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導，我來了。”有些風塵仆仆的潘月明提著個旅行包，站在了楊鑄麵前。

    “哦？這麽快？前天才打的電話，今天就到了。”楊鑄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嘿嘿~！主要是需要處理一下手頭的事，外加來這需要轉大巴，不然昨晚上就能到。”潘月明笑嗬嗬的說。

    “成！給你定了酒店，你先休息一天，倒一下時差；後天開始生驗，時間嘛……以你的功底，5天差不多夠了。”楊鑄點了點頭。

    “用不著，我以前經常飛美國，時差這東西因人而異，我倒是沒什麽反應。”潘月明樂嗬嗬的說道。

    “再說，劇組現在不是出了些狀況麽，早一天進入狀態，就能早一天拍完，在美國這地兒，每天可是要廢老鼻子錢呢。”

    楊鑄哈哈一笑，什麽叫差距，這就叫差距！

    旋即說道“成，那我讓副導演先帶你吃點東西，下午開始體驗體驗，依舊是白天底層保險業務員，晚上餐廳刷盤子，沒問題吧？”

    潘月明笑嘻嘻地說道“在你手下拍戲，啥苦頭沒吃過，炮哥保險、刷個盤子而已，這能有什麽問題？”

    楊鑄叮囑道“老潘，你肯吃苦，這是好事，但是發你的劇本你也看了，男主平日裏是個深感壓抑的苦逼，所以，你可不能帶著這種樂觀狀態去體驗生活，會達不到效果的。”

    潘月明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然後整個人的麵部表情和氣質開始發生了細微變化，顯得有些鬱鬱寡歡。

    楊鑄伸了伸大拇指“有那麽點意思了，繼續保持！”

    旋即示意副導演帶著潘月明離去。

    小白兔湊了近來“沒想到潘大哥蠻仗義的啊，你一個電話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救場。”

    楊大官人洋洋自得“那是，你也不看本官人是誰，江湖人稱玉麵小孟嚐的便是在下，一聲吆喝之下，江湖有的是人趕過來鞍前馬後！”

    小白兔翻了翻白眼“還玉麵小孟嚐，我看是嘴炮油膩男才對吧！”

    楊鑄聞言，哼哼冷笑“萬靜啊……我覺得你對女主的角色理解還差了些火候，要不，你也跟著去體驗一下生活？”

    小白兔臉色大變“boss大人，不，玉麵小孟嚐大人饒命，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

    烈日下，一身皺巴巴西裝的潘月明提著公文包，以一種極為卑微的姿態，向街上的行人兜售著那不知所雲的“手部特約意外險”；

    他牢記著楊鑄的叮囑，想著劇本上的那幾個關鍵詞，並結合自己在飛機上寫的人物小傳，刻意用著公式化而諂媚誇張的表情向一張張麵無表情的臉孔推銷著。

    無數次失敗後，饒是心智堅定的他，也不由而然有了一絲頹喪，肢體動作上也帶上了一些遲疑。

    他敏感地發現了自己的不同，迅速把這種因為多次失敗而意識產生的自我防禦狀態，以及因為恐懼而產生的肢體遲疑記在腦海裏，

    心裏隱隱有些興奮的他，刻意保持著這種狀態，繼續迎著下一批冷漠的臉龐……

    遠遠跟著的兩個工作人員交流著。

    “這是第幾天了？”

    “第三天了。”

    “數過他今天拜訪過的路人沒有？”

    “沒怎麽數，不過半天下來，怎麽也有七八十個人了，他除了喝水和短暫思考外，就沒停下來過。”

    “嘖嘖……要不說人家怎麽能當明星呢，就衝這肯吃苦的勁頭，再配上天賦，他不出名誰出名？”

    “切~！你以為這是光吃苦就夠了的啊，我好歹大學暑假期間也當過半個月的保險業務員，跑保險這活簡直是物理精神雙重打擊，那滋味……一般人根本挺不過來！”

    “嗯，反正我看著也挺心疼，你說這麽大一個明星，整天被人甩冷臉，還被豎中指辱罵，這罪遭的也夠大的了。”

