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海鯨首大寶船載著海鯨骨以及眾人，在運河中晃晃悠悠的行駛了幾日之後，終於到達了大梁國的京都——建鄴城。

    雖然此時已是夏日，不過景致倒是與詩裏別無二致。

    剛剛下了小雨，空氣很是新鮮，運河兩岸的垂柳很是豐茂，隨風搖曳處，像是在歡迎遠來的客人。

    雨停了之後，陳正等人都從船艙裏走了出來，見一見京都的繁華。

    “原來這裏就是京都啊，人好多啊！”李爽感歎道。

    旁邊的蕭讚有些不屑道：“這就算人多了？要是沒下雨，大街上的人，還會多三成！”

    幾人當中，隻有洪江府長史來過京都。

    他當年來京都也是為了考取功名，不過他水平實在有限，就是考不上，隻好回洪江府做了小吏。

    不過，他的辦事能力還是不錯的，一步步做到了州府的長史。

    此刻重回京都，長史也是頗為感歎，想起當年的情形，不由得有些唏噓。

    蕭讚作為京都人，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京都的各種事情。

    長史突然開口問道：“京都有一處醉紅閣，現在還有吧？”

    蕭讚想了想，皺眉道：“那是什麽地方？”

    長史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半天，方才說道：“是一處伎坊，就像是洪江府的煙雨閣、春芳樓一樣。”

    蕭讚搖了搖頭，道：“那種地方在京都，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怎麽可能記得？再說了，我是正經人，不可能去那種地方的。”

    “真不要臉！”李爽在旁邊小聲罵道。

    不過兩人離得很近了，蕭讚自然是聽到了。

    蕭讚轉過身來，笑道：“李兄，這裏可是京都，乃是本公子根基所在，你要是再欺負我，我可就不客氣了。”

    李爽還想還口，陳正趕緊拉住，道：“咱們多日的交情，如今到了京都，還要仰仗蕭兄照顧呢。”

    蕭讚點點頭，道：“還是陳兄會說話。”

    旁邊的長史還不死心，想起在船上做工的楊小平，是蕭讚的伴讀，也許他會知道醉紅閣呢。

    於是長史走到楊小平身邊，問道：“小哥，你可知道醉紅閣啊？”

    楊小平剛才忙著清洗甲板，並沒有聽到他們剛才的議論，於是問道：“醉紅閣是什麽？”

    “醉紅閣是一處伎坊。”長史解釋道。

    “伎坊？”楊小平一愣，隨即便有些憤怒，“你才去伎坊，你全家都去伎坊！”

    長史一愣，不知道好好的，為啥就突然發脾氣了呢。

    陳正通過這些天的觀察，差不多已經確定了楊小平的身份。

    所以，對於之前關於蕭讚“皇二代”的猜測，也已經非常確鑿了。

    越是靠近京都，陳正對蕭讚的態度越好，這讓他不禁有些得意。

    隨船而來的東陽縣書吏，平時沒有多少發言權，看到長史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後，不禁有些好奇。

    書吏湊到長史身前，問道：“那醉紅閣可是長史大人留情的所在？”

    長史聞言，略有些尷尬，不過還是承認道：“當年來京趕考，曾經在哪裏宿眠兩夜，至今尤時時想起來。”

    “哦？那裏的姑娘技術這麽好嗎？竟然讓長史大人如此念念不忘。”書吏有些向往地問道。

    洪江府的長史，平日裏閑下來的時候，可沒少去過煙雨樓和春芳樓，如此這般竟然還忘不了京都醉紅閣的兩夜，可見那兩夜發生的事情是多麽的美妙啊。

    難道京都裏的女伎會不一樣的姿勢嗎？這要是得空了，一定要去體驗一番，方不負了這趟行程。

    不過長史卻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麽？那時我丟了盤纏，幸得醉紅閣的降雪姑娘收留，給了我盤纏，我才能回返洪江府。”

    “原來如此。”書吏應付道。

    長史長歎一聲，道：“我終身未娶，就是心裏存了要贖回她的念想啊！”

    “那你為何不回京都尋她？都這麽多年了。”書吏問道。

    長史意味深長地看了書吏一眼，道：“沒錢啊！”

    書吏一愣，這個回答實在是完美。

    正所謂一文錢難道英雄漢，沒錢這個理由可以應付大多數問題了。

    更何況，退一萬步講，要想從醉紅閣贖出降雪姑娘，也不可能隻用一文錢。

    而長史本人也不是英雄漢，所以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沒有結果。

    書吏感同身受，不是說他也有一個紅顏知己，而是他也沒錢。

    作為同樣沒錢的人，書吏很是理解長史的感受。

    書吏拍了拍長史的肩膀，安慰道：“別想太多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想必你那位降雪姑娘已經嫁人了呢。”

    長史臉色不太好看，心道，你這不會說話，就少說一點兒。

    就在這時，清理完甲板的楊小平，突然坐在甲板上號啕大哭起來。

    眾人有些莫名其妙，這來到了京都，就算是長史這種有些懷舊的人，總體上的情緒還是愉快的。

    可看楊小平的樣子，似乎很是傷心啊，到底發生了什麽？

    楊小平哭得厲害，蕭讚覺得有些丟人，於是朝他走了過去。

    抬腿給了楊小平一腳，蕭讚罵道：“狗一樣的東西，在這裏哭哭啼啼做甚？掃了大家的興致！”

    楊小平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抽泣道：“公子，咱們到家了，終於……嗚嗚……到家了啊！我這是高興！”

    “高興你哭個屁啊！像是嚎喪似的，讓人聽了還以為本公子死了呢！”蕭讚罵道。

    楊小平趕緊平複情緒，道：“小的不哭了，到家了，要笑！”

    蕭讚這才滿意，點點頭，隨即好像又想到了什麽，又是一腳踹了過去，道：“笑？你還笑得出來！趕緊想個借口，否則到時候把你的屁股打花了！”

    楊小平一愣，這才想起來，他們是偷著跑出來的，回去肯定要受罰的。

    “公子，小的愚鈍，想不出來。”楊小平有些為難地說道。

    蕭讚挑了挑嘴角，笑道：“到時候本公子就說，是你攛掇我出來的，想必這個理由還是可以的。”

    楊小平一聽，可嚇壞了，趕緊道：“那小的可死定了！”

    “我不死就行！”蕭讚道，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