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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的無助和難過,沒有辦法向人傾訴,也沒有人可以幫他。他實在太想念紫寂,而且擔心得快瘋了,可卻不知道從哪兒能得到哪怕一點兒消息。那個人就這麽消失了,除了他留在家裏的東西,似乎沒有什麽能證明他來過。
他想,如果沒有紫寂的話,他和夏嵐分手以後,也應該像這樣,像這樣又無助又彷徨。紫寂填補了他內心中的一塊空白,可現在卻沒有人來填補了。父母去世後,自己一下子成長起來,他以為他已經能夠適應一個人了,可是出現了夏嵐,他曾天真的以為夏嵐會是和他共度餘生的人,結果不如人意。紫寂讓他忘記了和夏嵐分手的難過,但紫寂的冒然出現,合冒然離去,又給了他一次沉重的打擊。
這半年多的時候,他就像做了場夢一樣。他跟一個男人好了,他喜歡這個男人,他想跟這個男人過一輩子,活了二十多年想都沒想過的事兒,他都經曆了,現在剩下他一個人,算怎麽回事兒呢?
周梓凡抱著頭哭了起來。他真是不甘心,如果那天他沒走,紫寂會不會現在還在家裏,一進門就能聞到撲鼻的飯香,能看到他永遠挺得溜直的背。難道他周梓凡就這麽失敗,這麽留不住人嗎?他無論是對夏嵐,還是紫寂,他都問心無愧了,可是他們一個一個的,都跑了,就把他撇在原地了。
他到底哪兒不好?哪兒做得不對?就不能有個人,願意跟他安安穩穩過日子,一過就是一輩子嗎。周梓凡覺得心痛的快喘不上氣來了,他以後又得一個人過了。周梓凡正難受著,手機響了,周梓凡充耳不聞。直到響到第二遍的時候,他才拿了起來。
這兩天劉學政一直給他打電話發短信,他一個都沒回。雖然他知道這事兒不能怪劉學政,可是心裏還是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他,紫寂也不會走。他擤了擤鼻涕,卻把電話掛了,仰躺在沙發上,覺得身心俱疲。
他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浴室,拿水潑了幾把臉,看著鏡子裏自己憔悴的麵容,紅腫的眼睛,心裏湧上無盡的難過。
可是他沒有辦法盡情的難過,不管是誰走了,日子都得照過不誤,他憑什麽為了他們放棄自己的生活。隨隨便便做了一頓飯,放到嘴裏,想起的卻是紫寂做出來的飯的味道。
眼淚又湧上眼眶。
周梓凡難受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他隻想找個地方好好哭一場,哭完之後該幹嘛幹嘛,可是現在他真有些撐不住了。他去廁所洗了一個臉,卻聽見有人敲門。
周梓凡出去打開門,外麵是劉學政,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一見他就劈頭蓋臉地問,“你怎麽不接電話啊這都好幾天了還以為你出事兒了呢急死我了你。”周梓凡看著他,心裏就不痛快,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眼皮耷拉著看著他,“什麽事兒。”
劉學政疑惑地看了他兩眼,“凡哥,你怎麽了?看著不太對勁兒。”周梓凡木然地看著他,然後說,“紫寂不見了。”劉學政訝道:“什麽?你媳婦兒不見了?”
“對,他不見了!”周梓凡一把把他拉了進來,砰地關上門,咬牙切齒地說。劉學政瞪大了眼睛,“凡哥,怎麽不見了?”周梓凡肩膀垮了下來,沉聲道:“那天我去找你,他生氣了,然後再也沒回來。”劉學政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可……怎麽會,可是……他就因為生氣就……”
周梓凡低吼道:“我他媽怎麽知道,他就能為了這點兒破事兒就走了。上哪兒都找不著人,一點消息都沒有,什麽東西都沒帶。你說他能去哪兒去,他身上就點兒毛票,連證件都沒有,你說他能上那兒去。”說到最後,周梓凡已經受不住地蹲了下來,聲音哽咽著。
劉學政也跟著蹲了下來,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凡……凡哥,這麽說是因為我……我,我對不起你,我,我幫你找他去,我,我真,真對不起你。”周梓凡吸著鼻子,“也不能賴你,算了吧,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我都去報警了。沒用,他要不想回來,我能上哪兒找他去。”
“他總得有個親戚朋友吧,他不可能一輩子不聯係他們啊,你去找他們啊。”周梓凡搖搖頭,“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怎麽能什麽都不知道呢?什麽都不知道,你就跟他好了?你就跟他住一起了?”
