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幽暗消散，林止水重新出現在諸多大能的麵前，周圍又恢複成了字畫店所在的偏僻陋巷。

    “倘若能夠達成我原本的構想，這天地間，修行者與凡人的矛盾自然能得到解決，但……”

    林止水微微搖頭，說道：“天道意誌有了自我，有了私心，一旦我重新製定天規，融入新的天道，現有的天道意誌就會消散，所以它不願意融合新的天道規則，不但抵製我，還視新的天道為外道，將我這個天地的創造者視為所謂的外道盤古。”

    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盤踞在上空的那股無形意誌，淡淡道：“我從未想過滅絕修行者，所謂的上古大劫也不過是天道意誌作祟罷了。”

    女媧娘娘沉吟了少許，問道：“既然你設下的魔劫隻是針對身懷罪孽的修行者，為何凡人察覺到修行者，就會引來外魔呢？”

    “因為……天道意誌怕我。”

    林止水嗤笑一聲，說道：“以我的境界，隻要接觸到修行，很容易就能悟出完整的天道，一旦與新天道融合，抹殺天道意誌是很輕鬆的事情，天道意誌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它很害怕我修行。”

    “但天道意誌又找不到我，所以它讓整個法身之道，從源頭的神位開始，就隱含大罪孽，修行者隻要被凡人察覺，就會引來外魔，根本無法傳授修行之道。”

    他輕輕搖頭，說道：“甚至於還弄出法身之道，以祈天法壇傳道，祈天法壇所在之處，就蘊含天道意誌，一旦我接受祈天法壇的傳承，天道意誌就能找到我，滅殺我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斷絕我修行的可能性。”

    諸多天道大能這才恍然。

    難怪，上古時期的時候，還能以望氣之術看出罪孽和功德，而上古大劫之後，罪孽功德乃至於天罰都不見了，本以為是天道不全的緣故，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樣？

    而祈天法壇，可以讓凡人屏蔽‘它’的注視，讓凡人接受法身之道的傳承，沒想到還是用來找林止水的？

    “在上古時期，我蘇醒之前，天道就一直在排斥我。”

    林止水淡淡道：“天道意誌不敢讓我修行，它寧可讓修行者與新天道完全對立，將新天道視為外道，為此引發外道大劫，導致外道之巢誕生無數外魔，甚至於天道意誌還不惜主動破碎天道，以天道碎片成就你等天道大能，也不願意讓我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諸位天道大能微微點頭。

    確實，上古大劫來臨之初，天道就莫名破碎了，他們這些上古仙神便是因為得到了天道碎片，才能步入天道境。

    本以為是外道盤古入侵，才將天道打碎的，現在看來，竟然是天道主動破碎？

    “對於天道意誌而言，一旦我歸位，它就會被抹殺。”

    林止水微微搖頭，說道：“但隻是分離破碎出一部分天道，相當於隻是受傷而已，它自然舍得，天道意誌若是不舍棄一部分天道，早就天道大能，也無法對抗我造就魔祖。”

    “魔祖……”佘惜露猶豫了一下，問道：“小嬋和小幽，就是我嗎？”

    林止水微微一笑，說道：“是，或者說，你是小嬋，而你體內屬於蛇的部分，才是小幽，這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你，隻要你成為魔祖，天道大能也不可能殺得了你。”

    “那你為何要逼迫我？為何一直催促我們與你一同沉睡？”幽嬋卻是忽然傳音問道。

    前世她們身為幽嬋魔祖，就是因為‘它’不斷逼迫，不停地催促她們與‘它’一同沉睡，讓她們感覺到恐懼，擔心真的沉睡，擔心失去自由，才拜托元初殺了她，從而遁入輪回，逃到了人間。

    “那隻是我的‘夢話’而已。”

    林止水微微一笑，說道：“因為我心裏的確希望你和我一起沉睡，就像之前的我一樣，沉睡狀態下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修行者的存在，不知道人間的災難，更不用思考那麽多，隻是在潛意識的影響下和修行者跨服聊天……難道你不覺得，無知才是幸福嗎？”

    佘惜露嗯了一聲，輕聲道：“我也早就想過這個問題……”