    “沒法子，我看出來了，楊導這人對演員要求極為苛刻，不走這麽一遭根本……”

    “誒，誒~~！別聊了，潘月明被打了，我們要不要上去揍那個人？”

    另一個工作人員極目看了看“嗯……隻是被推倒在地，屬於跑保險業務的正常範圍，楊導說了，不是蓄意人身攻擊，就不要幹涉。”

    遠處，地上的潘月明慢悠悠爬了起來，撿起公文包，細細回憶了一下自己被推倒時的那種心理情緒變化，然後繼續向另一個行人走去……

    ………………

    三天後，

    楊鑄盯著精氣神已經不太一樣的潘月明“老潘，當真準備好了？”

    潘月明用著一種發自骨子裏疲憊的腔調說“是的，楊導。”

    楊鑄感受到了這種疲憊，眼睛一亮“好！”

    …………

    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

    一雙滿是皺皮的尖頭皮鞋出現在了鏡頭中，隨著一雙腿略顯拖遝的步伐，以及時不時地駐足，一種名為“勉強”的感覺出現在鏡頭畫麵；

    鏡頭上拉，掃過一雙不斷輕輕捏緊公文包，又不斷放開的手，最終落在潘月明的臉龐；

    這是一張看著麵無表情的臉，但是不斷微微闔動的雙唇和低垂眼瞼下左右瞟動的眼睛，卻給人一種“自卑”與“抗拒”的感覺。

    接著，他使勁吸了一口氣，眼瞼上抬，露出雙眼，

    鏡頭推進，這雙眼睛毫無神光，瞳孔無序地發散著，顯得極為呆滯和麻木。

    接下來，這雙眼睛的瞳孔開始微微收縮，兩輪收擴之後，眼睛中終於多了一絲神光。

    鏡頭外拉，潘月明似乎已經找到了目標，雙腿略微加速往前走去，但依舊沒什麽力道可言的步伐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您好，我是xx保險公司的推廣顧問潘月明，這是我的工牌。”

    鏡頭裏的潘月明換上了一副公式化的微笑，向一名年輕女性舉了舉自己胸前的工牌。

    “嗯……嗯……嗯，您看，我們公司新推出了一款，專門為你們這種擁有一雙被上帝輕吻過的玉手的人開發的。”潘月明臉上逐漸轉化出諂媚而誇張的笑容，雙眼綻放出渴望而貪婪的目光，活脫脫一個小醜。

    年輕女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後轉過身，無視地離去，

    電話聲響起，年輕女子接通電話，用一種誇張而嫌棄的語氣說道“露西，你猜我遇到了什麽？”

    “我竟然遇到了一隻黃皮猴子向我推銷保險！”

    “我的天啊，保險公司沒人了麽？竟然派出這種人來推銷保險，他們不怕辦公室裏的保險購買協議沾染上革登熱麽？”

    “我的天啊，剛才我竟然允許他靠近我身邊20公分，不行，我得趕緊去用消毒液洗洗手。”

    隨著女子身影逐漸遠去，潘月明僵在臉上的諂媚笑容逐漸收斂，最終像一個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委頓了下來，

    再次抬起頭，潘月明又變成麵無表情的模樣，隻是眼睛中除了麻木以外，多了一絲名為絕望的感覺。

    抬頭無意義地發了一會兒呆，潘月明慢悠悠地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個塑料袋，小心打開，卻是小半塊漢堡包，

    潘月明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找了一個角落，臉上露出極為珍惜的表情，一點點地啃食起來……

    “cut！”

    “很好！這條過了！”

    楊鑄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的石頭落了下來，對著圍過來的潘月明狠狠翹起了大拇指。

    潘月明也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楊鑄對著一旁的道“看見沒，5天就能完全浸入到男主的角色中去；”

    “什麽叫專業？這就叫專業！”

    “所以說，別整天在這裏嘚瑟，你還差的遠呢！”

    小白兔則早是被潘月明剛才的表演鎮住了，乖乖地垂頭聽訓，不敢還嘴……

    ps還有12章，不達萬字誓不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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