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陳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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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想,說是下次見麵還他,那麽不見便是了,這麽好的東西她可要好好留著,自己遲早是要用得上的。
過了上元節春天就算來了,天氣漸漸轉暖,陽光也比從前亮了,玉梨坊庭前的梨樹在不知不覺中發出綠芽,桃子這才發現麗夫人像是有些日子不來了。淺櫻說:“這個麗夫人如今日漸發達了,陛下隔三差五地去,也想不起咱們了。”
桃子便笑:“我從來也沒指望和她成為莫逆之交。”
“那姑娘當初又這般盡心竭力地幫她。”如今淺櫻也不郡主前郡主後的叫著,桃子不愛聽,她也不愛叫。
“幫她不好嗎?你看她,如今自成了高枝便無須去攀附別的高枝去了,莫說是咱們,就算是她的舊主佳陽那裏,她又去過幾回呢?”
“你別說,自從她不常去佳陽郡主那裏了,我看著佳陽郡主也不怎麽到處找人麻煩了,可見是有心無力。”
“你也看出來了,麗夫人才是這宮裏頭首屈一指的興風作浪之人。”桃子眨眨眼笑起來。
“可不是,聽說前些日子她的奴婢和嘉熙貴妃的奴婢爭紅糖,跋扈的厲害呢。”
“這不是很好嗎?坐山觀虎鬥的事,誰呢不喜歡。”
“其實,奴婢有一句話,憋了很久。”
“什麽話讓你憋著?”
“奴婢覺得,姑娘若是不願意在這裏,咱們溜出去就是了,何必這樣自苦。”
“溜,溜到哪裏去?別說是我了,就算是公主,皇子,悄悄出去了都要被抓回來賞板子,即便我出去了,天地之大有什麽地方是他們找不到的,況且東躲西藏的過一輩子,又有什麽意思。與其如此,不如正大光明的出去。”
“可是奴婢覺得,姑娘便是這般,也很難有正大光明出去的機會。不過話說回來,容大人都走了,陛下還留著姑娘在這裏做什麽?”
“他這樣做就有這樣做的道理。一個那麽多疑的人,大概這天底下沒有誰是能讓他放心的。”
“郡主,麗夫人請郡主去康明宮小敘,說原想著親自拜訪,隻是身子不大方便,勞煩郡主了。”
“知道了。”打發傳話宮女走了,桃子眨眨眼對淺櫻說,“可見背後不能說人。”
“那我們去嗎?”
“去。當然去。”
桃子也沒想到麗夫人請她去竟然真心實意是為了道謝,桃子看著滿桌子的珍饈問麗夫人:“這是什麽大喜事?”
“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麗夫人神秘地笑道,“看你能不能猜出來?”
桃子看看桌子上的菜肴,右看看壺裏的梅子湯,頓時心裏明朗起來:“你有了?”
麗夫人隻是笑。
“什麽時候的事?”
這時候麗夫人才說:“已經三個月了。”
“陛下知道了?”
“還沒有。”麗夫人說道,“怕有什麽閃失,還是等胎像穩固些再說吧。”
這時,恰好太醫署郭太醫來請平安脈,麗夫人問道:“本宮的胎兒如何?”
太醫看看桃子,說道:“胎兒健康,並無大礙。”
桃子從康明宮出來攔住郭太醫:“太醫留步。”
“郡主萬安。”
桃子小聲說道:“麗姐姐特意讓我叮囑你,胎兒不好的事絕不能有外人知道,若是流傳出去,拿你試問。”
郭太醫忙誠惶誠恐地說道:“夫人放心,郡主放心!老朽絕不敢說。”
“去吧。”
桃子轉過頭,淺櫻激動得豎起大拇指:“姑娘可真聰明,你怎麽看出來的?”
桃子笑笑說:“這還不簡單,如果太醫說胎像穩固是真的,她又說等穩固了再告訴陛下,那她為什麽還是藏著不說?她刻意請我來,又偏偏選在太醫請脈的時候,讓我聽到胎像穩固,胎兒健康的話,必定是有意為之。再有,她懷胎三個月了,屋子裏還是一股子濃烈的艾草味,說明或許有出血。還有,她把安胎藥的藥渣倒到哪裏去了?我猜那藥渣若找出來,裏麵一定有止血的藥。”
“姑娘,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
“我一直都挺聰明的。”桃子嘟囔著,自言自語似的,“隻是從前有我師父父,用不著我聰明,現在沒有他,我就不得不聰明起來了。”
“這麽說,你的師父一定對你特別好。”
“可是他還是不要我了。”她突然眨眨眼,嘻嘻笑了,“不過這麽想想也挺好的,沒有了他在,我反而變得更厲害了。”
淺櫻突然覺得氣氛有點尷尬,說道:“那個,那個我們已經知道麗夫人的秘密了,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等著。麗夫人既然已經請我們來做見證了,肯定距離她動手也不遠了。我們隻要以不變應萬變,總會有機會的。”
“嗯。”淺櫻點點頭,“其實,你也沒猜到她打算怎麽辦吧?”
“胡說,我隻是比較謹慎。”
淺櫻揶揄地笑了笑,不說話了。
“你怎麽回事!我發現你這個人最近怪怪的,你越來越不尊敬我啦!你是不是想造反?”
“那怎麽會呢,我就是聽了一些關於郡主大人的傳聞,越來越敬仰你了。”
“我的傳說?”桃子眨眨眼,“誰會和你講我的傳說?”
“就是……就是內務府的小何,他說以前就認識你了。”
“原來是他,他怎麽去內務府了。”不過小何也不是跟她很熟,怎麽會知道自己的事呢?
淺櫻心虛地轉換話題:“說起內務府,我想起來月例還沒有領呢。”
“去吧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淺櫻拍拍櫃台:“出來出來!”
“你怎麽來了?”從櫃台底下鑽出來的竟然是梁景瀟。
“哎呀,我剛才差點說漏了!”
“什麽東西?”
“就是,我剛才說,說聽到她的傳說,她就懷疑了……”
“你是不是傻啊?她算幹什麽的呀,誰會沒事傳她的傳說?”
“不過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我說是小何說的,雖然我一緊張把小何說成了內務府,不過……她好像也沒有懷疑。”
梁景瀟歎口氣:“老子鐵骨錚錚的男子漢,躲在這裏裝太監就夠委屈的了,還碰上你這麽個豬隊友,我梁景瀟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這麽倒黴!倒黴師父!倒黴師妹!倒黴隊友!”
“小梁子,你和誰說話呢?”說話的不是別人卻是小太監打扮的蘇妞妞,那眼神裏滿滿的疑惑。
梁景瀟歎口氣:“倒黴蘇妞妞!”
“小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呀,皇後娘娘正廳裏的板凳腿掉了塊漆,這都幾天了?”蘇妞妞衝著淺櫻狠狠地瞪一眼,揪著梁景瀟的耳朵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