    她之前就曾經擔心過，懷疑林止水是仙神轉世，有過極其漫長的歲月經曆，與她相識的這麽短短幾年，在那等漫長的歲月之中，不過是一滴水濺起的一絲漣漪罷了，還擔心林止水對她根本就沒有什麽感情。

    但如果兩個人都不記得前世，沒有那等漫長的歲月經曆，這些年的相識自然也就很重要了。

    活了太久，感情都會麻木。

    所以，無知才是幸福。

    “不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林止水輕聲道：“我創造了這個世界，自然也要對這個世界負責，在新天道誕生之前，我還不能真正沉睡，所以……我來人間經曆的這一切，也不過是一場棋局罷了。”

    他對佘惜露歉意地笑了笑，說道：“抱歉，你也被我算在棋局裏了。”

    佘惜露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

    “棋局？”

    女媧娘娘輕聲道：“你所說的棋局，是六百年前開始的嗎？”

    “還要更早一點。”林止水微笑道：“準確來說，是我在發現天道意誌有了自我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布局了，比如太初和元初。”

    “太初和元初？”

    諸多天道大能都是微微一怔。

    “難道說，元初的誕生是你……”女媧娘娘不由得微微蹙眉。

    林止水笑了笑，說道：“我早說了吧？太初是盤古的元神托生，而我，才是盤古最本質的的‘心識’，雖然我無法直接控製太初，但也能通過潛意識影響他。

    “盤古真身是在太初之地複蘇的，因為三界是天道意誌的地盤，盤古真身隻能留在太初之地，無法進入三界，盤古真身也處於沉睡之中，我和盤古真身還無法合一，尚未完全複蘇，我也隻能通過夢境製定規則，比如將混沌鴻蒙化為外道之巢，以此造就外魔。

    “但單純的外道之巢，是無法造就魔祖的，必須借助真身的力量，但真身還在沉睡，無法施展任何力量。

    “除非……有潛力絕頂的仙神，主動送上門。

    “所以，我就以潛意識影響太初，讓他生出探查盤古真身的念頭，但又不放心，所以潛意識影響之下，太初修煉出了第二元神，並且讓他感覺自己和盤古有莫大關聯，讓他產生‘奪舍’盤古真身的念頭！”

    林止水淡笑道：“太初的第二元神侵入盤古真身，試圖奪舍，所以我才能以盤古真身的力量，將他轉變成魔祖，也即是天地間的第一個外魔，元初魔祖。”

    眾人這才恍然。

    原來，這就是元初魔祖的來曆。

    難怪從太古到上古的漫長歲月裏，都沒人聽說太初天帝有第二元神，但偏偏上古大劫到來之前，太初天帝正好修煉出了第二元神……原來是這樣。

    “元初魔祖誕生，一切都好辦了。”

    林止水微笑道：“我立刻借助元初魔祖的力量，將外道之巢挪到我的真身懷裏，以真身和外道之巢的力量合一，即可不斷孕育出新的魔祖了。”

    有不少天道大能都見過外道盤古。

    外道盤古與太初盤古一樣，隻是散發的規則氣息更加幽暗晦澀，且懷抱著一片虛空，而那片虛空就是孕育外魔的外道之巢。

    “元初魔祖，似乎並不會遵從你的意誌吧？”

    女媧娘娘卻是忽然問道：“如果元初聽你的，天道一方恐怕早就覆滅了。”

    “他確實不聽我的。”林止水微微點頭，說道：“元初和我本為一體，我也隻能通過潛意識影響他罷了，後來的魔祖都是我以外道之巢孕育出來的，外道之巢蘊含我的意誌，自然能留下我的意誌枷鎖。”

    “那我呢？”幽嬋忽然傳音道。

    “你對我的意義不一樣，我自然也不會給你套上意誌枷鎖。”林止水微笑道。

    “既然你無法命令元初，那元初為何會幫你呢？”女媧娘娘疑惑道。

    林止水沉吟了一下，輕聲道：“兩個原因，一，元初是魔祖，我隨時可以讓他隕滅，二，太初勸說了他。”

    “太初勸他？”

