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以前的餘魚，膽小得像是人畜無害的小兔子，一點點風吹草動，她就會縮起來，躲回她的巢穴裏去。

    &esp;按照自己對她的理解，隻要多哀求兩遍，她就一定會無所適從，最終答應原諒自己。

    &esp;可是今天失效了。

    &esp;鄔杏兒軟磨硬泡，餘魚就是不鬆口。

    &esp;當然，鄔杏兒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請餘魚幫忙。

    &esp;先向對方要求一個比較難辦到的，對方拒絕後，再向對方要求一件相對而言容易辦到的事，這時候對方就很難拒絕了。

    &esp;“至少告訴我，海明威……海明威老師住在哪裏，讓我去向他道個歉吧！”鄔杏兒繼續哀求。

    &esp;她期待著。

    &esp;她看見，餘魚的目光裏露出一絲猶豫。

    &esp;鄔杏兒心中竊喜。

    &esp;然而餘魚的猶豫隻是那麽一瞬間，然後堅決地搖頭：“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老師幫助了我。在你欺騙了我的時候，是老師幫助了我。在我不想活下去的時候，是老師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

    &esp;“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去找老師的，不能讓你對他產生一丁點困擾。你走吧，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esp;鄔杏兒震驚了。

    &esp;這還是以前那隻人畜無害的小兔子嗎？

    &esp;她的目光裏，為什麽閃爍著寒光？

    &esp;她的嘴角，為什麽如此堅決？

    &esp;她為什麽真的去找保安了……

    &esp;鄔杏兒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esp;其實她知道杜采歌的地址，畢竟現在杜采歌沒有再隱瞞身份，想調查他的一些資料，並不困難，付出錢，或者付出身體，都能達到目的。

    &esp;隻不過她在參加“音樂新力量”時就知道了，她如果貿然上前與杜采歌搭話，對方根本不會理睬她。

    &esp;所以她才想迂回一下，先讓餘魚告訴她，杜采歌的地址；然後再裝作膽怯，拉著餘魚陪她一起去。

    &esp;看在餘魚的麵子上，杜采歌才有可能與她說幾句話。

    &esp;可是餘魚不按理出牌啊……

    &esp;怎麽辦？

    &esp;鄔杏兒一咬牙。

    &esp;還是得去。

    &esp;總得想個辦法，讓杜采歌與自己說幾句話。

    &esp;她相信自己能說服對方。

    &esp;杜采歌不是好色嗎？

    &esp;讓他睡幾次又何妨。

    &esp;就算讓他玩點變態的，別的女人不願意陪他玩的花樣都可以的。

    &esp;隻要他能放過自己……

    &esp;否則，自己這輩子真的再無出頭之日了。

    &esp;天很冷。

    &esp;雖然沒有下雪，但是天空灰蒙蒙的，還帶著點暗紅的光。

    &esp;風的呼嘯聲是如此尖銳，好幾次鄔杏兒覺得自己聽到了有人在叫喊。

    &esp;好不容易，她混進了雨溪國際小區，來到5棟樓下，站在架空層等待。

    &esp;真冷啊……

    &esp;鄔杏兒感到全身在哆嗦，牙齒在不停地上下打架。

    &esp;她的血液似乎要凍僵了，手腳已經發木，呼吸的時候，一團團冰冷的氣體，似乎要把她的肺都給凍結。

    &esp;當然冷，因為她穿得很少。

    &esp;戰士出征，要穿上最合身的盔甲。

    &esp;女人出征，自然也要穿上最能凸顯自己美貌和身材的衣服。

    &esp;因為女人的身體，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esp;所以鄔杏兒穿著一套非常適合她的衣服，jk製服，看上去就像是清純可愛的高中生，但是又有著犯規級別的胸和屁股。

    &esp;清純麵容，魔鬼身材，早就被證明了極有殺傷力。而且對宅男的傷害增加20%。

    &esp;她自信沒男人能拒絕她這時候的魅力，如果有，那一定是因為對方不是真正的男人。

    &esp;她不停地拿出手機看時間。

    &esp;盡管她做好了在這等到淩晨的心理準備。

    &esp;但是這麽冷，她自然還是希望能早點進入到溫暖的房間裏。

    &esp;而且她討厭冷天。

    &esp;這樣北風席卷，凜冬森然，總是讓她想起小時候，在鄉下的時候。

    &esp;那個自稱是她爸爸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心情好就打她一頓，心情不好就多打兩頓，然後把她趕到院子裏去，說是要教她規矩，讓她學會做個好女人，不要像她媽媽一樣下奸、放浪……

    &esp;不管她凍得嘴唇發紫，涕淚交加；不管她穿著單薄的衣服，蜷縮著，渾身哆嗦，聲嘶力竭地哭喊，他都不會給予半分同情……

    &esp;強者，可以掠奪，可以製定規矩，可以坐享其成。

    &esp;弱者，隻有被掠奪，隻能哭泣，隻能等死。

    &esp;這是她十歲就明白的道理。

    &esp;所以在稍稍大一點之後，她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個高中生當男朋友，那個高中生的大伯是鎮派出所的所長，這樣那個自稱是她爸爸的人就不敢打她了。

