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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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征的寧軍,除了夏侯琢帶兵留守邊關之外,諸多大將都已經在漠北荒原了。

    要說這世上強敵,也唯有黑武人才當得起這般配置,當然從這一戰的結果來看,也不是特別當得起。

    百萬大軍圍攻二十幾萬寧軍,耗時半個多月,沒能把二十幾萬人徹底打下來。

    闊可敵夜瀾退走之前說,這是黑武帝國立國以來都不曾有過的奇恥大辱,說的一點都沒錯。

    自從鬼月八部聯合黑武之地各族,擊敗了強大到幾乎無敵的蒙帝國鐵騎後,黑武人就繼承了蒙帝國的無敵模式。

    他們隻是沒有打下來中原,不是打不過中原。

    早些時候有白山天塹在,後來楚國又花費大力氣修建了燕山邊關,這才擋住了黑武數百年。

    換角度思考的話就會明白,如果中原沒有楚國這樣一個完整的統一的強國,而是分裂成幾個甚至可能是幾十個小國,如何能擋得住黑武人?

    現在,一個嶄新的,更為強大的,更為統一團結的中原帝國出現了。

    大寧。

    黑武人還能不能如以往那樣強勢,就看大寧接下來的幾十年會如何發展。

    說起來,闊可敵夜瀾也不是蠢材,南下的一百多萬黑武大軍也不是不能打。

    隻是他們趕上了這個時候,趕上了這樣一個敵人。

    黑武人以為是最後一次能順利侵入中原的機會,可碰到的是一群強到變態的將軍,數十萬強到變態的寧軍戰兵。

    是啊,那不是一個兩個人看起來比較強,而是一群人都那麽強。

    再換了個角度來看這場戰爭,如果不是唐匹敵領兵,換成夏侯琢,換成沈珊瑚,換成澹台壓境,或許沒有老唐打的這般激進這般狂放,可黑武人想要打破邊關進入中原就是容易事了?

    此時此刻,李叱心裏踏實了,總算是踏實了。

    這一仗打的著實慘烈,前所未有的慘烈,可這一戰會為中原打出來幾十年的太平安穩。

    將士們死傷無數,可是他們的犧牲,會為更多的中原百姓爭取到安穩生活的未來。

    站在血浮屠營地的木樓前邊,高真看著這木樓,良久之後問李叱:“陛下,這樓要不要燒了?”

    李叱搖頭:“為什麽要要燒了?拆了多好,把拆下來的東西運到白山去,都有用。”

    高真楞了一下,心說自己果然不是一個聰明人......這麽看起來,自己也著實不是一個會過日子的人。

    “對了......”

    高真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把在這營地裏發現了地下暗道的事向李叱稟報了一遍,這倒是引起了李叱的好奇。

    李叱想知道這條密道通向什麽地方,因為血浮屠那些人能輕而易舉的燒了黑武人的大營,就足以說明這條暗道可能出現在黑武人大營的背後,不然黑武人不可能防不住。

    這漠北荒原的部族害怕血浮屠,那是因為他們不能打,血浮屠的凶名又實在太盛。

    黑武人會怕了一群馬賊?

    總不能是這幾千馬賊一出現在黑武大營,那些黑武人就被嚇得屁滾尿流,所以才會被馬賊把大營燒了。

    “去探探。”

    李叱看向高真:“調派一些人手來,把坍塌堵住的地方清理出來,若是這暗道能通到白山那邊的話......”

    他看向唐匹敵,唐匹敵道:“如果能通到白山那邊,或許就和撿了一座邊關一樣。”

    李叱笑起來,眾人也都笑了起來。

    他們從這木樓一樓的入口下去,打著火把,一路往前走。

    這漠北的地貌真的是讓人覺得神奇,誰能想到這荒原之下還有暗河。

    漠北的人都缺水,這裏生活的各部族百姓,要說一年到頭都沒什麽機會洗澡一點都不過分。

    水源對於漠北來說,比金礦還要更吸引人。

    血浮屠把營地選在這,最初可能是因為那片小小的綠洲,可當他們居然找到了 一條暗河後,這座木樓便隨之拔地而起。

    控製著水源,在漠北就幾乎等同於占據了統治地位,與其說是為了隱藏,不如說是為了霸占。

    下來之後,李叱發現這條暗河的水流並不是很急,水量看起來也不算大。

    暗河寬的地方大概有三四丈左右,窄的地方連一丈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經曆多少年的衝刷,多少年的沉澱,才會有這樣一種地下奇觀出現在人麵前。

    餘九齡本來是要回邊關運酒的,聽聞要探暗河,說什麽也想跟著。

    李叱哪能熬得住餘九齡撒嬌,所以便準了他不回去,而是派了別人回邊關去把慶功酒都運來。

    此時餘九齡一邊走一邊納悶,他抬頭看了看,又低頭看了看,滿臉都是不解。

    “咱們頭上是不是漠北荒原,難道不都是沙子嗎?沙子怎麽會在頭頂上不落下來的?”

    餘九齡好奇的看向李叱。

    李叱道:“下次不要當眾問出這種朕回答不上來的問題,顯得朕也不是那麽博學多聞。”

    餘九齡:“陛下可以編啊,反正臣也聽不懂。”

    “編?”

    李叱想了想,然後咳嗽了兩聲,用認真的語氣說道:“這地方從風水上來看,叫做戳流之局,不是先天就能存在的,而是後天地貌經過外力的幹涉,然後形成了暗河......”

    餘九齡:“陛下你真是抬舉我了,編成這樣以為臣就能聽懂了?”

