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運了一會《鬼吹燈》，杜采歌看著時間不早了，便開著他的明紅色“赤驥”前去赴約。

    到了約定的飯店、走入訂好的包廂，杜采歌看到劉梓菲已經和幾個男女青年坐在裏麵。

    劉梓菲今天沒有紮馬尾，而是披著一頭長發，化著淡妝，穿著打扮是女白領風格，眉眼中似乎多出了一些歡快和自信。

    她的幾位朋友，四男一女，年齡看上去都和她差不多，都是一臉“我是社會棟梁”“我是文化精英”“你們這些不懂藝術的渣渣快點退散”的表情，談笑風生，揮斥方遒，明顯沒怎麽遭受過社會的毒打。

    看他們的打扮，都還入時，應該家裏的經濟條件不錯。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杜采歌微笑道。

    劉梓菲站了起來，笑著說：“不晚，是我們提前到了。杜哥，我給你介紹一下……”

    然後將她的幾位朋友都介紹給了杜采歌。

    輪到介紹杜采歌時，她的眸子發亮，“這位就是我和你們提過很多次的杜哥，他以前用‘林可’這個名字寫過許多經典歌曲，對電影拍攝也很內行。”

    那幾位男女青年雖然一臉傲氣，但還不至於甩臉色給杜采歌看，一個個還是挺客氣的。

    等杜采歌就座，做東的劉梓菲點了酒菜，一個叫“馮灝”的長卷發的男青年就從放在地上的包裏拿出一台超薄的筆記本電腦，“杜哥，我們這幾天拍的小玩意，請你指點指點。”

    他在餐桌上打開電腦，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操控，很快打開了一個視頻文件。

    杜采歌瞅了一眼，時長是12分鍾半。

    馮灝一邊按下播放鍵，一邊說：“梓菲這兩天可辛苦了，劇本，道具，拍攝，都是她在主導。她就像是突然打開了任督二脈，把以前學的東西都融會貫通了。我說她在電視台，還是學到了不少真東西的嘛，現在已經是高水平導演了。”

    這話就明顯有恭維成分了，劉梓菲俏臉微紅，嗔道：“你少說兩句吧，平時吹捧我，我其實還挺高興的。但你當著杜哥的麵這麽吹捧我，我是真覺得無地自容。什麽叫班門弄斧？這就是班門弄斧。”

    ……

    短短的片頭，是一段比較粗糙的動畫，隻有幾秒鍾，一隻猴子在水潭邊嚐試著打撈水中的月亮。

    雖然簡陋粗糙，但是猴子憨態可掬，萌萌噠。

    除了劉梓菲外唯一的女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吐吐舌頭說：“我做的。”

    女孩叫於涵依，一頭黑長直，她不算很漂亮，臉上痘痘比較密集，眼睛也因為高度近視而有些變形，戴著隱形眼鏡。

    不過身材倒是爆好，也敢於穿著打扮，非常性感。

    而且能用幾天時間，做出這樣一段動畫，她的技術是真的還算不錯了。

    然後標題“時光”漸進入畫麵，接著崩碎。

    短片正式開始。

    杜采歌摸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期間服務員過來上菜什麽的，他動都沒動一下，看得非常專注。

    他不但要看劇情，還要看拍攝手法，要看機位分布是否合理，要看各種鏡頭的選擇是否適當，要看燈光打得好不好……

    既然答應幫劉梓菲掌掌眼，而且他也看出來劉梓菲確實很誠懇，不是想聽他說幾句漂亮話而已，所以自然要盡力。

    雖然和劉梓菲不太可能有什麽男女之間的發展，但畢竟也算是朋友了，而且他很珍惜和劉梓菲的這段友誼，希望能延續下去。

    因此他便要拿出十二分的認真，好好地給劉梓菲挑挑刺，挑完了還要給出指導性意見。

    等到短片全部看完，到後麵短短的演職人員表，杜采歌摸了摸下巴，醞釀著語言。

    劇情很簡單，並不複雜，劉梓菲在敘事這一關上算是合格了。

    短片用11分鍾，講述了一個時光變遷，人心易變的故事。

    一對大學情侶，深愛對方，卻因現實因素，不能走在一起。

    於是在告別校園時，兩人約定，在未來十年不談戀愛，各自賺錢，各自努力工作，十年後有了足夠的物質基礎，便結婚。

    當然這不是個童話故事，而是個現實故事。

    簡單地描述，就是男女主角都是普通人，沒有那麽強的抗壓能力，麵對父母親友的催婚，麵對一個人時心靈的寂寞，兩個人都沒法長久地堅持下去。

    於是，在一通電話裏，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暗示了不會再遵守約定。

    10年後，兩人各自有了家庭，在一次外出旅遊時相遇。

    眼神交匯，心情複雜。

    他們晚上偷偷地見麵，都有著衝動要投入到對方的懷抱，但還是克製住了，微笑著，終於真正地說出了分手。

    女主角是於涵依扮演，男主角是最帥氣的那個男生，張國棟。他的年齡也是最小的，還是在校大學生，魔影06級的。

    而包括劉梓菲在內，其餘幾個人都友情出演路人角色。

    另外，片頭動畫是於涵依，攝影和剪輯都是長卷發男孩馮灝，燈光、道具等都是另一個男生朱宇晞，此君相貌平平，很是低調，到現在還隻在和杜采歌打招呼時開過口，其餘時間都在悶頭吃菜。

