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劇組的氛圍一直比較壓抑和沉重。

    一些比較敏感的人，甚至覺得呼吸都困難。

    每個人都清楚，劇組麵臨的情況是很嚴重的。

    首先，這部電影的投資人都換了。

    大家都知道，現在這部電影已經變成海明威導演單獨一個人出資了。

    欣賞海明威的人，會因此感歎：杜導對電影是真愛啊。

    看海明威不順眼的，可能私底下會酸酸地說一句：有錢，任性。

    好處就是，劇組現在不需要對任何資方負責了，隻需要讓杜導滿意就可以了。

    思想高度統一。

    壞處就是，沒有資方糾偏，大家不確定杜導會不會放飛自我。

    畢竟，導演發起瘋來，也沒別人啥事了。

    拍出一部除了他自己誰也看不懂的電影，是導演的基操。

    藝術家嘛，不弄點別人看不懂的東西，算什麽藝術家？

    可工作人員和演員們都不希望事情走到這一步。

    如果杜導拍出一部無人問津的電影，他們的片酬和薪水雖然不會少半分，但履曆上添了這一筆，對他們未來的發展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影響。

    然後電影的主創團隊幾乎全部換了。

    就拿演員來說，最主要的四個演員，劉馳最早走，瞿宏也在10月份告別了劇組。

    而遞補進來的是什麽人呢？柳芃飛，許清雅，徐招暘，劉語熙……一個兩個，都是沒什麽名氣的新人。

    這讓工作人員們心裏沒底。

    大家來參與這部電影，當然是為了混飯吃。

    但在填飽肚子的同時，也未必沒有精神上的追求。

    “我參與製作了xx電影。”

    然後別人一臉崇拜地看著他，“我靠，牛嗶啊！”

    這是很多電影從業人員想要獲得的精神回報。

    很多底層的電影從業人員，收入不高也不穩定，工作環境不好，非常辛苦。

    996？對電影從業人員來說，隻有007。

    所以一些精神上的回報，就尤為重要，是他們在這個行業堅持下去的動力。

    此時看著劇組的情況，大家免不了心裏焦急，這就導致氛圍更加凝重了。

    杜采歌作為還算有點經驗的導演，自然注意到了這種情況。

    他不是心理專家，但也摸索出了一套管理片場的方法。

    因此今天拍攝的時候，他故意選了一些不太重要、或是比較簡單的鏡頭來拍。

    爭取能快速通過幾條。

    這樣對於工作人員和演員樹立信心，調節氣氛，還是有一定幫助的。

    而且畢竟這個劇組裏有一部分是剛剛加入的，大家還需要磨合。

    片場暴君也不能一味蠻幹的。

    看了看時間，杜采歌宣布：“大家休息20分鍾。化妝師，給演員化妝；道具組，再檢查一遍道具。場景組，到3號場地做一遍檢查，10分鍾後我們準備下麵幾組鏡頭的拍攝。”

    他自己也喝了點水，稍稍休息，然後和幾位副導演交流了幾句。

    雖然看上去還算平靜，但其實他的心裏還是很焦躁的，根本坐不住。

    幹脆就走到接下來的拍攝場地，親自去檢查了一遍布景和道具。

    一瓶罐裝咖啡從他背後遞來。

    杜采歌回頭，接過咖啡，對許清雅笑了笑：“這算是賄賂導演？”

    “是啊，”許清雅略顯狡黠地眯著眼，嘴角勾了勾，“是啊，看到你這兩天教訓柳哥他們，我可是嚇得心尖兒發顫呢。輪到我的時候，大叔你可要嘴下留情啊！”

    杜采歌搖頭失笑。

    劇組是昨天重啟的，從昨天到今天，他安排的都是最簡單的戲，但柳芃飛還是遲遲不能進入狀態。

    當然，杜采歌也明白，這不能怪柳芃飛。

    要怪，也要怪瞿宏。

    在劇組重啟前幾天才臨時告知，不願意演封於修，而且因為檔期原因，要退出劇組。

    當然，為了全身而退，他自願退回全部的片酬。

    因為之前為了安演員們的心，杜采歌是已經發放了部分片酬的。

    從好的方麵來說，瞿宏離開，給劇組剩下了3000多萬的經費。因為瞿宏的片酬是稅後2200萬，這個稅還要劇組去替他交的。

    而從壞的方麵來說，瞿宏走得太突然，打了杜采歌一個措手不及。

    臨時去找合適的打戲演員，根本找不到。

    所以杜采歌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讓柳芃飛去扮演封於修，然後調整減少譚文東的出場，找個花瓶，比如胡祺楓，來扮演譚文東。

    不過柳芃飛趕鴨子上架，根本沒進入狀態，台詞都磕磕絆絆，根本沒法把握住封於修的氣質。

    杜采歌從監視器裏看著柳芃飛版的封於修，隻是想笑。

    這家夥太逗了。

    哪怕一本正經，做出苦大仇深的模樣，看著也引人發噱。

    根本沒有王寶鏹版本那種瘮人的感覺。

    太出戲了，這樣子肯定是不行的。

    為了這，杜采歌正發愁呢。

    總不能拍個不正經版本的“一個人的武林”吧。

    就像“這不是斯巴達”之於“斯巴達300勇士”，“驚聲尖笑”之於“驚聲尖叫”。

    杜采歌還沒打算放飛自我。

    但現在的問題是，柳芃飛的演技還是差了點味道。

    而作為最大的反派，事實上的男主角，“封於修”這個角色肯定是要濃墨重彩地去表現的，一些通過導演、剪輯的技巧來取巧的方法就不能用。

    必須依靠演員的出色發揮，來詮釋這個角色。

    等到這一天拍完，杜采歌雖然說了多次“保一條”，但他心裏清楚，今天拍的素材，隻要是有柳芃飛在其中的，就都不能用。

    時間緊迫，他也不可能陪柳芃飛慢慢磨。

    杜采歌決定，再給柳芃飛兩天時間。

    如果這家夥還沒有絲毫進步，他就隻能去找別的演員來救火了。

    看得出來柳芃飛也很努力，很想把這個角色演好。

    但要麽力道不足，要麽用力過猛，把握不好火候。

    可能這家夥隻有演喜劇的天賦，不像王寶鏹那樣適應多種角色吧。

    在第二天的拍攝結束後，杜采歌隻能遺憾地想。

    晚上，許清雅到杜采歌房裏聊了一陣，看他寫了一會《冰與火之歌》的第二卷。

    等到段曉晨打電話來，她便搖搖頭笑著離開，不想聽杜采歌和別的女人說情話。

    杜采歌剛剛結束和段曉晨的通話，敲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