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蘇城，偏僻陋巷之中的字畫店內。

    “這麽想我嗎？”

    林止水低頭看著懷裏的小蛇，不由得有些錯愕，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道：“才離開我沒多久嘛，我就說應該陪你一起去。”

    從觸感來看，他總感覺一段時間沒見，這丫頭似乎成熟了點。

    “可我還是感覺好久了……”佘惜露雙手抱著林止水的腰，額頭頂在他的胸口，小聲說道：“我還是第一次離開你這麽久呢……”

    林止水微微一怔。

    這些天，小蛇似乎也變了？

    不僅沒有以前那麽結巴了，而且氣質似乎也變得比較自信的樣子，居然有膽子說這麽直白的話，換了以前，她就算不臉紅，也會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口。

    果然……出去多走走，多見見陌生人，多多交流，這才是治療自閉症的好方法啊。

    林止水暗歎一聲，有些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低笑道：“歲月還長著呢，這麽點時間算什麽，這次你出去一趟，也成長了，不是蠻好的嗎？”

    “嗯……”佘惜露摟著他，點了點頭。

    一躍跨入太一境，隻差半步就能進入天道，她的確成長了很多。

    “以後的事情還不少呢，有信心嗎？”林止水問道。

    “額……”佘惜露遲疑了一下，還是小聲道：“有點害怕……不過有你的畫，我也安心了不少。”

    林止水不由得笑了。

    這丫頭的社交恐懼症，還是沒有完全好啊。

    也是，雖然隻是一些角色的人物畫，但也是要和別人打交道的，比如資方不滿意了，讓她聯係著改畫啊，提要求啊什麽的，這種事確實不太適合社恐人群。

    “沒關係，我幫你就行了。”

    林止水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你就不用管了，安心走你的路，這些小事，我替你出麵吧。”

    佘惜露微微一怔。

    林止水這話的意思，難道是打算親自出手嗎？

    “你不是……不想露麵嗎？”她有些愕然地看著林止水，“沒關係嗎？”

    “沒事。”

    林止水微微一笑，捏了一下她的臉蛋，說道：“最近我進步也不小，就算被人發現，也沒事了。”

    以前他的水平雖然高，但也是建立在心愛毛筆的幫助下，難免會有些心虛，而且又年輕，容易被質疑，所以才不想露麵。

    但現在，他無論用什麽毛筆，水平都一樣高超。

    並且‘金手指’也進化了，畫出來的畫更加逼真，水平更高！

    這麽強的實力，還害怕被人質疑？

    “進步不小？”

    幽嬋卻是在佘惜露的腦海中吃驚道：“他又進步了？怎麽可能？難道……他的十萬八千道都達到極致了？”

    她知道。

    太初天帝雖然掌握了十萬八千道，但這十萬八千種天道並沒有達到極致，隻是因為十萬八千種天道融為一體，量變引起質變，所以是天道第一人。

    而那幾位最頂尖的天道大能，在天道上都是走到極致了。

    但現在……林止水似乎又前進了一步？

    過去沒達到極致都那般恐怖，而十萬八千道都達到了極致，那該是何等層次？

    聽上去，這進步之大，以至於他都無需再隱藏，可以親自出手了！

    這段時間以來，幽嬋一直隱隱猜測，太初可能是因為六百年前被‘它’追殺，所以在躲‘它’。

    那豈不是說……現在林止水已經不怕‘它’了？

    幽嬋不由得喃喃一聲：“就算在人間出手，也不會驚醒‘它’麽……”

    “那……你不用給我畫了嗎……”佘惜露遲疑地問道。

    “我給小十一她們就行了。”林止水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有什麽麻煩，我幫你解決吧，你下次再去青城之後，誰需要畫，就讓他來找我就行了。”

    “嗯。”佘惜露有些感動地點了點頭。

    林止水笑了笑，又說道：“說起來，最近你的書更新不太行啊。”

    佘惜露愕然。

    最近這些天以來，她一直費心於青城的事情，這些天又在修煉，書已經沒有寫了，全靠之前寫的存稿，定時更新的，隻是前天存稿也用完了。

    不過，她堂堂修仙者，這種事隻是興趣罷了，林止水怎麽問起這個了？

    “最近沒寫了……”佘惜露搖搖頭。

    “我知道，你最近比較忙，也沒這個心思。”

