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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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城,北風呼嘯。

    葉先生站在城牆上看著北邊的荒原沉默了許久許久,別人不敢打擾他,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心裏有多自責有多難受。

    可是這件事要說誰大錯特錯,似乎也說不出來。

    葉先生沒有能阻止邊軍將軍竇衛城,那是因為竇衛城才是邊關的主將,這座關城裏的數千邊軍以他為尊。

    葉先生雖然是廷尉府的副都廷尉,在官職品級上要高於竇衛城,可是廷尉府的人沒有特殊權利下,不能幹預軍令。

    要說竇衛城大錯特錯?

    似乎也說不上,他是邊關主將,緊守不出確實不會犯錯。

    可他是軍人,軍人就是要求勝的,如果有機會一口氣燒毀黑武人的糧草輜重,那麽這一戰還沒開打,寧軍就已經占盡先機。

    作為將軍,本來就要做出判斷,根據判斷下令行動。

    “先生。”

    虞紅衣見葉先生從城牆上下來,連忙上前。

    葉先生一邊往城下走一邊說道:“我剛才想了許久,在衝動和理智之間搖來搖去。”

    說到這,葉先生的腳步停了一下。

    “現在城中邊軍損失慘重,十之七八陣亡......所以咱們帶來的黑騎,要肩負起守城的重任。”

    葉先生看向手下人:“所有千辦,製定出一個輪值的名單,兩千四百黑騎,至少保證兩千人守城。”

    “也不能把陛下交給我們的任務放棄,所以剩下的人,帶著四百黑騎和納蘭部族的騎兵,分成小隊出去。”

    葉先生嚴肅道:“首要任務是把漠北所有地形摸清楚,分出去的小隊要盡快把地圖繪製出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在我心中,報仇當排在首位,可是理智來說,勘察地形是首位,清剿其他小股馬賊是其次,第三才是找機會報仇。”

    “是!”

    眾人全都應了一聲。

    按照抽簽,十二名千辦輪流在城中當值,人數不低於六人。

    其他六人要帶上小隊離開關城,盡快把漠北的地形繪製成圖。

    虞紅衣抽到了過幾日才當值,所以他挑選了二十名手下,準備離開邊關去打探地形。

    葉先生在城門口等著他,虞紅衣看到葉先生,連忙上前詢問有什麽事交代。

    “謝晚舟怎麽樣?”

    葉先生問。

    虞紅衣聽到葉先生是問這個,忍不住搖了搖頭:“不大好,傷勢雖重,可並不是最讓人揪心的地方,他格外自責......”

    葉先生點了點頭:“我一會兒去和他聊聊吧,我在這等你,是因為我怕你會衝動,謝晚舟是你的手下,我擔心你會因此而去尋憾三州的麻煩。”

    虞紅衣道:“先生放心,我知道輕重。”

    葉先生又交代了幾句,這才讓虞紅衣出門。

    葉先生先去把城中所有情況都看了看,物資儲備,兵力分配等等等等。

    如今他就是這城中主將了,所以要考慮的更多。

    把事情都忙完後,葉先生去醫官那邊看謝晚舟,此時已近正午。

    看到謝晚舟的那一刻,葉先生心裏就一緊,這個年輕人好像已經沒了靈魂一樣,躺在那的隻是一具驅殼。

    “大人!”

    看到葉先生到了,謝晚舟想起身行禮,被葉先生按住。

    “躺著吧。”

    葉先生拉了把椅子坐下:“我知道你心裏難過,我心裏也一樣難過,因為我本有機會阻止,可我沒有做到。”

    虞紅衣道:“大人,都廷尉大人嚴令,廷尉不可幹預軍務,大人並沒有做錯什麽。”

    葉先生道:“話是這麽說,可若當時我強行阻止呢?”

    虞紅衣一怔。

    以葉先生的身份地位,如果當時強行阻止竇衛城帶兵出去的話,竇衛城應該也不會和葉先生鬧僵。

    葉先生見謝晚舟不說話,他繼續說道:“所以要說犯錯,最大的錯在我身上,而你,隻是帶回來你該帶回來的情報。”

    謝晚舟:“可因為我,數千戰兵兄弟死了......”

