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段曉晨深深地一鞠躬。

    杜采歌難以控製自己訝異的表情。

    他本以為段曉晨今天玩這一出是要對他逼宮。

    沒曾想，段曉晨卻主動解釋，澄清。

    這一刻他對段曉晨的感覺，不止是感動和感激。

    將那對學霸情侶送下台後，段曉晨說：“那麽接下來，將抽取今晚最後一位上台與我合唱的歌迷朋友。”

    心情複雜的杜采歌默默地去抽了最後一次獎，抽完後順便看了一眼，然後遞給段曉晨。

    指尖的觸碰並沒有讓他心如鹿撞——畢竟他不是十幾歲的少年，隻是讓他清晰地感覺到，段曉晨玩了一個小動作，換了一張紙條。

    杜采歌驚愕地看著段曉晨，而段曉晨則調皮地一笑，似乎在說：噓，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哦！

    然後她迅速展開另一張紙條，念道：“編號9527的朋友！”

    劉姍姍捂住嘴，四下望了望，然後跳了起來，飛快地揮手：“是我，是我！抽中我了！”

    已經在段曉晨的別墅，與段曉晨一起度過讀書會的她並沒有激動得語無倫次，或者動作變形。

    她邁著空姐獨有的優雅步伐走了幾步，然後不用人攙扶，敏捷地跳上舞台，先和段曉晨擁抱了一下，才接過話筒。

    段曉晨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晨晨你好，我叫劉姍姍，我從5年前就是你的忠實粉絲。”劉姍姍裝作和段曉晨第一次見麵，一本正經地回答。她演技還不錯，沒什麽破綻。

    “劉姍姍你好，那麽你想與我合唱哪首歌呢？”

    劉姍姍想了想，突然咧嘴一笑：“晨晨，我突然不想與你合唱了。”

    “啊？”

    “我想聽你和海明威再合唱一首！”

    段曉晨還沒表態，台下的歌迷已經鼓掌叫好：“好樣的！”

    “海明威！海明威！”

    段曉晨甜甜地笑著：“原來海明威這麽受歡迎啊？我都有點吃醋了。那麽這位劉姍姍美女，你想聽我和海明威合唱哪首歌？”

    劉姍姍沉吟了片刻，而台下已經有不少人在出主意了。

    “相思風雨中！”

    “知心愛人！”

    “明明白白我的心！”

    “有一點動心！”

    “選擇！”

    都是“林可”搬運到這個世界來的經典情歌對唱。

    劉姍姍用力點了點頭：“那就有一點動心！”

    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位“海明威”對晨晨似乎正是有一點動心的狀態。

    至於說“選擇”“知心愛人”“相思”等，都有點火候不夠。

    有一點動心就真實了。

    段曉晨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可是‘有一點動心’不是我的歌，這個，可能會有點版權問題哦，除非征得原詞曲作者的同意。”

    之前的“廣島之戀”是段曉晨與張卓薇合唱的，而這首“有一點動心”則是粟睿與另一個女歌手的作品。

    段曉晨這就明顯是耍寶了，台下的歌迷立刻起哄，當然，也隻是開玩笑性質的起哄。

    劉姍姍則歪著頭盯著杜采歌：“你同意麽？”

    杜采歌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幹脆又戴上殺生丸的麵具，“你得去問林可，我是海明威。”

    劉姍姍笑著追問：“那你覺得林可會同意嗎？”

    杜采歌猶豫了片刻，點頭說：“會。”

    “wow！”歌迷們歡呼著，空氣中充滿歡樂的氣氛。

    段曉晨“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那就沒辦法了，唱吧。你說呢？”她看著杜采歌。

    杜采歌自然不會拒絕。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在段曉晨指名讓他上台的時候，就會轉身逃跑。

    不，他根本就不會來聽這場演唱會。

    可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就沒必要惺惺作態了，先把這台演唱會順利地完成吧。

    段曉晨調皮地打了個響指：“music！”

    《有一點動心》這種經典老歌，今天請來的樂隊沒可能不會演奏的。

    演奏很快響起，杜采歌辨識出，這是編曲經過了微調的版本，不過大體上沒有改變太多。

    在心裏打著節拍，他開口唱道：“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過愛情……”

    前麵的一段還好。

    但等到第二段時，段曉晨突然又牽起他的手，從側麵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杜采歌不敢直視，但是視線的餘光能清晰地捕捉到段曉晨的眼神。

    然而這時，他嘴裏唱的卻是：“我對你有一點動心，卻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台下的歌迷哄堂大笑。

    杜采歌覺察到了不對，立刻故作大方地扭頭，與段曉晨對視，接著唱道：“有那麽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而段曉晨的歌聲仍然是如同天籟，從天堂降落，每一個節拍都落在人心底最脆弱最柔軟的地方：“我對你有一點動心，不知結果是悲傷還是喜。”