    林止水笑了笑，說道：“不過，更新還是挺重要的。”

    佘惜露有點懵。

    更新重要？

    一本而已，這是什麽意思？

    “重要嗎？”佘惜露有些茫然，在心中問道：‘幽嬋，止水這話什麽意思啊？’

    幽嬋也很懵：“我也不懂……”

    “當然重要。”

    林止水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不更新哪有人看呢？說起來……你的書最近有想過寫什麽嗎？”

    佘惜露搖了搖頭，她都好久沒碰了。

    林止水恍然。

    果然，小蛇卡文了啊，難怪最近沒怎麽更新。

    他不由得笑道：“那我給你提個建議吧，之後的更新，你可以寫一個新人物，正好我也準備畫他，一定能造成不小的反響。”

    佘惜露一頭霧水，問道：“誰？”

    林止水微笑道：“上次和你說過的……外道盤古。”

    佘惜露一愣。

    寫它？

    佘惜露忍不住在心中問道：‘幽嬋，我要是把外道盤古寫進書裏，會怎麽樣？’

    “那‘它’就會注意到你。”

    幽嬋低沉道：“我之前和你說過吧，不敢直言這個名號，是因為有可能引來‘它’的目光注視，一次兩次無所謂，甚至一百次一千次也無所謂，但……你一旦犯錯，無論是修行者遭遇的外魔降臨，亦或是外道所受到的懲罰，都會變得更加嚴重。”

    ‘那止水還讓我寫‘它’？’佘惜露在心中疑惑道。

    “這簡直就是在挑釁‘它’啊。”幽嬋歎息一聲，說道：“天知道他又在算計什麽……”

    佘惜露遲疑了一下，看著林止水，說道：“那……好吧。”

    “別擔心。”

    林止水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盤古已經過去式了，估計也沒多少人喜歡，你不覺得外道盤古更好嗎？”

    他作為讀者來看，盤古這種設定，實在太老套了。

    那本古書《三界之變》上的外道盤古，反而可能容易讓讀者覺得比較新鮮。

    “更好？”佘惜露有點茫然。

    在幽嬋和眾多仙神的訴說中，‘它’簡直就是天上地下最可怕的反派boss，連提名字都不敢，可見對其忌憚之意。

    而那位太初盤古，則是開天辟地，創造萬物，乃是一切的起源。

    外道盤古……怎麽會比太初盤古好？

    “‘它’更好？”幽嬋也茫然，說道：“林止水難道有什麽發現嗎？”

    林止水見佘惜露有點懵，不由得暗想，難道小蛇不喜歡這個新的人物設定嗎？

    他不禁問道：“你覺得外道盤古怎麽樣？”

    “我也不了解啊……”佘惜露搖搖頭，說道：“而且我都不知道‘它’是哪來的。”

    林止水聞言，不由得也抱著雙臂，思索了起來。

    也是，外道盤古這個新設定，也得有一個好的構思才行啊。

    他略一思忖，忽然心裏一動，幹脆把《三界之變》上的設定半抄半改，建議道：“太初盤古自混沌中醒來，開天辟地，而後化為最初的世界‘太初之地’，至於外道盤古……可以看做是太初盤古的複活。”

    “複活？”佘惜露詫異道。

    幽嬋卻是陷入了沉默，隻是喃喃道：“複活……”

    “對，複活。”

    林止水一時間靈感爆發，結合那本《三界之變》和小蛇的設定，發揮著自己的想象力，侃侃而談。

    “你忘了嗎？你也寫過的，太初盤古所化的太初之地，經曆了漫長的歲月之後，太初之地逐漸縮小廢棄，靈氣也不如最初那麽多了。

    “細究這深層次的原因，這是為什麽呢？

    “你可以這麽想——是因為盤古在複活，分散的身軀重新聚集，所以太初之地縮小了，而重新複活也需要足夠的力量，所以吸收了太初之地的靈氣。

    “同時，也因為太初之地還演變出了更加廣闊的三界，複蘇的盤古還吸收了一部分三界的力量，所以也和過去不同了。

    “而且，複蘇的盤古還在‘蛋’中，就像最初那樣沉睡，無法真正醒過來，還需要更多三界的力量，因此引起了三界之變，被視為外道盤古。”

    林止水即興發揮到這裏，不由得滿意地微微點頭，感覺自己這個設定簡直完美極了，不去寫書也太浪費了吧。

    當然，很大一部分都是從那本古書《三界之變》上抄來的。

    不過還是有創新的！

    “蛋？”