周梓凡有些茫然地看著地麵。
是啊,他對紫寂什麽都不知道,他就跟人家好了,如今他走了,都不知道找誰算賬去。劉學政拍著他肩膀,急道:“凡哥,你別難過,我幫你找他好不好?咱一定把他找出來。”
他有些傷感地說,“小劉,謝謝你。”
劉學政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睛偷偷在他帶著憂傷的麵容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快速的撇過臉去,歎了口氣,“凡哥,你別這樣,看著你這樣我難受。”
周梓凡沉默地看著前方,過了半晌道:“過段時間就好了。”
世上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再痛苦的事情,隻要時間足夠長,也總有想起來平淡如水的那一天吧。早晚,早晚他能把紫寂忘了吧,就當自己做了場夢,夢醒了,日子還得繼續過,柴米油鹽還得樣樣考慮,就讓不靠譜的風花雪月見鬼去吧。
送走了劉學政,周梓凡卻意外地接到了夏嵐的電話。周梓凡沉默半響,清了清嗓子,接起了電話。
“......梓凡?”“嗯......”“你還好嗎......”
周梓凡沉默了一下,“我很好,你呢?”“我也是......”“有什麽事嗎?”“我,我就是想和你道個歉。我爸媽給我和紫寂訂了親......可我並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對不起。就是那個紫家二少爺,我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聽說他早就回家了。”
周梓凡咧開嘴角,嘲諷的笑了一下。
怎麽會不記得。
定親了?
紫寂定親了?
他想過紫寂以前也許有男女朋友之類的,卻沒想到他已經定親了,可是話又說回來,他能知道紫寂什麽呢。周梓凡感覺像是被人當眾扇了幾個耳光,又痛又麻又難堪。無論紫寂是不是故意的,他這不是莫名其妙就成人家的小三了?他一個大老爺們兒,竟然成了一個男人的小三了,這麽膩歪人的事兒,怎麽會讓他碰上。
這兩個曾經他深愛的人,如今卻是已經訂婚了。周梓凡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醜,可笑又可悲。自己還在為他念念不忘,可人家卻早就回家了......“你說什麽?他回家了?”周梓凡楞了一下對夏嵐問道。“是啊,不是早就回了麽。他不是從你家離開的啊?”
他......早就......回家了。那這半年多和他住在一起的是誰?
周梓凡胸腔中有一股躁鬱的氣團,無論他怎麽告訴自己冷靜都消散不去。他覺得既傷心,又憤怒,這件事對他的衝擊,遠遠超出了他的自控範圍,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兒,就是揪著紫寂的脖領子,問問他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他媽是不是耍老子呢。
趁著下午沒事兒的時候,周梓凡用同事的電腦上網,自虐般地偷偷搜索紫寂的消息。
他在網上的消息很少,隻有寥寥幾張照片,還有一些八卦紋淵紫家的帖子,裏麵有關於他的內容。紫寂的照片無一不是帶著頗為紳士得體的笑容的,讓人不禁心生好感,隻有周梓凡看得呲牙咧嘴,恨不得上去咬他脖子。他看到網上寫著紫寂現在任職他哥紫殤旗下一家投資公司的總裁,就在網上搜索這家投資公司的信息,果然很輕易地就找到了地址。
周梓凡默默把地址記到了手機上。他如果不去找紫寂那個孫子問個明白,他就白活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他接到了劉學政的電話。小孩兒似乎是在斟酌著措辭,小心翼翼道:“凡哥,你好點兒了嗎。”周梓凡故作鎮定道:“我能有什麽事兒。”小孩似乎鬆了口氣,“凡哥,你打算,以後怎麽辦?”
