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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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興中聽魏俊明說要立即將周湘龍除掉,有點猶豫地說:“這恐怕不大妥當吧!再怎麽說,周湘龍與韓清芙同誌是舉行過婚禮的名義夫妻,在殺他之前,必須征求一下她的意見。再說,王特派員是金水洞革命根據地的總指揮,要殺人也得他同意才行,對不對?”
    魏俊明陰沉著臉說:“羅主席,王特派員和韓清芙昨日就去頓宜縣黃龍鎮開展宣傳發動工作去了,也不知他們什麽時候回來。這期間萬一他逃跑了,這個責任我們擔得起嗎?
    “另外,我還想提醒你一下:韓清芙同誌雖然革命意誌很堅定,但畢竟是個女人,女人就免不了會有婦人之仁。上個月我協助她逃婚時,曾提議將周湘龍除掉,但她堅決不同意。現在如果我們去征求她的意見,估計她又會反對殺周湘龍。到了那時候,我們就不知道該怎麽處置周湘龍了。”
    羅興中想了想,提出一個折中辦法:“魏隊長,我看這樣吧:先將周湘龍嚴密看押起來,然後安排兩個赤衛隊員去黃龍鎮尋找王特派員和韓清芙同誌。
    “在正午之前,如果王特派員和韓清芙同誌趕回來了,我們就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若過了正午還沒找到他們,就將周湘龍處決。這樣的話,他們兩位即使有意見,也不好怪我們了——因為找他們不到嘛,對不對?”
    魏俊明知道王立書與韓清芙是去黃龍鎮秘密開展群眾發動工作的,行蹤不定,且黃龍鎮非常大,兩個赤衛隊員不一定能夠找到他們,便同意了羅興中的辦法……
    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兩個去尋找王立書和韓清芙的赤衛隊員急匆匆地趕回來了,向羅興中和魏俊明匯報說:“我們在黃龍鎮找了好幾個村子,都沒有找到王特派員和韓書記。
    “後來有群眾告訴我們,頓宜縣警察局偵緝大隊的敵人,正在附近村莊搜捕紅黨分子,估計就是衝著王特派員和韓書記去的。我們擔心遇到搜捕的敵人,隻好趕回來了。”
    羅興中擔心地問:“你們打探到了王特派員和韓書記的消息嗎?他們有沒有危險?”
    “有幾個群眾說,王特派員和韓書記昨日到了他們村子裏,與幾個農會的骨幹商議了一些事情,然後便匆匆往另外的村莊去了。至於具體去了哪裏,有沒有被敵人抓獲,他們也不清楚。”
    魏俊明掏出懷表看了看,對羅興中說:“馬上就是正午了,我們將周湘龍從押出來處決吧!”
    羅興中點點頭說:“就讓梁五根行刑吧!他刀法準、臂力大,可以讓周湘龍少受點痛苦,算是替韓清芙同誌盡點心意吧!”
    原來,赤衛隊在處決人犯時,為了節省子彈,都是采用砍頭的方式。
    羅興中覺得就這樣處決周湘龍,有點對不起韓清芙,所以想讓他死得痛快一點……
    十二點五十分,周湘龍被梁五根等幾個赤衛隊員從一個戒備森嚴的房間裏押了出來。
    在此之前,梁五根等人已經為他戴上了鐵製的腳鐐和手銬。
    周湘龍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魏俊明想要自己的命。
    關押在房間裏時,他本來是可以掙脫繩索、擊倒那兩個看守他的赤衛隊員,然後逃跑出去的。
    但是,一來他不想傷害自己的同誌;二來,他也沒料到魏俊明對自己仇恨這麽深,竟然不讓自己跟韓清芙見麵,就要將自己處決。
    等到戴上腳鐐手銬、又被幾把步槍頂住腦門時,他再想反抗逃跑,已經回天無術了……
    “認命吧!反正已經死過一回了,再死一次也沒什麽大不了,說不定還會重新穿越回去呢!隻是,這砍頭的滋味可不大好受,連個囫圇身子也留不下,還是被自己的同誌殺死的,未免也太冤枉了一點。”
    周湘龍這樣想著,嘴角邊撇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在走向刑場的路上,周湘龍幾次想抬出王立書特派員來,或者幹脆向梁五根等人表明自己秘密黨員的身份,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首先,這些人根本不會相信自己的話。尤其是魏俊明,他對自己的底細很清楚,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是紅黨黨員。若自己臨刑前主動申明是秘密黨員,不僅於事無補,反倒會給他留下笑柄。
    其次,如果他主動暴露身份,萬一有人傳揚到縣裏去,就會置父親、姐姐、姐夫於極度危險中——賈端方、譚瀾等人肯定會借機發難,以紅黨嫌疑抓捕周家的人,最後很可能被他們搞得家破人亡……
    反複權衡之後,他最終還是決定坦然接受這次命運的判決……
    走出宅院大門後,周湘龍被帶到西麵的一塊荒草地上,這裏就是刑場。
    協助行刑的幾個赤衛隊員合力將周湘龍按壓下去,跪在草地上。
    梁五根將大砍刀高高舉起,覷準周湘龍的脖頸部位,正準備揮刀砍下去時,大宅院那邊忽然傳來一聲大吼:“梁五根,刀下留人!”
    隨著這聲大吼,一個壯漢飛奔過來,氣喘籲籲地對幾個行刑隊員說:“兄弟們,王特派員和韓書記令我跑過來傳令:即刻停止行刑!他們兩位就在我後麵,馬上趕過來。”
    原來,就在周湘龍被押到刑場的時候,王立書和韓清芙帶著幾個警衛人員回到了大宅院門口。
    韓清芙無意中往西邊看了一眼,發現刑場上好像正在處決人犯,心下有點疑惑,便問一個站崗的赤衛隊員是怎麽回事?
    那個赤衛隊員告訴她:即將被處決的那個人犯,是縣警察局偵緝大隊的副大隊長,姓周。魏隊長和羅主席認為他是來根據地刺探情報的,是個奸細,所以下令處決他……
    此言一出,韓清芙和王立書都大吃一驚。
    尤其是王立書,驚得臉都白了,趕緊吩咐一個腿腳快的警衛員先跑過去傳令,且一邊跑一邊要高喊“刀下留人”。
    他與韓清芙因為腿上都負了輕傷,雖然心裏急得要命,但也隻能一瘸一拐地往刑場方向走。
    快走到刑場時,王立書和韓清芙看到行刑的梁五根手裏的砍刀已經放下,周湘龍也被人扶了起來,兩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