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彥英結束和老友的通話，覺得嗓子有點啞。

    連續打了幾十個電話，他也確實有點累了，於是放下手機，摸了摸兩撇濃濃的、九十度垂下的眉毛。

    林湘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纖手搭上他瘦削的肩膀，輕輕揉捏。

    霍彥英舒服地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好像睡著了一般，神情安詳。

    半晌，他閉著眼睛突然開口：“考試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林湘雲撇撇嘴：“還行吧，我有把握。話說，你真的讓我去考你學生的研究生？那我不是成了……你的徒孫？”

    “恩。”

    林湘雲輕輕打了他一下，聲音軟糯，濕潤潤的：“和徒孫愛愛會不會特別刺激？”

    霍彥英不動聲色，“試過才知道。你呢，會不會覺得和師祖做那事特別刺激？”

    “hetui，老流氓，不理你了。”

    “明明是你先說到這個話題……”霍彥英的眉毛抖了抖。

    “不說這個了，”林湘雲板起臉，“你兒子怎麽樣了？”

    “不知道，這點小風小浪，他應該扛得住。”

    “知道他抗得住，你還賣了這張老臉，到處求人幫他說話？要你為了我動用人情，你就舍不得啊？”

    “喂，”霍彥英終於睜開眼睛，露出一絲無奈，“你吃我兒子的醋就沒必要了吧。而且，我也未必幫得上什麽忙。”

    “知道就好！老家夥，已經不是你的時代了，你安享天年就是了，少操心這些破事。你那幹兒子本事大著呢，用不著你幫忙。”

    “怎麽說？”

    “你跟我來看看。”林湘雲拖著霍彥英來到書房電腦，指著一條微博。

    霍彥英從鼠標旁拿起老花鏡看了看，嘴角揚了起來。

    “這小東西，什麽時候把那邊的關係走通了？”

    “你心思太灰暗了，就不能是人家惜才啊？你這幹兒子長得又帥，性格又溫柔，又有才華，誰不喜歡啊。”

    “喂，喂，你可不能見異思遷啊！”

    “得了吧你。老東西你再不戒酒，我就甩了你，跟你幹兒子過日子去。”

    “嘿嘿，話說回來，你竟然會覺得他性格溫柔。”

    林湘雲詫異道：“他不溫柔嗎？”

    “那倒不是。其實他一直溫柔，隻是以前太鋒芒畢露，而且說實話，情商有點低，所以給人一種盛氣淩人、不好打交道的感覺。”

    “經曆了那麽多事，總不可能沒變化的，他學聰明了點也是正常的。”

    “或許吧。”霍彥英聳聳肩，目光再看了一次屏幕，然後將老花鏡摘下。

    那條微博是大華國警察總部的官微剛剛發布的。

    “感謝海明威，為我們創造了一首熱血沸騰、正氣凜然的歌曲。警察總部已做出決定，‘警察之歌’從今日起成為大華國警察專用歌曲，全國各單位請有序推進全體在職警察和輔警認真學習。”

    ……

    範玉弘從宮榮大廈走出時，抬頭看看，天色已經全黑了。

    深深的抬頭紋，和眼角那些細細密密的魚尾紋，腫脹黝黑的眼袋，充滿血絲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比六十歲的老人還憔悴。

    他歎了口氣，看了看道路上的車水馬龍。

    這個時間段，魔都市區的道路，就像是高血脂病人的血管，擁堵，粘稠。

    他站在原地，從褲兜裏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支皺巴巴的、浸著汗漬、險些折斷的煙。

    掏出一隻塑料打火機，劈劈啪啪按了幾下，才冒出火苗。他湊過去，將煙點著，用力地吸了一口，吸到眼前冒金星。

    雖然被抓到了會被罰款，但是管他呢。

    煙霧繚繞升騰，變幻萬千形狀。

    哎。人想要做點什麽，為什麽那麽難呢？

    他想象著清秀的兒子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尖刻地說：“連煙都戒不掉，還說做事業，你算了吧！青鳥音樂這麽好的項目就是被你給毀了！承認吧，你就是個窩囊廢！”

    他搖搖頭。

    腦海中的畫麵變化，女兒俏麗的臉龐浮現，目光中有著哀傷：“爸，你說你愛我，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我不求別的，你不要偷偷摸摸地抽煙行不行？雖然發現得早，手術很成功，但是醫生說了，如果你繼續抽煙，預期壽命會低於5年！”

    範玉弘低下頭，又深吸一口，將還剩三分之二的煙丟下，踩了一腳。

    有從他身旁走過的路人，用鄙視的目光看他，似乎在無聲地譴責他沒有素質。

    “素你妹的素質！”範玉弘小聲罵了一句，低頭匆匆走向自己的車。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

    範玉弘拿起自己的“流金”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微皺。他停下腳步，按下接聽，埋怨道：“你怎麽才回電話！”

    沙啞的女聲在電話那頭響起：“什麽鬼事，一個小時你就打了我7個電話，你有病吧！範玉弘，老娘告訴你……”

    範玉弘將手機拿遠一點，免得被高分貝噪音損傷聽力。

    過了一會才重新將手機湊近，趁著即將成為前妻的女人停下來喘氣的功夫，冷靜地說道：“林可今天的事，你知道麽？”

    “怎麽會不知道，全世界都在談論，”他那混血妻子薇薇安那沙啞的聲音突然提高了音調，似乎在警惕，“你幹嘛，你這關你什麽事，你又要插手是不是？”

    “畢竟朋友一場，能幫一把我當然想幫他，”範玉弘解釋說，“你老總和林可以前是認識，我記得他們關係還不錯的樣子。能不能勸他，以你們公司的名義發聲支持林可？”

    薇薇安的聲音再次提高八度：“你就是個大傻13！林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他以前是怎麽對你的，你都忘了？我管那個王八蛋去死！”

    範玉弘不滿地說：“他對你一直都很尊重，你怎麽能那麽說他呢！”

    “他讓你損失了多少錢，你算過嘛！他突然腦抽，把他那些版權的未來收益全部投入慈善基金，他就不想想，那其中有一部分該是你應得的錢！你的青鳥音樂需要找投資的時候，他是怎麽一口回絕你的！他在我們家喝酒的時候，說過多少次，說要把‘至臻文化’的股份分給你一點，結果呢！全部給了他那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