周梓凡沉默了一下,“我去找他。”孩子“啊”了一聲,遲疑道:“凡哥,你真的要去找他?他,他說不定……”“不管怎麽樣,我得找他問個明白。”周梓凡咬牙道:“他要是故意讓我這麽著急的,我打不死他。他要是誠心耍我,我不教訓他一頓,我會睡不好覺。””
劉學政輕笑了一下,“凡哥,那你去吧,我支持你。”
紋淵......離得不算太遠,開車的話差不多三個小時就到了。周梓凡這麽想著,站起來就往門外走,可走了還沒兩步,突然感覺胸口悶得發痛,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兩眼一黑,朝著地上便栽了下去。倒下去的時候還在想,他還沒找紫寂問個清楚呢,就這樣交待在這了麽?
當周梓凡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雪白的牆壁,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感受到這個,周梓凡便放下心來。自己還活著,隻要活著,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凡哥,你醒啦!”耳邊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不用看就知道是劉學政。“凡哥你渴不渴?餓不餓?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水。”周梓凡的聲音沙啞的不行。劉學政將他扶了起來,端起水杯喂他喝水。
“凡哥,不用太擔心,沒什麽大事的。醫生說隻是血壓不穩定,不大喜大悲就好了。”劉學正一邊喂水一邊說。“噢。”周梓凡應了一聲。
連老天爺都不讓他去找紫寂嗎?
“那我今天就能出院吧。”周梓凡平淡的問道。“可以是可以,但我覺得還是多呆兩天吧,萬一有什麽後遺症呢。”劉學政勸道。“我說好了那就是好了,出院吧,晚上回我家,跟我喝點。”“啊?你不能喝......”“我說能就能。”說著坐起了身。
周梓凡沒有深究自己為什麽暈倒,也沒有追究劉學政是怎麽救了自己。他隻想大睡一場,也許一覺醒來,他也能瀟灑地放個屁把紫寂忘了。
那樣世界該有多清淨啊,他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明明告訴自己別這麽窩囊廢,可還是控製不了地傷心,夏嵐離開的傷心和紫寂離開的傷心疊加到了一起,傷心到了連他自己都驚訝的程度。
劉學政去辦出院手續,周梓凡手指開始無意識地翻電話號碼本,當翻到“紫寂”三個字的時候,他的手指按下了刪除鍵。屏幕上很快跳出一個小對話框,兩個簡單的選項,“確定”,“取消”。
周梓凡的手指開始顫抖,他掙紮了半天,卻始終沒辦法按下“確定”,他把電話摔到了一邊,閉著眼睛又躺回了床上。
回家後周梓凡並沒有感到什麽不適,便開始鼓搗飯菜,劉學政在一邊打下手,可惜周梓凡的手藝確實不怎麽樣,最後還是劉學政搗鼓出了幾個香噴噴的飯菜。看著劉學政有些稚氣的臉,周梓凡一怔,突然感到一陣鑽心的痛。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一般,那麽清醒地意識到,紫寂再也不會回來了。
劉學政在茶幾上擺了一排啤酒,用瓶起子一一打開,然後豪氣地舉起一瓶推到周梓凡麵前,“來,凡哥,我今天陪你喝個盡興,反正明天不上學。喝完了咱們把那孫子忘了。”周梓凡笑著接過酒瓶,跟他的撞了一下,“好,把那孫子忘了。”
倆人對瓶灌了一大口。
劉學政見周梓凡悶頭喝酒不講話,就自己找話說,給他說自己小時候怎麽怎麽淘氣,怎麽怎麽搗蛋。周梓凡一邊笑一邊點頭,其實什麽都沒聽進去。眼看幾瓶酒已經空了,兩個人都有些暈呼呼的。
劉學政打了個酒嗝,看著周梓凡喝得通紅的臉,再摸摸自己發燙的臉,隻覺得體內一陣氣血翻湧,他準備了好幾天的話,瞬間忘了個一幹二淨,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抱住周梓凡。
可是他最終沒敢,而是繞著彎兒問道:“凡哥,你還打算再找不?”“……找,怎麽不找……我這個年紀不找,難道一個人老死啊。”“你身邊有合適的嗎?”“沒有……”周梓凡有些失神地看著透明的酒瓶子,“這個……看緣分,一般女的看不上你凡哥,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了吧,還他媽是個男的,還是個沒心沒肺地男的。操,我這走得都是什麽運啊。男人女人都走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凡哥忒沒用了。”
劉學政急道:“怎麽會呢,我覺得你特別好,他們走了是他們的損失,以後有得他們後悔去。”周梓凡“嘿嘿”笑了兩聲,“你這小崽子,真會說話……對,讓他們後悔去……”他說著就抬起手,摸了摸劉學政毛茸茸地大腦袋。
劉學政隻覺得氣血上湧,借著酒勁兒,膽子也變大了,吭吭哧哧地說道:“凡哥,你,你覺得,你看,我,我這樣,我行嗎……”周梓凡沒聽明白,皺眉道:“什麽?”“我!”劉學政指指自己,“我行嗎?”