    “有那麽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害怕愛過以後還要失去。”

    她的表情，是勇敢和堅定，可是隨後又有一點退縮和遲疑，將那種麵對感情的患得患失，體現得淋漓盡致。

    杜采歌在心底苦笑。

    這是真情流露還是演戲？他已經分不清了。

    合唱部分到來：“難以抗拒，人最怕就是動了情。”

    “雖然不想不看也不聽……”

    “卻陷入愛裏！”

    唱到這個時候，段曉晨的聲音早已不是最完美的狀態。

    疲憊，有一點沙啞，有一點發緊。

    可是大部分歌迷都聽得如癡如醉。

    丁巍也在搖頭晃腦，嘴裏念念有詞：“我真是……從沒看到你這麽厲害的。今晚的演唱，是你這10年生涯裏最巔峰的，無可超越的精彩。”

    “隻是不知以後你還能不能維持這種狀態？”

    “林可以前說過，想要讓你的天籟之音，被全世界聆聽。”

    “我也想。”

    ……

    再美的花開，也終有凋零時。

    再動人心弦的音樂，也終有曲終人散時。

    兩人合唱完最後一句，樂隊將最後一點尾聲演奏完，又循環演奏高潮部分，大屏幕上已經打出了字幕：感謝各位蒞臨天後段曉晨——感恩十周年巡回演唱會魔都站。

    請大家注意安全，有序退場，不要造成擁堵和踩踏事故。

    這個美好的夜晚，就要結束了。

    可歌迷們仍然戀戀不舍。

    雖然其實歌迷們的體力槽基本上也空了，但大部分人並不想離去。

    或許以後大家來回憶這個晚上，會有太多的話題：“林可”或是“海明威”的閃亮登場；“海明威”與晨晨之間的小曖昧互動；晨晨唱出遠超原版的《問》打臉蘇天後；晨晨出道以來最巔峰的一次演唱……

    然而此時他們隻想在這繼續停留，讓美好時光定格於此。

    段曉晨鬆開杜采歌的手，對劉姍姍說了幾句話後，劉姍姍便在工作人員的護送下返回座位。

    杜采歌也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段曉晨拿開話筒，笑問他：“你確定？這個時候你真想回到座位上去？”

    杜采歌想了想，果斷搖頭。

    “我會安排人把你妹妹接到後台來的，放心吧。”

    段曉晨說完，示意杜采歌先去後台等待，她便開始謝幕。

    杜采歌在工作人員的護送下，前往臨時搭建的後台化妝室。

    一路上，他能聽到歌迷們此起彼伏的喊聲，雖然聽不太清晰，但應該是在不斷地挽留段曉晨，“安可”這個詞反複出現。

    聽聲音，舞台上的大幕應該已經降下，不過段曉晨應該還沒往後台走。

    杜采歌估計段曉晨會滿足歌迷們，安可一首，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不安可，無演唱會。

    雖然現在時間已經超過了22點30，不過演唱會的主辦方在向市政府報備的時候，肯定會給出一點寬裕，估計在23點以前正式結束都沒事。

    段曉晨肯定也早有預料的，在正式散場前安可一次幾乎已經是一種慣例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一串急促的腳步從他背後追來，“海明威先生，海明威先生！”

    杜采歌停下轉身，來者是個年輕的工作人員，氣喘籲籲地說：“海明威先生，請等一下，歌迷想請您返場，再唱一首歌。”

    杜采歌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懵逼。

    這好像不是我的演唱會吧？他用眼神示意。

    “歌迷們強烈要求您返場，段天後也hold不住了，隻好讓我來叫住您，”這個工作人員也挺有趣的，不斷擠眉弄眼，雙手合十作揖，“拜托了拜托了，請您安可吧！”

    我去！

    杜采歌搖搖頭，有些無奈。

    但今晚都做過這麽多了，也不差多做一點。

    一邊往回走，他一邊想著該唱什麽歌來應付段曉晨的歌迷。

    來到舞台上，幕布果然拉下來了，段曉晨站在幕布後，笑吟吟地看著她。

    在深藍色幕布的襯托下，她顯得如此嬌豔，那身火紅的晚禮服襯托得她清新脫俗的臉蛋多了一絲性感意味。

    當著工作人員們的麵，她沒有表現得曖昧，但也顯得足夠親近：“哥，你打算唱什麽歌？”

    杜采歌已經考慮好了。

    “給我來一架鋼琴吧！”

    段曉晨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先是吩咐工作人員去將鋼琴準備好，又笑問他：“唱新歌，還是唱‘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其實也挺應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