    編劇則是劉梓菲和汪麟，這是個臉色慘白、瘦小的男生。同時他也負責配樂——不像是原創，或許是從別的地方搬運來的，不過應該獲得了授權吧，蔚藍星大華國的版權意識是很強的。

    杜采歌是怎麽看這部短片的呢？

    首先，劇情很普通。人物形象基本出來了，但是並不鮮明。

    當然，畢竟篇幅很短，10分鍾時間，能將這樣一個故事講清楚，已經很不錯了。

    畢竟劉梓菲是新人導演，最多是在學校拍了一兩部，沒有別的練手機會。

    至於人物形象，也不僅僅是導演的問題，演員的功力不夠，那也很難解決。

    杜采歌決定就說這麽幾句。

    為什麽不多說呢？

    因為他的看法很多，劉梓菲的機位分布非常糟糕，鏡頭運用也存在很大的問題，幾個特寫都非常尷尬，對光線和色彩的運用也不合理。

    如果都說出來，會讓劉梓菲直接失去自信的。

    劉梓菲現在需要的，是鼓勵。

    至於技術……慢慢學，慢慢練吧。

    杜采歌將醞釀的話說完後，劉梓菲臉色如常，似乎完全接受了杜采歌的評價。她大大的充滿知性的眼睛裏，平靜無波，卻又深邃幽暗，讓人覺得她在思考著什麽。

    朱宇晞是個悶葫蘆，馮灝搔了搔頭，似乎有點過意不去，但其他人的臉色就精彩了。

    “劇情普通？要不，”蒼白、瘦小的汪麟臉上傲氣畢露，“要不杜哥你給我們寫個本子？精彩一點的？”

    杜采歌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夾了一筷子菜，慢慢咀嚼。

    劉梓菲說請他吃飯，所以他來吃飯。

    劉梓菲要他指點，所以他開口指點。

    但他不是來吵架的。

    更不想和這些小屁孩分勝負。

    輸了丟人，贏了也沒意思。

    “先吃飯吧，別等到飯菜都涼了，吃完再討論。”劉梓菲打圓場說。

    幾個人都還給她麵子，沒有立刻起哄，吃喝起來，隻是氣氛有些沉悶。

    之前劉梓菲叫了幾瓶酒，現在大家都不想喝。

    杜采歌也能理解。

    估計他們本是想開一場慶功宴。

    可自己卻說，劇情普通，人物塑造不鮮明，等於是否定了他們的努力，他們感到不舒服，也不想慶功了。

    氣氛不高，吃飯自然也就潦草。

    等大家都飛快地吃完，劉梓菲那雙大眼睛認真地看著杜采歌：“杜哥，那你覺得，如果我要改，應該從哪方麵著手？”

    杜采歌笑道：“不用改。”

    劉梓菲不解地問：“為什麽說不用改？”

    杜采歌笑著搖頭：“這不是小工程，幾乎要推翻重做了。我覺得沒有必要。而且我也不了解縱橫影視那邊是怎樣一個評選標準，說不定你的片子有機會入圍呢。”

    劉梓菲剛要說什麽，旁邊那小年輕，男主角張國棟就說：“不管能不能入圍，至少我們努力做了。而您呢，杜哥，恕我直言，您隻是站在一旁指手畫腳。”

    他說話時，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很帥氣，也很傲氣。語氣雖然平靜，但內容可是相當不客氣。

    劉梓菲有點不悅，沉下臉說：“小張，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是我請杜哥來給我掌掌眼，讓他說真話的。你要不愛聽批評，你可以先回去，我們下次再約。”

    張國棟似乎不想和劉梓菲翻臉，之前劉梓菲做介紹時曾提到，他也是魔影的學生，表演係06級的，還沒畢業。

    估計他不想和這些學長學姐們鬧僵吧，他辯解道：“我也是說的真話。”

    劉梓菲平靜地搖頭說：“你那話非常沒意思，就像是在說：你行你上啊。這種話沒意義的，你知道嗎？我隻是請杜哥指出我的不足之處，而沒有要和他分個高下的想法。他如果說到我心坎裏，我自然會認真聽；他說的如果我無法接受，我自然會持保留意見。但是聽不聽，都在我。至於杜哥，他已經做出了評價，我對他隻有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