周梓凡愣住了,“行什麽?”小孩不說話了,而是有些委屈地看著他。周梓凡臉上一陣發燙,頓時清醒不少,“你,你不是那個意思吧?”孩子臉也紅撲撲地,“……凡哥,本來,我覺得你們倆挺好的,我,我就是羨慕,我沒想過怎麽樣,真的。可是現在,你們也結束了,我,我能有機會嗎。”
周梓凡看他眼睛裏閃爍著奇異地光芒,忍不住拍了下他腦袋,“你他媽小腦瓜裏想什麽呢,睡覺吧!”小孩有些失望地低下頭,抽泣起來。周梓凡沒想到他酒品能這麽差,他們這要是在外邊兒,他就把人打暈了抗回來,省得丟人現眼。
周梓凡自己也喝了不少,但是對比劉學政要清醒多了。他去廚房灌了兩口水,然後拿了床被子出來。出來一看,小孩還在那兒低著頭抽氣兒呢,那小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周梓凡歎了口氣,把酒都收了起來,給他喂了口水,“躺下,睡覺。”孩子反應了一會兒,才在沙發上躺下。周梓凡把被子蓋到他身上,劉學政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怎麽地?”“凡哥,你忘了他吧,你考慮考慮我吧。”“行行,我忘了他。”“你考慮考慮我。”“行行,我考慮考慮你。”“現在就考慮行嗎。”“你還有完沒完,再不睡覺,我把你扔出去。”
小孩失望地放開手,“那明天考慮行嗎。”周梓凡一瞪眼睛,“睡覺。”孩子立馬閉上了眼睛。
周梓凡看著他花裏胡哨地臉,忍不住直歎氣。
日子不鹹不淡地過著。
以前從來不關注新聞的周梓凡,閑著沒事兒的時候也看看電視和報紙,雖然紫家的消息不多,但是能逮到一點兒,也夠他琢磨很久。隨著時間的流逝,周梓凡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平靜了,看著這些就真的如同在看一出狗血劇,他除了看個樂嗬,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劉學政經常往他家跑,他也願意他來,他知道小孩一個人寂寞,他也很寂寞。孩子再也沒胡亂說過什麽話,但是有什麽好吃的好玩兒的,總是先想到他,沒事兒就過來幫他做頓飯,那股單純地對他好的勁頭,讓周梓凡既感動,又覺得惶恐。
他其實並不是沒想過跟小孩的可能,可是一想到他還這麽小,自己比人家得大個六七歲,不能委屈了人家,就作罷了。
小孩卻是熱情不減,似乎也並不急著讓周梓凡給他什麽答複,隻要經常跟他吃吃飯出去玩玩兒,就成天樂嗬嗬的,看得周梓凡羨慕不已。小孩身上那種開朗不知疲倦的活力,是真的隻屬於他那個年紀的。
周梓凡有時候看著劉學政就在想,早晚有一天,他可以把紫寂忘得幹幹淨淨,或者再提到紫寂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也可以像一個陌生人一樣聽個樂嗬。雖然不知道會用多長時間,但周梓凡有的是時間。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為什麽非要有交集呢。
(第一卷終)
(七夕表白係列:田豐,李浩翔真的喜歡你,你可不可以對他好一點,試著喜歡一下他?)
(切,反正他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