    李叱:“倒也有個簡單明了的解釋。”

    餘九齡:“請陛下簡單明了一些。”

    李叱道:“你小時候玩過沙子嗎?把沙子堆起來,用小棍在下邊捅出來一個洞,你朝著洞裏撒尿,尿就能流到沙堆另一邊去。”

    餘九齡:“這還真玩過!”

    李叱:“嗯,這就是戳流之局,戳玩了尿,尿完了流。”

    餘九齡:“噫!”

    李叱笑道:“夠不夠簡單明了?”

    餘九齡:“夠......”

    這般閑聊扯淡著到了那坍塌的地方,當時高真他們退回來的比較急,地下環境又陰暗,所以沒有看的多清楚是怎麽回事。

    此時仔細觀察才發現,坍塌下來的東西,或許不是暗河頂上的土層掉落了。

    而是有人故意在這裏提前堆放了不少東西,或許是血浮屠的人在發現這暗河之初就做好的準備。

    他們把這條暗河當做撤離的密道,為了防備後邊追兵上來,所以提前在這準備了不少木材和石頭。

    用繩索或者是其他什麽東西固定住,當他們撤離的時候,將繩索斬斷,石頭就落了下來封住過道。

    高真帶著人上去清理,把石頭木材之類的東西全都搬開,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清理了出來。

    繼續往前走,似乎比之前走過的地方更要狹窄了些。

    高真帶著人走在最前邊,手下士兵也將連弩摘了下來,戒備前行。

    誰也不知道這裏還會不會藏著馬賊,這種地方如果遇到伏擊的話,連躲都躲不開。

    就這樣走了大概有幾個時辰,算計著外邊都已經天黑了,居然還沒有走到頭,而且往前看,還是沒有邊際一樣,深邃的像是仿佛直通另外一個世界。

    如此看來的話,也許要走出去需要幾天的時間,李叱他們隨即放棄了親自探查,畢竟還有許多軍務事要處置。

    李叱讓高真安排斥候,帶上足夠的食物繼續往前查,他們則返回血浮屠營地。

    回到那木樓裏已經是第二天了,因為走的太久,還在暗道裏休息了半夜。

    一出來,隻感覺心情都開闊了起來,世界都變得美好了。

    若是長期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可想而知會有多難受。

    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什麽大事,士兵們需要休整恢複體力。

    之前那一戰打的實在太凶了些,每個人的體力精力基本上都已經快到耗盡的時候。

    這種疲勞,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緩過來的,況且那是戰場啊,麵對的是這世上最凶的殺戮之事。

    雖然這次來漠北的都是正規的寧軍戰兵,他們在中原戰場上早就經受過無數次血流成河的曆練,可不代表他們會一點兒問題都不出。

    所以李叱交給澹台壓境他們一個任務,讓他們沒事就組織士兵們玩兒,或是蹴鞠,或是馬球,或是其他什麽事,讓士兵們盡量放鬆下來。

    因為這一次實在是和以前打的仗不一樣,以前寧軍征戰四方,何時有過這麽大的傷亡。

    二十萬人陣亡在這漠北荒原上,北征的寧軍主力減員超過三分之一。

    又幾天後,進入暗河去探索的斥候才回來,向李叱稟告經過。

    他們走了足足三天半才走出去,出口的地方果然就在白山下,一片林子裏。

    而且是在一條頗為狹窄的山崖縫隙中,那縫隙隻能容得下兩三個人勉強通過。

    再窄一點的話,可能馬匹都過不去,在出口的地方還發現了幾具血浮屠馬賊的屍體,也不知道是怎麽死的,是死於內亂,還是受傷太重被拋棄於此。

    斥候從那山崖縫隙裏出來,在林子轉了一圈,還能看到當初馬賊在這停留的痕跡。

    又順著這些痕跡往外走,到了林子邊緣處,果然看到了黑武人那殘缺不全的營地。

    因為黑武人退走的很急,這營地又被燒了大半,以至於剩下的營帳都沒有帶走,大概也隻是帶走了殘存的糧草物資。

    這一趟探路,斥候還把路線和地形大致畫出了圖,這是寧軍斥候的習慣,從很早之前就養成的習慣。

    李叱聽完後,又接過來那些繪製的草圖看了看。

    “稍顯狹小,幾千馬賊還好說,若是幾萬大軍從這裏走,怕是不太實際。”

    李叱看向唐匹敵:“是否可以讓高真帶著狼猿營從這過去,提前布置好埋伏?”

    狼猿營在這種山野林地作戰,最為擅長,也最能發揮出他們的實力。

    唐匹敵點了點頭:“陛下考慮周到,確實可以讓狼猿營先去布置埋伏。”

    李叱又問斥候:“如重弩之類的器械,可以帶出去嗎?”

    斥候搖頭道:“回陛下,帶不過去。”

    李叱點了點頭,看向高真道:“那就多準備繩索和其他攀爬所需的東西,把出口地形探查清楚,看看是不是可以利用山勢,突襲黑武人山口裏的守軍。”

    “是!”

    高真應了一聲,出門去準備了。

    李叱問唐匹敵:“朕能不能一起去?”

    唐匹敵沒回答,就是那麽看著李叱,把李叱看的有些鬱悶。

    因為這眼神就回答了李叱的問題,當然是不能去。

    “朕有些時候,也會任性。”

    唐匹敵道:“陛下如果不聽臣的話,那臣隻好去請皇後娘娘來了。”

    李叱:“......”

    就在他們說著這些的時候,在漠北荒原上,有兩個人,迎著北風,跌跌撞撞的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