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夢的時候，有時是沉浸式的，不知自己身在夢中。

    也有少數時候，仿佛意識抽離，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夢中，想醒來的話，也能隨時靠著意誌力將自己喚醒。

    杜采歌現在就是處於後一種情況。

    “又做夢了。”

    他的意識在旁觀。

    “這個夢，很真實的樣子。”

    “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一幕。”

    然後他意識到。

    “這不是普通的夢，這是記憶殘片。是原主曾經經曆的一幕。”

    因為他看到了原主的父親，比上一個記憶殘片中的形象，要顯得年輕一點、精神一點，臉上的氣色也好一點。

    穿著深灰色的正裝，坐在桌邊看報。

    一個女人係著圍裙在廚房和客廳之間忙碌。

    看上去五十來歲的年紀，年輕時必定是個標致的美人，即使現在也還保留著幾分姿色，皮膚雖然有了皺紋但仍然白皙，五官精致。

    隻是氣質有點差，給人的印象是：此人尖酸刻薄。

    應該就是原主的母親，龍玖梅。

    杜采歌感到自己對女人點了點頭，喊了一聲：“媽。”

    那女人笑容滿麵，眼裏盡是寵溺：“小可，快坐，媽媽給你做了炸鱈魚，馬上就能吃。”

    杜采歌心中一動。

    原來長輩叫自己小可……總算是明白為什麽原主的藝名是“林可”了。

    不僅僅是根據拆字法，拆出雙木和一個“可”字。

    更因為自己的小名是“小可”。

    林可。

    杜采歌發現自己坐在桌邊，對著父親點點頭，“爸。”

    父親從報紙後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帶著審視，有不滿，更有著失望。

    杜采歌感到身體裏湧出憤怒的情緒。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原主的。

    顯然原主也讀懂了這目光。

    “你又有什麽不高興的？說吧。”杜采歌聽到自己冷冷地說。

    “我沒什麽不高興的。”父親低頭，裝作繼續看報。

    這種無視的態度，讓原主更憤怒了。“你反正就沒對我滿意過，我習慣了。”

    父親抬起頭，露出厭惡之色：“不是我不對你滿意。你看看你自己，你做的事能讓人滿意嗎？”

    “我做什麽了我！”原主激動得站了起來。

    “花天酒地，沾花惹草，辱罵記者，和別的音樂人在網上吵架……你覺得這些事都做得對？你自豪？”

    “好了，好了，有話慢慢說，不要吵架。”母親從廚房裏探出頭。

    又對著父親劈頭蓋臉地數落一通：“……兒子難得回來一次，你就不能給他點好臉色？老是要做妖，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父親臉色難看，“你就護著他吧。就是你把他寵成這副德性！”

    母親雙手叉腰，爆發出十倍戰鬥力，語速快得像機關槍：“你這老家夥說什麽呢！我把他寵成什麽德性了你倒是說啊！人人都羨慕我們有個好兒子，年紀輕輕就成為有名的音樂家，錢多得花不完，女朋友也漂亮，哪裏不好了？就你這心裏生蛆的玩意，看不得兒子好，你是鬼迷了心竅你知道嗎！……”

    父親臉色鐵青，大聲說：“寫點流行音樂，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以前他學的民樂呢？給我寫首民樂出來看看啊！還有，他是賺了錢，然後呢？報紙上都說他是人品最差的音樂人！隻知道奢侈享受，紙醉金迷，一身銅臭味。我寧願他沒賺這個錢，給我安守本份地過日子！”

    母親不甘示弱：“你喜歡你那個得意弟子，那姓申的家夥，你幹脆認他做兒子，你們去過日子去！我兒子就是天下最優秀的，你不承認這點就是你心胸狹隘！你見不得兒子好！你無恥！老娘瞎了眼才嫁給你！”

    兩人漸漸歪樓，然後母親照例占了上風。

    父親臉色鐵青，叼著一隻碧綠色煙鬥吧唧吧唧地抽著，母親劈裏啪啦潑婦罵街，杜采歌躲進杜媃琦的房間。

    不過妹妹上學去了，不在家。

    直到廚房裏冒出濃煙，才結束這場戰鬥。

    杜采歌感到自己的手撫摸著妹妹那些毛茸茸的玩具，心裏充滿柔情，暫時忘卻了煩惱。

    然後他感到自己的精神猛地拔高，他知道，這場夢，或者說這塊記憶碎片裏的內容要結束了。

    ……

    醒來後，杜采歌琢磨了好久。

    有二就有三。

    有三，就有更多。

    很可能，原主有大量的記憶碎片，儲存在這具身體裏。

    如果自己能將那些記憶碎片都挖掘出來，自然能對原主的事情更加了解。

    能更好地繼承原主的身份生活下去。

    可惜的是，自己不知道怎麽去溝通那些記憶碎片。

    僅有的兩次溝通到記憶碎片，都是白天受了一些刺激，晚上做夢時無意間溝通的。

    上一次，是討債的上門，自己乍聽到父親的死訊。

    晚上就夢見了父親。

    這一次，是給父親掃墓。

    晚上便夢見了父親。

    雖然僅僅兩次，還不能說就找到了規律，但可以大膽地猜測，白天所受的刺激，和晚上夢中溝通到的記憶碎片，是有著一定關聯的。

    這樣說來，其實自己可以嚐試心理谘詢、催眠等方式，來溝通更多的記憶碎片……

    杜采歌想到了那個叫“泉”的女人，那一位自稱是自己的心理谘詢師，希望自己回到谘詢中去、

    能不能找那個女人試一試呢？

    ……

    杜采歌在和薑佑曦見麵之前，就在網上找到了他出道後唱的幾首歌，購買後下載來聽了聽，然後才去和薑佑曦見麵的。

    歌都很一般，讓人聽過就忘的那種。

    薑佑曦的聲音，倒是還不錯。

    如果真的是扶不起的阿鬥，杜采歌也不會答應給他寫歌。

    在搬運完今天的基礎2萬字後，杜采歌再次認真地聽起來，反複地聽，然後判斷薑佑曦的嗓音可能會適合唱哪些歌。

    太經典的歌，杜采歌肯定暫時是舍不得給的。

    就算要給薑佑曦，也要先考驗過薑佑曦的品性，然後等到先將薑佑曦推到一定的高度，再拿一兩首真正的經典來鞏固咖位。

    現在的話，選幾首傳唱度很高的歌給他就好。

    新建一個文檔，杜采歌打出兩個字：情歌。

    以薑佑曦的年齡，和他的清俊外型，現在走情歌路線會比較合適。

    說不定能混個“情歌小王子”的稱號。

    然後換行，再打出三個字。

    第一次。

    光糧的“第一次”，屬於ktv裏必唱曲目之一，傳唱度很高的一首情歌，也挺適合薑佑曦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