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就算皇帝當場便要了她的命，她也認了，她這一生蠅營狗苟，年輕的時候為了自己得到權利而活，有了孩子之後，為了孩子的太子之名而活。

    沒了這江山，沒了百姓，沒了兒子，她還留著這名做什麽？

    皇後正準備整理儀容去見皇帝，就在這時，寢殿的門開了，秦貴妃站在門口。

    “你？”皇後驚愕的看著她，“你怎麽會在這裏，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這是她的私人寢殿，可不是接待妃嬪的前殿。

    秦貴妃卻不管不顧，直直朝她走來。

    “你瘋了嗎，本宮命你立即出去！”

    秦貴妃無視皇後的怒吼，走到她麵前，朝她幽幽一笑。

    “你做了皇後這麽多年，也該心滿意足了吧。”

    皇後此時已悟透了生死，榮華富貴都放下了，聽秦貴妃這麽說，她頹然道：“當年的事是本宮對不起你，皇上還是墨氏家主的時候，本宮無意聽到他與四大家族密謀建國的事，便利用媚術勾引了皇上。這皇後之位原本該是你的，本宮這就去找皇上說明，讓他立你為後。”

    秦貴妃卻依舊幽幽笑著，皇後心神恍惚，剛察覺出一絲不對來，秦貴妃隱在袖中的手突然伸出，朝她抓來。原本青蔥般纖細的五指變得扭曲幹涸，皇後不及躲閃，便被攝住了喉嚨。

    隻見那優雅貌美的秦貴妃突然變得麵目猙獰，她張開大口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齒，朝皇後咬去……

    皇宮大殿上，此時氣壓極低。

    不過短短幾日，皇帝鬢邊便多了幾道白色，剛剛至尊靈術師的氣息，連他也驚到了。

    莫非是他親自來了？

    不，不可能。他地位尊貴，又怎麽會親自前來，更何況，當年墨、蕭、方、蘭、秦幾家背叛了他獨自成國，他心中怕是隻有恨，能派幾個人來查看已是極致，又怎麽會親自前來？

    而且剛剛的氣息明明非人類，難道是……

    他不敢往下想。

    “皇上，臣懷疑剛剛那道古老又腐朽的氣息，怕是冥屍，而且很有可能是屍王。”蘭擎天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饒是已經猜到，被蘭擎天這麽赤裸裸說出來，皇帝的心口還是被狠狠重擊了一下，他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幽邪門的封印除非是碧蕪上人親自解封。”國師不讚同的看了他一眼。

    這也是蘭擎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幽邪門被封，冥屍不可能出來活動，可是那泛著惡臭的黑水，直到現在想起來，還讓他忍不住頭皮發麻。

    “幽邪門破封了。”皇帝幽幽的聲音從上麵傳來，仿若一道驚雷炸破了天空。

    大殿的門就是這個時候被推開了。隨著“咯吱”的聲音，吹進來一陣冷風，站在殿內的幾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皇上！皇上！”內侍的聲音帶著慌張。

    皇帝原本耷拉的眼睛頓時睜開，射出一道寒光。

    “何事？”

    他的聲音不大，淺淺二字，卻聽得內侍一陣心驚。

    “皇後……皇後被貴妃娘娘殺啦！”

    皇上驚得半天沒動，其他幾人也不可置信望了過來。片刻，皇帝緩緩站了起來。

    “你剛剛說什麽？”

    “皇後被貴妃娘娘殺啦！貴妃娘娘也在皇後寢殿自殺了。”

    皇帝徹底驚呆在那裏，其他人也急忙縮回頭埋在胸前。

    天啦，貴妃竟然殺了皇後，這……這怎麽可能？幾百年來發生的種種，貴妃都隱忍下來了，今天是怎麽啦？

    莫非是因為墨玉哲派人殺了小皇孫？除了這個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可貴妃不是這樣衝動的人哇！

    就在幾人猜測間，皇帝已一陣風出了大殿，秦蹇回過神來，焦急的望著殿外，恨不得跟隨皇帝的腳步而去，蘭擎天朝他往來，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蕭寶儀似乎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目光怔怔，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皇帝剛走到紫宸殿門口，就看到從裏麵流出來的血，那鮮紅的顏色，刺得他心口跳了跳，他忽然心生怯意不敢進去。

    一個是皇後，一個是貴妃，她們兩個都是陪伴他最久的人，他一直以為她們識大體，能容人，也一直引以為傲，可是……

    他閉閉眼，咬咬牙，跨過鮮紅走了進去。

    夜明珠將寢殿內照得亮如白日，將殿內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也碎了皇帝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他的目光從被捏斷脖子的皇後身上掠過，最終停在旁邊的女人身上。

    殿內的血便是秦貴妃的，她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臉上和身上的皮膚幹涸充滿褶皺，仿佛一朵嬌豔的鮮花，瞬間便枯萎了。

    皇帝隻覺眼中幹澀，喉頭一陣發癢，他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得天旋地轉淚水直流。

    外麵的內侍急得想要進去，剛走到門口就被裏麵的一道疾風打飛到院子裏了。許久，咳嗽聲終於停了下來。

    皇帝將嘴角的血跡擦了去。

    “朕以為這輩子就你最懂朕，所以待你一直如初，可是，你就這麽回報朕的一片真心嗎？”

    他忽然雙目圓睜，怒瞪著秦貴妃的屍體。

    “這是你對朕沒履行當初陳諾的報複嗎？”

    貴妃殺死皇後！還有比這更羞辱人的皇家醜聞嗎？

    “來人，將貴妃的屍體拉到亂葬崗去喂野狗！”

    皇帝說完，怒氣衝衝拂袖而去。

    悠然醒來的時候，房間裏一片幽暗，窗外，月色正濃。

    門口，隱隱坐著一個身影，一動不動。

    寶兒。

    悠然想喊，卻發現嗓子幹啞，發不出聲來。好在她剛動，寶兒就知道了。他起身，室內的燈光隨之亮了。

    “姐姐，你醒了。”他的聲音嘶啞難聽，不似平日清朗。

    他端水給悠然，看著悠然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許多，麵上沉鬱的神色這才散去了些。

    “我睡了多久？”

    “半個夜晚，加一個白天，”他仔細打量著她的表情，猶豫道：“天剛黑不久。”

    悠然看向窗外，也就是說月亮剛剛升起來，昨晚的這個時候……她多想一切隻是個夢，夢醒之後，雁兒還是雁兒，蹦蹦跳跳跑來聲音清脆的叫著她小姐。

    她動了動，寶兒伸手將她扶起。

    月色如水，清涼幹淨。而今晚的月光卻仿佛蒙了一層灰塵，有些灰蒙蒙的。

    悠然抬頭，月亮四周多了一圈詭異的紅色，這就是幽冥界動亂的異像麽？而雁兒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這動亂的第一個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