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梓菲遲疑了片刻，鑽入副駕駛室。

    她打心眼裏感謝杜采歌，給她留下了顏麵。

    由杜采歌來送她，而不是段曉晨送她，這讓她心裏舒服了不少。

    段曉晨親自開車送她的話，是對她的公開處刑。

    而杜采歌送她，則是為她保留了一點自尊。

    原本以為杜采歌是鋼鐵直男，沒想到心思還挺細的。

    但是再往深想一層，劉梓菲更加不舒服了。

    她之所以先前以為杜采歌是鋼鐵直男，是因為杜采歌對她的各種暗示都視若無睹，似乎完全不解風情。

    現在看來，杜采歌不是不懂，不是不解風情，而是不想咬她撒的鉤子，所以裝作不懂她的暗示。

    好氣哦！我就這麽沒魅力麽？

    不過，如果是在自己和段曉晨之間選擇，99%男人都會選段曉晨吧，唯一一個選自己的，肯定是因為清楚追不到段曉晨，所以退而求其次……

    想到這，劉梓菲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將車停在劉梓菲小區門口時，劉梓菲沒有立刻下車，而是扭頭盯著杜采歌，亮晶晶的眸子裏寫滿複雜的情緒。

    杜采歌斟酌著該怎麽開口。

    結果劉梓菲先開口了：“她真不是你前女友？”

    杜采歌失笑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嘛？這話傳出去，她的幾千萬粉絲會把我撕碎的。”

    劉梓菲用力地搖頭，眼睛裏似乎有一些水汽。“她喜歡你，我看得出來。那種眼神，她真的喜歡你。”

    杜采歌有那麽一刹那的失神。

    僅僅是覺得不可思議。

    上次段曉晨到家裏來時，他覺得段曉晨的眼神莫名地熟悉。

    現在經劉梓菲點破，他才意識到：沒錯，那確實是喜歡，愛戀。

    但原主何德何能？

    憑什麽能得到天後段曉晨的芳心？

    僅僅是因為顏值高？

    還是說，原主其實真的很有才華，所以得到天後的另眼相看？

    不過那些都可以暫時不考慮。

    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吧。

    杜采歌字斟句酌地說：“我和她，目前隻是普通朋友。現在的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時間去考慮談情說愛。就算她真的喜歡我，我也不想耽誤她。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幾年？不值得耽誤在我身上。”

    這段話，明著是說段曉晨，實際上是在勸劉梓菲。

    劉梓菲是聰明人，肯定能聽懂暗藏之意。

    果然，劉梓菲的眼神黯淡下來，她低下頭，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話，隻能搖搖頭，不知她在否定什麽，或是在排斥什麽。

    過了一會，她抬起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是天後啊，你也舍得錯過？錯過這村，就沒有這店了。全國有幾千萬男人渴望一親芳澤，她卻單單看上了你，你如果不答應她，那就真的是犯傻。”

    杜采歌笑了笑，堅定地說：“愛情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種體驗。但人生並非隻有愛情。”

    “恩，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也該好好審視一下自己了，”劉梓菲看著杜采歌的眼睛，“你覺得，我真的可以在導演這個行業裏，做出一點什麽？”

    杜采歌認真地回答：“你有成功的一切基礎條件。但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基礎條件比你還好，基本功比你還更紮實的導演，撲街撲一輩子都翻不了身的也大有人在。你要入行，就是冒險。”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劉梓菲咀嚼著這句話，隻覺其中涵義深刻，一時間浮想聯翩，想得癡了。

    她回過神來，看著杜采歌的眼神更加複雜，“我知道了，原來你就是林可。”

    杜采歌懵逼了。

    啥？

    林可？

    我跟林可有半毛錢關係？

    好吧，也不是完全沒關係，林可是穿越者，我也是穿越者。

    這是我們唯一的共同點了。

    話說姑娘你的腦子究竟是怎麽長的，為什麽會覺得我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林可？

    就因為林可是音樂人，而我這具身體的原主也是音樂人？

    你知不知道，音樂人也分很多個檔次的！

    杜采歌無奈地笑了笑：“你想多了。”

    劉梓菲狐疑地打量著杜采歌，“你是音樂人，而且和段曉晨關係那麽好。還能說出‘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這種話，這句話不正是你自己的寫照嗎？你肯定是林可吧。”

    杜采歌有些不耐煩了。“不是。”

    “這有什麽不承認的呢？”劉梓菲不解地說，“我又不會去告訴媒體，雖然我是在電視台工作，但我又不負責新聞那一塊。”

    “我真不是……行了，趕緊回去吧。那個導演扶持計劃不錯的，你如果有興趣，其實可以去參加玩一玩。需要幫忙的話，搖個鈴子就行。”杜采歌說。

    “你說的啊，等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可別推三阻四。”劉梓菲黯然笑了笑，推門，跨了出去。

    猶豫了片刻，又坐回來，看著杜采歌說：“今天一直到段曉晨出現之前，我都很開心。我相信，你也覺得開心，我感覺得到。其實我們很聊得來的，不是麽？”

    杜采歌認認真真地回答：“我不否認，我也覺得和你挺聊得來。以我的親身經曆來看呢，聊得來的朋友，比女朋友更難得，也重要得多。聊得來的朋友，那是一輩子的事。女朋友呢，除了最終能伴隨一生的那個特殊的人之外，別的都隻是一段經曆，一時激情，一處風景。”

    杜采歌覺得自己說得夠直接了，應該足夠打消劉梓菲的念想了。

    結果劉梓菲撲哧一笑，原本有些黯然的神色也變得明朗起來。

    “原來你是個壞人！真是的，這下子本性暴露了吧。還‘一段經曆，一時激情，一處風景’，你呀，就是個花心大蘿卜。還好，我隻是你聊得來的朋友，不是你的一時激情、一段風景。說真的，我更加堅信你是林可了。這句話暴露你的身份了！”

    杜采歌含笑看著她，但不確定她此時的笑容是真心的還是努力裝出來的。

    “就這樣了，你的提議我會好好考慮的，再見！”劉梓菲語調輕快，利索地下了車。

    星空稀疏。月色如煙。

    劉梓菲站在車外的路燈下，還轉身對著杜采歌招了招手，笑容滿麵。

    杜采歌也對她招招手，掛檔之後，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劉梓菲站在小區前，路燈下。

    笑容逐漸消失。

    化作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