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旺帶著眾人在鎮上行駛著，現在是白天，周瀟能看到村鎮兩邊的道路所建設平房外的院壩上堆放著很多垃圾，在院子裏有很多人徒手在垃圾堆裏翻倒著什麽，周瀟能夠清晰地看到村民們將金屬、塑料瓶等比較值錢的垃圾從垃圾堆裏撿出來，整理放在一起，而一些不值錢的垃圾就堆放在旁邊。

    在翻倒垃圾的人群之中周瀟還看到了很多小孩子，現在正值周末，學生們放了學之後回到家裏，也在幫助父母們從事著這樣的工作。

    翻到垃圾的這些村民們是生活貧困沒有錢嗎？當然不是。

    在平房下的院子裏，周瀟還看到了好幾輛豪車，甚至有一家的院子裏停放著起源集團最新款的綠液新能源車。

    這就說明一個問題，回收垃圾不僅僅是這些村民們謀生的手段，更是他們致富的手段。

    陳旺讓司機駕駛的汽車在鎮上越走越偏僻。

    這個時候周瀟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冬季裏的燕京空氣很差，空氣中時常都有奇怪的味道，但是現在的這個味道更加刺鼻。

    周瀟皺眉，王玉蘭也忍不住緊了緊戴在臉上的pm2.5口罩。

    “這是什麽味道？”王玉蘭忍不住問道：“感覺好不舒服，這附近有什麽嚴重排汙的企業嗎？”

    張婷見此狀說道：“近十年來，燕京對環保越抓越嚴厲，燕郊的很多重度汙染企業都被遷往了外省，這裏可不會有什麽高汙染性企業。”

    陳旺補充回答道：“張總說得沒錯，燕郊可沒有什麽重汙染性的企業。這個味道是村民們在用強酸提取電子元件中的一些值錢的金屬。”

    車子開到了鄉村的一條小道，陳旺將車停了下來，邀請眾人下車。

    大家步行了三百多米路看到了掩蓋在山丘和廢棄土堆建渣之中的人家。

    當周瀟的人還想往前走時，被陳旺製止住了。

    陳望指了指遠處的一大片居民房說道：“回收垃圾中最值錢的就是那些電子配件，因為裏麵有很多貴重金屬，包括金、銀、銅等等，所有回收的電子垃圾幾乎都會在這裏處理，被小作坊式的工廠溶解掉後提取其中的貴重金屬，然後賣掉。”

    “村子裏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做這個，因此很難被打掉，每當環保的來檢查，給村子口的人發現之後，就會立刻通知這裏，大家就會化整為零，很難被查到。”

    “咱們燕京人多富有啊，這種富有不僅表現在燕京人平時的消費上，也表現在燕京人扔的垃圾上。你在其他城市很難在垃圾堆裏翻到舊手機，在咱們燕京人的垃圾堆裏翻到舊手機是常事兒，很多時候還會翻到舊的平板筆記本電腦等等。”

    “別小看這些村民，他們可是識貨的人，那些廢舊的電子產品，什麽主板和芯片能夠回收之後再利用，什麽主板和芯片沒法用了隻能用於提取重金屬，他們門兒清。”

    陳旺還十分無奈地說道：“這些村民們也並不是攔著垃圾車，強行讓垃圾車把運載的垃圾送在他們這兒，而是那些運輸垃圾的師傅和這些村民們本來都有利益關係，會把垃圾先送到這兒，讓村民們翻個七七八八之後，把剩下的垃圾才拿到我們的垃圾處理廠。”

    什麽能夠讓人們團結？除了理想和信念以外，當然就是利益。

    村子裏的人能夠通過垃圾回收賺取一筆不小的財富，這筆財富能夠維持家裏的開銷，還能夠讓自己的日子過得非常舒坦，大家當然不願意放棄。

    每天在自己的家門口回收一點垃圾，就能夠輕輕鬆鬆賺到不少錢，這可比在外麵打工強多了。

    周瀟要是村子裏的村民，他也願意過這樣的生活。

    陳旺有些無語地說道：“因為這些散落在居民住處的垃圾回收和垃圾處理站並不算是工廠，而是家庭作坊式的工作，所以說很難管理，再加上村子裏的家家戶戶都依靠這個生存，你說讓燕郊管理，讓村民們的收入減少了，這不是要引發矛盾嗎？”

    後麵的話陳旺沒有說，到最後包括起源集團設立在燕郊的垃圾處理廠以及燕郊的相關部門，其實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也是環保和村民生存之間激烈的矛盾。

    談論環保問題一定不要在辦公室裏吹著暖氣喝著濃茶指著桌上的幾本環保計劃書就談環保，而是一定要深入基層，去了解基層的基本情況。

    同樣，除了垃圾處理廠以外，在發電領域，在建築工程領域也會有這樣的事情。

    很多發火電廠的工人要依靠這份工作養家糊口，很多建築工地的工人們更是要依靠在工地打工養家糊口，這就是環保和經濟發展以及社會民生最大的衝突。

    得到這樣的消息之後，周瀟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其實村子裏的村民和起源集團的垃圾處理廠是互補的，村子裏的村民們要得都是值錢的垃圾，例如貴重的金屬、可回收的塑料和一些廢舊紙板等等。

    而起源集團垃圾處理廠能夠處理的是有機垃圾，那些不可回收的生活垃圾，例如殘渣剩飯等等。

    怎樣讓兩者結合起來，周瀟陷入深思。

    在不遠之處，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抱著一台不大的筆記本電腦，走到母親麵前，奶聲奶地地說道：“媽媽！給。”

    年輕的母親很麻利地將筆記本電腦拿在手裏，查看了一下型號之後，很利索地用工具將電腦給拆開，然後將其中的屏幕主板等拆解下來。

    這戶人家的生活條件不錯，修了兩層的小洋樓，院子裏還停著一輛小車，由此可見，做垃圾回收這一行讓一家人的生活都有了著落甚至變得富足，孩子在念書之餘可以來幫助父母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按照現在的收入劃分，這一家人應該算是步入了中產階級，工作不分貴賤，隻要能夠賺錢就好。

    畫麵其實也非常溫馨，比起西部的很多農村，燕郊的村民們十分幸福了。

    在西部的農村父母為了給孩子創造更好的條件，都會北上或者是南下去燕京、滬市、羊城等一線城市打工。

    這就會讓孩子成為留守兒童，在燕郊的農村則不會，至少父母會陪伴在孩子身邊，這有助於孩子的健康成長。

    張婷有些無奈地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垃圾處理廠一直沒有辦法滿負荷運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