意追隨那個人?”
澹台壓境指了指前邊的李叱。
唐匹敵道:“你應該和他聊聊。”
澹台壓境問:“為何?”
唐匹敵道:“技戰之術,領兵之法,我應該都比他強一些,再過幾年,征戰多了,我可能天下無敵,但他......”
他看了澹台壓境一眼道:“但除了領兵的事之外,他都比我強一些,所有事。”
澹台壓境忽然心生一念。
“那我先去打敗他。”
於是催馬向前。
唐匹敵看向澹台壓境的背影,他覺得自己有些壞,不管是誰,和李叱聊過之後,大概都會被忽悠了吧......
北支山下。
北狂徒坐在一塊石頭上,手下人端過來一碗熬好了的湯,那湯還滾燙,他端過來就喝了一口,似乎頗為滿足。
“我小時候身子骨弱,多病,久治不愈,母親聽人說喝人心熬湯可以治病。”
北狂徒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也不知道是喝得多了真的管用,還是我命大。”
他看向跪在那的鄭恭如說道:“我殺了一半人,留下一半人,你知道為什麽嗎?”
鄭恭如看起來嚇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說道:“回大王,知道。”
留下一半人,路上吃,吃新鮮的。
北狂徒道:“若是到了地方我沒有什麽收獲,也不是如你所說那樣金銀無數美女如雲,我先吃你。”
鄭恭如連忙磕頭,一邊磕頭一邊說道:“絕對沒有騙大王,我們就是奉虞天王的命去那的。”
“虞天王......”
北狂徒哼了一聲:“我都不敢稱天王,他稱天王?早晚有一日,我也去吃了他的心。”
他把熱湯喝完,起身道:“我看得出來你有武藝在身,隻是裝作弱不禁風,以為可以有機會逃走,你大可試試。”
鄭恭如連忙說道:“不敢不敢,大王放心,我絕不敢逃走。”
北狂徒哈哈大笑,指向鄭恭如對手下人說道:“你們看看,像不像一條狗?我娘當初告訴我,人善被人欺,我不想做狗,所以我可以讓別人做狗,你們都給我記住,你們越狠,別人越怕。”
“知道!”
“明白了!”
一群人叫喚起來,看著樣子都很興奮。
北狂徒道:“休息夠了就趕路,咱們去看看,什麽狗扯的雲隱山,居然美女如雲。”
一群人嗷嗷的叫喚起來,有人喊著睡了她們,有人喊著吃了她們,形形色色,猶如厲鬼。
北狂徒當年獨行,路上遇到一夥馬賊,攔住他要打劫,卻被他把那馬賊首領殺了。
當著那些馬賊的麵,他生吃了馬賊首領的人心。
那幾十個馬賊被他一人嚇得跪地求饒,他便說你們以後跟我,我
讓別人在你們麵前下跪。
後數年,北狂徒帶人在北支山外那些零零散散的村落部族中不斷劫掠,殺人放火,窮凶極惡。
北支山外,千裏之內,無人不知他的凶名。
數年間,聚兵千餘,以那座廢棄的土城為家,每日分派人手四處打探。
“問你一件事。”
北狂徒騎著那匹巨大的令人畏懼的兒馬子,看向前邊走著的鄭恭如。
鄭恭如脖子上被綁了繩子,繩子的這頭就在北狂徒手裏,看起來鄭恭如就真的像是北狂徒的馬前犬。
“大王你盡管問。”
鄭恭如連忙回了一句。
北狂徒道:“你所說的虞朝宗,可有我勇武?”
“沒有!”
鄭恭如立刻說道:“不過是一個靠滿嘴謊話騙人的家夥,竟是被他騙了不少人輔佐,哪裏及的上大王萬一。”
北狂徒哈哈大笑道:“那你說,虞朝宗都敢自稱天王,我是不是能做皇帝?”
鄭恭如道:“我第一眼看到大王,就有神龍之相!”
北狂徒一甩手抽了鄭恭如一馬鞭,他哼了一聲道:“你第一眼看到我,怕是以為遇到了野人吧。”
鄭恭如看起來嚇得又哆嗦起來,不敢回答。
北狂徒緩緩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不知道有什麽虞天王,我隻知道,不凶狠的人沒人怕,所以你說他隻會騙人,我不信。”
他看向遠處,然後回頭吩咐道:“狗狼!”
他手下一個頭目立刻催馬上來:“大哥,怎麽了?”
北狂徒指了指那邊說道:“好像有一條路從那邊過來,你帶你的兄弟們過去探探,有生意,順便做了。”
狗狼立刻應了一聲,回身招呼道:“我的狗崽子們,跟我過去探探路!”
他手下百餘悍匪隨即跟著他催馬而出,朝著那邊那條路衝了過去。
此地是一個岔路口,他們來的路和南邊來的路在此交匯一處,然後向西北方向。
那條路上若是有人來的話,狗狼帶著百餘悍匪,自然不會放過。
南邊那條路上,距離北狂徒的隊伍大概三十幾裏,車隊正在繼續前行。
馬車上,李叱看了一眼澹台壓境,澹台壓境正坐在老黃馬上沉思著什麽。
他本是過來要和李叱比試一下的,可是聊了一會兒,他忽然覺得李叱說的很有道理。
以至於他已經忘了,他是要來比試一下。
男子漢大丈夫,若誌向隻是守涼州一地,那豈不是顯得短淺了些?
若能率軍馳騁天下,從守涼州變為打天下,從打天下變為守天下......
澹台壓境看向李叱,李叱的眼神是在鼓勵他,像是在熱情的說......對咯,就是這樣,你再想想。
澹台壓境想了一會兒後問:“你為什麽覺得你們一定能行?兩個十幾歲的人就敢謀天下?”
李叱道:“天下隻有一個李叱,天下隻有一個唐匹敵,天下也隻有一個澹台壓境。”
他問澹台壓境:“所以,為何就不行?”
澹台壓境想了想,自己已經這麽吊了,唐匹敵似乎更吊一些,三人加起來,確實有點意思。
李叱緩緩道:“東西南北三萬裏,不過人生一局棋,你我執棋手,管他誰無敵。”
澹台壓境的眼睛又亮了一些。
李叱的眼神就更加鼓勵起來......對咯,對咯,你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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