    幽嬋在佘惜露的腦海中喃喃道：“元初也做過類似的推測……隻是沒有這麽清楚，難道這就是‘它’的來曆麽……小蛇，你問問他，那新的天規是怎麽來的？”

    “新的天規呢？”佘惜露問道。

    新的天規？

    林止水不由得有點懵。

    誕生新的盤古，還會出現新的天規？

    也是……畢竟是創世神，複活之後製定新的天規也正常，這種設定倒也合理。

    “嗯……”

    林止水沉吟了一下，開動自己的想象力，說道：“這個嘛……因為複蘇的盤古不喜歡過去的天規，所以才立下新的天規，用於製衡仙神，我覺得……或許是因為盤古在複蘇之前，可能經曆過一些事情？”

    佘惜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總之，經曆過什麽不重要，後人可以隨意編撰。”林止水咳嗽一聲，隻感覺靈感匱乏耗盡，很想問她一句：

    設定就這樣了，到底你是作者，還是我是作者？

    “為了製衡仙神？”

    幽嬋卻是在佘惜露的腦海中輕聲道：“我早就有這種感覺了，外道大劫的時候，外魔並沒有如今這麽強大，外魔的確是為了製衡仙神而存在的，隻是因為魔祖誕生之後掠奪了天地根源，導致外道本源太強，外魔也強得可怕，所以才演變成劫難……”

    她喃喃道：“但外魔這種不合理的存在，本深就很矛盾，明明是因為仙神而生，但倘若消滅了所有的仙神，那外魔也就不存在了……這就是同歸於盡。”

    ‘這就是真正的製衡啊。’

    佘惜露恍然道：‘除了魔祖，其他外魔的存在，就像是殺毒軟件一樣，把修行者完全當成了病毒，隻要修行者在凡人麵前暴露，就像是病毒入侵被查出來了一樣，會被消滅。’

    幽嬋輕聲說道：“看來太初天帝六百年前被‘它’殺之後，也查出了不少隱秘，竟然知道這麽多……”

    ‘不過，你好歹是魔祖，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佘惜露問道。

    “別說是我了，就連元初都不清楚‘它’的來曆，我又怎麽可能知道？”

    幽嬋哼道：“而且因為‘它’束縛我的枷鎖太過自由，除了元初之外，其他魔祖都會遠離我，我隻是獨自鎮守元初魔井，魔祖們有什麽計劃也都會瞞著我，似乎都把我當成了潛在的叛徒。”

    ‘難怪一個個都想吞噬你……’佘惜露嘀咕一聲。

    幽嬋冷哼一聲，糾正道：“是我們！”

    “小蛇。”

    林止水用指關節敲了敲小蛇的腦門，說道：“總之呢，你先多寫一寫外道盤古吧。”

    佘惜露點了點頭，“知道了。”

    “這家夥……”幽嬋歎了口氣，說道：“連‘它’都想算計，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這麽瘋狂……那群天道大能真的知道林止水在做什麽嗎？”

    ……

    霖城附近的山林之中，山穀深處的封禁結界內部。

    過去碧綠色的湖泊已經恢複了澄澈，那極速奔騰的時間也已經恢複了正常。

    湖泊上空，那散發著可怕威壓的紫色虛幻豎眼，正俯瞰著下方。

    遊輪的甲板上，以五名魔君為首，以及其身後的五百天魔，此時盡皆跪伏著，恭敬聆聽。

    “你等法門修煉已有所成，陣法也已熟悉。”

    燭天魔祖那浩瀚宏大的聲音響起：“本座也該賜予你等其他寶物了，若是能夠發揮好，這些寶物在此次攻城之時，足以派上極大用場。”

    那龐大而虛幻的紫色豎眼看向了為首的喬老板，說道：“生意人，有一件重要的寶物，本該由你執掌最為合適，但你心存軟弱，所以這件寶物，本座決定交給其他人，你可有什麽想法？”

    喬老板平靜地說道：“全憑偉大的祖做主。”

    空間豁然一震，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豁口之中連通了一個遙遠而深邃的空間，傳來一絲神秘永恒的氣息。

    隨即，一顆近乎無色透明的琉璃珠從空間通道內飛了出來。

    “此寶名為‘斷界’，專克界神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