    葉先生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好好養傷,好好休息,好好恢複......因為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會覺得那數千戰兵兄弟是因我而死,所以我要給他們報仇。”

    聽到這番話,謝晚舟抬起頭看向葉先生,眼神裏有了些許的光。

    “如果就這麽頹廢了的話,活著的人覺得你可惜了,死去的人覺得你比他們還可憐。”

    葉先生在謝晚舟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早點好起來,早點去把仇人的腦袋割了,帶著那顆人頭在戰兵兄弟們的靈前上香。”

    謝晚舟重重的點了點頭:“屬下記住了。”

    一個多時辰之後,城外。

    在一片林子裏,虞紅衣吩咐手下人把屍體都掩埋好。

    他們行至此處的時候,被一群馬賊攔住,從林子裏衝出來能有上百人,嗷嗷叫喚著,好像很有氣勢的樣子。

    這些馬賊大概覺得他們有一百多人,而被他們攔住的隊伍才二十來個人,所以他們穩操勝券。

    結果打起來他們就後悔了,然而後悔了也沒辦法,因為他們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虞紅衣帶著的這二十個人,可是廷尉府裏的精銳,要知道廷尉本就是從各軍中挑出來的精銳。

    在精銳之中挑出來的精銳,二十來個人要是解決不掉這一百多個馬賊,那才是笑話呢。

    虞紅衣下令留下了五六個活口,這些馬賊對漠北地形極為熟悉,留下幾個活的有用。

    “你們會後悔的,以後就是你們跪在我麵前求饒。”

    看起來像是這夥馬賊首領的那個中年男人說了一句,跪在那,卻好像還有些不服氣的樣子。

    虞紅衣看了他一眼,然後一擺手:“讓他暫時不要說話了。”

    於是,他手下廷尉抽出來了他們標配的三大神器之一......竹尺。

    廷尉們的三大神器,其一是飛索,其實就是鎖鏈,雖然不是那種很粗的鎖鏈,但打造的格外堅固。

    這東西用途廣泛,可以抓人捆綁,可以當做兵器,還能用於行動,纏繞在什麽東西上能幫助脫身。

    其二是鐵釺,近身可以當做劍來用,還能擲出去當標槍用,而且這東西頂端是三棱開刃,有些凶殘。

    而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竹尺能成為三大神器之一,是因為它的用途更為廣泛。

    辦案的時候,竹尺上的刻度可以測量長短尺寸,如果在野外執行任務沒有筷子吃飯,這竹尺還能當勺子用。

    另外一個用途,就是現在廷尉抽出竹尺要做的事......掌嘴。

    這玩意是用特殊工藝製作,格外堅韌,把臉抽打的皮開肉綻也不會把竹尺打壞了。

    最重要的是......每一把竹尺上都烙刻著使用者的名字。

    萬一出現意外,廷尉死後沒有留下全屍,或是麵目全非,發現竹尺,就知道死者身份。

    如果是在沒有辦法把同袍屍體帶回來的情況下,就地掩埋,竹尺就是死去同袍的墓碑。

    在廷尉府裏有個說法......竹尺八用,七用於人一用於己。

    此時這馬賊的頭領,被竹尺在臉上來回扇了七八下之後,嘴角都已經在淌血,可依然還在咒罵。

    “你們都得死,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憾三州的人......”

    “等下。”

    虞紅衣走過來,低頭看著跪在那的那馬賊頭目。

    “你真的是憾三州的人?”

    那人嘴裏還在流血,卻含含糊糊的說道:“是怕了嗎?”