    諸位大能不由得一怔。

    元初是魔祖，而太初明明是天道一方，為何會是太初勸元初？

    “太初畢竟是我的元神托生。”

    林止水微笑道：“他的思想、觀念，與我頗為相近，我將三界的真相、新的天規、天道意誌這些事情都告訴他之後，他立刻就理解了我，也願意幫我，而元初轉變成魔祖之後，心性有些改變，更加懼怕我，更渴望自由，反而有些抵製我。”

    女媧娘娘喃喃道：“難怪元初魔祖這麽多年都沒有出手……”

    “那是看在太初的麵子上。”

    林止水微笑道：“太初願意幫我合力算計天道的前提，就是我不能隨意殺害你們天道一方，所以我並沒有逼迫元初魔祖對付你等。”

    眾多天道大能終於明白了。

    難怪，難怪上古大劫這麽多年以來，元初魔祖就沒怎麽出手過，否則元初魔祖隻要願意，完全可以橫掃天道一方！

    但……

    太初乃是天地間的第一個生靈，將萬靈都視為自己的同行者，視為自己的後輩，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天道大能們死絕，而元初也不受林止水的控製，自然也不可能接受。

    “所以，我便忍耐了下來。”

    林止水說道：“靜待大劫過去，三界穩定之後，我就借著幽嬋想要脫離外道這個契機，也即是六百年前，布置了這場棋局。”

    女媧娘娘問道：“六百年前，太初天宮的隕滅，是太初同意的？”

    “那是為了欺騙天道意誌。”

    林止水淡笑道：“我刻意借助元初魔祖的身軀，催發一部分力量去覆滅太初天宮，就是為了讓天道意誌認為‘太初是因為與元初重新融合了，才能逃過這一劫’，實際上太初天宮的大能們並沒有真的隕落，隻是失去了神位和太初天宮的道統根源，正在沉睡罷了。”

    他輕輕搖頭，說道：“天道意誌雖然堪稱是無所不知，但我的意誌降臨之處，它也無法窺探絲毫。”

    天道大能們這才恍然。

    怪不得當初太初天宮被封鎖了起來，隻知道‘它’降臨了，但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也是後來，天道大能們才發現太初天帝再次現身，且已經與元初魔祖初步融合，所以才有了轉世人間的計劃。

    讓他們立下天道誓言，恐怕也是為了讓天道意誌‘放心’吧。

    “不過，太初和元初並非是輪回到人間的。”

    林止水說道：“而通過‘元初魔井’容納元神，才進入了人間。”

    說話間，他一伸手，一根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毛筆，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毛筆，就是以元初魔井煉製而成的。”

    林止水輕聲道：“天道意誌的智慧雖然簡單，但堪稱是無所不知，想要騙過它，還是需要耗費些心力的，如果沒有這九大根源之一‘元初魔井’，太初身為天道之下的生靈，也無法瞞過天道意誌的窺探。”

    “果然是元初魔井……”幽嬋看著那毛筆，不由得歎息一聲。

    諸位大能也仔細看著那毛筆，頓時從其中感應到了無窮無盡的浩瀚本源，顯然九大根源的本源之力都已經在其中了。

    難怪天道意誌不敢靠近，失去了九大根源，天道意誌等於是沒了爪牙的老虎，又豈能奈何得了林止水？

    “有了這元初魔井所煉製的毛筆，我將太初和元初完美地隱藏了起來。”

    林止水微笑道：“且通過這毛筆，我也具備太初和元初的氣息，還能使用他們的神通，讓天道意誌誤以為我真的是太初和元初合一，誤以為我真的是打算結合天道和外道的規則，想要幫助天道意誌淨化根源之地的本源之力。”

    天道大能們都微微頷首。

    六百年前，立下天道誓言的計劃，也的確是為了結合天道和外道規則，以此淨化根源之地的本源。

    “我要真正複蘇，就得重新融合九大根源，但也得給我接觸的機會才行。”

    林止水輕輕搖頭，笑道：“還好，天道意誌的思維太過簡單，才給了我奪走本源的機會。”

    眾人頓時恍然。

    這，才是‘它’真正的目的。

    ……

    ps：（呃，昨天發燒了沒，請假都沒精神，還有幾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