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歌不喜歡被人圍觀。那麽多目光盯著他，讓他覺得如芒在背。坐了一會，就說要走。

    薑佑曦自然是想和他多聊幾句的，但也不敢阻攔。

    至於霍老爺子，倒是灑脫：“多給我打電話，有空多來坐坐。我今年66，和你爸同年，不知道還能活幾年，過一天少一天咯。”

    杜采歌也有幾分感慨，答應道：“好的幹爹，我會多來陪您的。”

    他們交談時，那個年輕俏麗的服務員一直站在霍彥英老爺子背後，粉拳輕輕幫他捶背。

    這時霍老爺子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枯瘦的老手抓住服務員細嫩的柔荑摩挲著，嘴角含笑：“下次也帶個姑娘過來吧。這麽大一個人了，不能老單著，總得有個知冷暖的人照顧你吧。”

    杜采歌無奈地笑了笑：“也得有人看得上我才行啊，我好吃懶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花心多情，哪個好女孩敢跟我啊。”

    聽他這麽說，服務員用一雙靈動的眸子狠狠剮了他一眼，霍彥英老爺子和薑佑曦卻是大笑。

    他們絲毫不覺疑惑，因為在他們的認知中，杜采歌過往的人設就是喜歡花天酒地，花心多情！

    “你說的這些毛病，真巧，我也齊全！”霍老爺子說。

    薑佑曦也捧哏：“我也是，都占齊了。”

    閑扯了兩句，杜采歌起身告辭。

    霍老爺子叫住他：“慢著，我的手機號碼，你存了嗎？ll號碼呢？我的微博你關注了嗎？”

    杜采歌拿出手機，裝模作樣地翻了翻通訊錄，“哎呀不好意思啊幹爹，上次手機壞了，號碼都弄丟了。”

    霍彥英老爺子也不拆穿他，冷笑一聲，又濃又長的眉毛抖了抖，報出一串號碼。

    杜采歌馬上保存，卻發現這個號碼其實已經存在手機裏了，備注是“老叔”。

    看來原主的心目中，和霍老爺子還是挺親近的，自己認幹爹，沒錯。

    然後又記下了霍老爺子的ll號碼，保證回去關注老爺子的微博，這才被放走。

    薑佑曦送杜采歌回家。一路說了不少霍老爺子的逸聞。

    比如某次，霍老爺子在春晚最後一次彩排時，在後台發飆，最後讓導演被迫臨時取消了一個小鮮肉的歌唱類節目。那個小鮮肉實力不行，人品也不行，純粹是公司花錢把他捧上去的。

    又如有一次，霍老爺子在全國文藝工作會議上開炮，抵製一首花錢打榜，弄到排行榜第一的口水歌，說其歌詞媚俗，思想不健康，樂理粗鄙。然後那首歌就悄無聲息地下了榜，很快就被人遺忘。

    還有，據說霍老爺子受邀去給一個長老院長老做壽，那位權勢滔天的長老讓霍老爺子給他寫首讚歌。

    霍老爺子就揮筆寫了首明捧實諷的歌曲，那位長老大怒，醞釀著要雷霆報複。結果報複還沒下來，那位長老自己就被查了，身敗名裂。

    又說起霍老爺子傳奇般的感情經曆，年輕時好幾個女子同時愛上他，他對那幾個女子也各有感情，但大華國不允許納妾。

    於是他抽簽選了其中一個結婚，另外2個女子則自願做他的地下情人，而他的妻子也允許他與這些情人繼續來往。

    過了些年，兩個情人與他不離不棄，一直不曾婚嫁，默默地當他的地下情人。他與妻子的感情也一直很好，相敬如賓。

    在他40多歲時，霍老爺子的妻子因病去世，那兩個情人迎來轉機，相約輪流和霍老爺子結婚，穿上大紅的嫁衣與霍老爺子進行全套的儀式，得償夙願。

    結果前些年，霍老爺子帶著兩位紅顏一起去國外旅遊，他因為有事提前回國，讓兩位紅顏多玩幾天。

    結果兩位紅顏遭遇嚴重車禍，香消玉殞。

    “老爺子一生無兒無女，就這幾個紅顏知己陪伴。本來以為他會沉浸在悲傷裏很久，結果現在看他，過得也還滋潤。”薑佑曦笑道。

    杜采歌幫著自己新認的幹爹說話：“這才是正確的生活態度，人總要向前看吧，如果他終日以淚洗麵，反而不美。”

    薑佑曦笑了笑，不評價。

    過了會，薑佑曦又提醒：“杜哥，剛才那首曲子，你還沒去注冊版權吧？”

    杜采歌搖頭：“還沒。”

    薑佑曦勸道：“趕緊去注冊吧，那麽多人聽到了，別被人搶注。這首曲子那麽好聽，未來說不定能帶來幾千萬的收益，財帛動人心啊。”

    杜采歌輕輕一笑：“你不是說老爺子的咖位很高嗎？有他作證，誰敢搶注？”

    薑佑曦一想，倒也是。

    轉念又笑：“老爺子這麽大年齡了，記憶力還是那麽恐怖，隻聽你彈過一遍，就能自己彈奏。真的是老天爺賞飯吃！在圈子裏，有老爺子這樣天分才情的人，真的不多。話說回來，杜哥，你那琴技也太辣眼睛了吧？我有種偶像幻滅的感覺。”

    杜采歌笑著說：“偶像幻滅才好啊，幻滅了你才能看清真正的我，我們才有成為朋友的基礎。”

    薑佑曦似乎因為情緒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自嘲似的說：“我當練習生的時候，經常想，要是有一天，我能和杜哥握握手，說幾句話，那就太幸福了。沒想到，現在竟然有機會和杜哥交朋友。人的際遇，真的是……真的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用什麽合適的詞，最後說，“人的際遇，真的是不好說。”

    杜采歌很想問他：我到底是什麽身份啊，值得你來崇拜？

    但卻不好問出口。

    因此隻是笑了笑說：“這是你努力的結果，不是際遇。”

    到了小區，薑佑曦將杜采歌送到樓下，然後說有事要出去。

    道別之後，杜采歌又叫道：“你等等！”

    薑佑曦搖下車窗看著他。

    杜采歌猶豫了一會，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問你，認識林可嗎？”

    薑佑曦有點發懵，想了想，不知他想到了什麽，眼帶疑惑地笑著反問：“你希望我認識，還是希望我不認識？”

    杜采歌感到莫名其妙：“不是我希望什麽，你認識就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我隻是問問。”

    薑佑曦低頭想了想：“那，應該可以說是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杜采歌很想問問，林可究竟是什麽身份，但是聽薑佑曦的語氣，估計對方也不知道，便問道：“在你印象中，林可和圈子裏哪些人的關係最好？”

    薑佑曦遲疑著說：“還不就是蘇曼芫，段曉晨，彭斯璋、粟睿、張卓薇那些，畢竟他們都是唱著林可的歌才走紅的。還有別的人麽？”

    杜采歌覺得薑佑曦今天的狀態很奇怪。什麽叫“還有別的人麽”，我問你問題，怎麽你老是反問？老老實實回答不行麽。

    告別了薑佑曦，杜采歌滿懷心事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