    虞紅衣指了指這人的兩個耳朵,剛才動手的廷尉立刻就再次上前。

    這竹尺兩側,一邊是鈍的,一邊稍顯鋒利,竹尺八用的其中一用,就是在野外生存,這竹尺可以當菜刀用。

    廷尉們的佩刀,刀鞘裏都有少量的油脂,對殺人當然是沒影響,但用於切菜削水果就有些影響了。

    廷尉上前,一隻手揪著那馬賊首領的耳朵,另一隻手握著竹尺往下一劈。

    噗的一聲輕響,一隻耳朵就被削了下來......下一息,在那人慘呼聲中,另一隻耳朵也被削了下來。

    “你是憾三州什麽人?”

    虞紅衣問。

    那人疼的嗷嗷的叫喚著,嘴裏還有血在往外溢,所以看起來格外淒慘。

    虞紅衣微微皺眉,抬起手指了指那家夥的鼻子。

    這次廷尉沒有用竹尺,把竹尺擦幹淨後收起來,換了匕首在手。

    那馬賊首領這次是真的慫了,不住的磕頭求饒。

    “回答我。”

    虞紅衣看著他說道。

    那人連忙道:“我們......我們其實不是憾三州的人,和憾三州沒有關係,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虞紅衣皺眉,抬起手輕輕擺了擺。

    噗的一聲,匕首捅進那馬賊頭領的脖子裏,匕首抽出來的時候,血液滋滋的往往噴射。

    虞紅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轉身走到另外一個馬賊麵前。

    “你來說。”

    那馬賊顯得渾身都在發顫,顫抖的幅度很大,也很快,根本就止不住。

    這家夥說話的時候,牙齒也在打顫,說話就顯得不利索,牙齒上下敲擊的聲音似乎都比說話的聲音大些。

    虞紅衣皺又皺了皺眉,抬起手,還沒有擺動,那馬賊已經咣咣咣的磕頭了。

    “我們......我們確實不是憾三州的人,隻是要聽從憾三州的調遣,如果有什麽大的動作,他就會派人來招呼我們一起去。”

    虞紅衣問:“還有別的嗎?”

    那人顫音回答道:“還有,還有,每個月的二十八,他都會派人來從我們這抽分頭,就是我們一個月賺了多少銀子,他都要分走一半。”

    虞紅衣下意識的想了想,明天就是二十八了。

    他問:“每次來找你們收分頭的人,大概有多少。”

    “沒多少,多的時候十幾個人,少的時候三五個人,人多人少我們都不敢惹。”

    “你們住的地方距離這裏多遠?”

    “大概,大概也就是六十裏左右,就是因為明天那些家夥又該來收分頭了,可我們這個月根本就沒什麽收成,所以大當家才帶著我們出來鋌而走險......”

    虞紅衣沉思片刻,看向一名手下說道:“帶上幾個人,帶上兩個俘虜回去見葉先生,告訴葉先生我要去那邊等著憾三州派來的人,請先生派人支援。”

    手下人立刻應了一聲,帶上兩個俘虜,騎馬朝著關城方向趕回去。

    虞紅衣看向那個剛剛招供了的馬賊:“你起來帶路,如果你不耍花樣,老老實實的做事,我不會殺你。”

    這家夥已經被嚇得尿了褲子,他顫抖著起身的時候大家才發現,他褲子濕了,而且還在往下滴。

    這漠北的天氣寒冷,他們這些馬賊穿著的都是登檔棉褲,很厚實。

    由此可見這一泡尿的量還不小,把棉褲都泡濕了,還能往下滴。

    再想想這漠北的風,一會兒他還要騎馬趕路,那真的就是穿堂風了。

    虞紅衣帶著手下人,在俘虜的引領下,趕路六十餘裏到了這夥馬賊的老巢。

    這地方是一個廢棄的村子,從民居的破舊程度來看,至少已經有幾十年沒人住過了。

    隻有馬賊們常住的那幾個院子看起來還好些,其他的院子大多已經坍塌破敗。

    虞紅衣分派人去戒備,他在這幾個院子裏轉了轉。

    不得不說,這些馬賊混的也不好,轉了一大圈都沒有什麽值得虞紅衣在乎的東西。

    “咱們就在這等著了。”

    虞紅衣看似手下人:“去準備吧。”

    “呼!”

    手下人應了一聲,隨即四散出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