    &esp;再過一陣，她又爬上了鎮上一個老板的床，那個老板供她讀中學，供她學音樂。

    &esp;她有著鎮上最好的嗓子，老板帶她出去應酬，總是會讓她唱歌，來炫耀她的年輕、她的漂亮、她的才藝。

    &esp;通過炫耀她，來炫耀他自己的財富。

    &esp;從別人真心驚歎的目光中，她知道自己或許可以得到更多。

    &esp;很快她就厭倦了那個貧窮落後的地方，她憧憬著大城市，她渴望成為電視裏那些光鮮的大明星，有整整一個房間的漂亮鞋子，一年365天可以穿不重樣的漂亮鞋子。

    &esp;她想要住大別墅，開豪車，銀行裏有能讓她感到安全的存款，衣櫥裏永遠有當季的潮流服裝……

    &esp;而這一切，是鎮上的小老板無法給她的。

    &esp;於是她來到了魔都，來到她心目中最大、最富有、離成功和財富最近的城市。

    &esp;她有信心，憑借自己那人人稱讚的歌喉，為自己贏得一張通往上流社會的門票。

    &esp;但是現實很殘酷。

    &esp;每個鄉鎮、每個城市最漂亮、嗓子最好的姑娘都聚集在魔都，去爭奪那一線虛無縹緲的希望。

    &esp;她見過不少比她還漂亮，聲音比她還好聽的女孩，疲於奔波，付出高昂的代價，最終卻什麽都沒得到，隻是認識了一些人渣，見識了一些世界的殘酷。

    &esp;鄔杏兒害怕了。

    &esp;她不怕付出代價。

    &esp;她隻害怕自己也一無所獲，最終灰溜溜地回到那個貧窮落後的小鎮。

    &esp;於是當聽到合租室友餘魚唱了幾首她從未聽過的優美的歌曲，然後發現音樂著作權網站並沒有收錄這幾首歌曲時，她意識到，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來了。

    &esp;……

    &esp;當鄔杏兒的腳都已經凍得麻木，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麵走進架空層。

    &esp;鄔杏兒張嘴想喊，但是喉嚨似乎都被凍結了，發不出半點聲音。

    &esp;她想迎上去，可是雙腳麻木，仿佛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

    &esp;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身影漠然地掃了她一眼，分明認出了她，可是卻像是看著路邊的垃圾桶，除了厭惡、嫌棄之外沒有別的情緒，然後埋頭快步走入電梯。

    &esp;這一刻，鄔杏兒的腿終於恢複了一點知覺。

    &esp;她拔腿就跑，追了過去，趕在電梯門合上之前，伸腿進去卡住門。

    &esp;“海明威老師！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請你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esp;鄔杏兒可憐兮兮地抬頭看著杜采歌。

    &esp;她知道，這個角度，從杜采歌那邊看過來，會覺得她眼神楚楚可憐。

    &esp;同時，杜采歌隻要目光稍稍往下，就能看到她那犯規的胸部。

    &esp;她在留意杜采歌的眼神。

    &esp;如果杜采歌的眼神有所軟化，她就繼續哀求。

    &esp;如果杜采歌的眼神表現出異樣，她就開始色誘。

    &esp;如果杜采歌動容，她就自薦枕席。

    &esp;一切都看杜采歌的反應，才能做出應對。

    &esp;但是她失望地看到，杜采歌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既不冰冷，也不憤怒，很平靜地，就像是看著一塊石頭、一棵樹，看著一個死物。

    &esp;這眼神讓她崩潰。

    &esp;我的美貌難道在這裏要碰壁了？

    &esp;鄔杏兒忽然很心慌。

    &esp;她很清楚，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esp;“求求你，說句話吧……”她的聲音嘶啞了。這不是故意的，是因為太擔心，甚至有些心灰意冷了。

    &esp;“錯了就要認，挨打要立正。現在我在懲罰你，你立正站好挨打，接受懲罰就是了，很簡單。”

    &esp;“我認錯！”鄔杏兒立刻應道，然後聲音變得嬌媚而誘惑，“你想怎麽打我？人家怕痛。隻打屁股行不行啊？”

    &esp;她以為杜采歌是在和她調情，但是很快，杜采歌平靜無波的眼神就讓她明白，她弄錯了。

    &esp;“不能好好說話就滾。”杜采歌說。

    &esp;鄔杏兒低頭認錯：“對不起！對不起！”

    &esp;“你讓我損失了上千萬，你覺得說對不起有用麽？如果我讓你損失了上千萬，你會原諒我麽？”

    &esp;淚水從鄔杏兒的俏臉滑下，“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海明威老師，求你，原諒我吧？”

    &esp;“我原諒。該給的懲罰我已經給了，我原諒你。”

    &esp;鄔杏兒抬頭看著他。

    &esp;“但是又怎麽樣呢？你該不會幻想我去替你澄清，說一切都是誤會吧？從你一慣的行為來看，你不至於幼稚到那種地步吧。”

    &esp;鄔杏兒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esp;她發現自己來之前，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esp;先是錯估了餘魚的反應，現在又錯估了杜采歌的反應。

    &esp;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按照我的期望出牌啊？

    &esp;杜采歌說：“你抄了我的歌，總不至於指望我對你手下留情吧？你應該沒這麽蠢。我們的立場敵對，我對你出手再狠，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吧。但我本來應該是打擊不到你的，究竟是誰，承諾了要保護你，卻又沒做到？是誰忽悠了你？誰該負責？你回去好好想想，真正害你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