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朕已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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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平太守張維府邸。

    此時呂琤下發的中旨已經傳到了張維手中。

    鬆平太守張維有些頭疼,他並不是很想幫助遼陽郡。他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所以他並不是很想抓住機會,獲取救濟遼陽郡的功績,然後升職加薪,走上官生巔峰。

    救濟遼陽郡很費精力啊!而他張維隻想養老。他覺得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當個遠在天邊的土皇帝,賊逍遙。每天小酒喝著,小曲聽著,公務也推給下屬,無案牘之勞形,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快樂似神仙。這小日子過得是美滋滋啊!

    但是他都已經收到聖旨了,總不能當做沒看到吧?萬一朝廷來人查,而他卻不作為的話,那可是大罪。

    然後他就會被撤職,查辦,被判流刑。千裏之外啊,鬆平的環境就已經夠艱苦的了,那他被流放的地方豈不是茹毛飲血?鬆平太守張維光是想想就很是恐懼了,他隻能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救濟遼陽郡。

    他將任務派發下去,然後他還要抽空盯著,不然下屬撈太多,導致救濟不力,功勞不僅沒有,他還有可能攤上事兒了。他這個太守做的實在是太難了!

    ……

    遼陽郡青田縣。

    鵝毛般的大雪還在無情下著,像是要將青田縣最後裸露在外的不同色彩給埋沒,隻留下一片白。

    遼陽太守羅駿在馬上眺望,他看著不遠處幾乎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的青田縣,麵色很是難看,他向下屬詢問道“這裏就是受災最嚴重的縣嗎?”

    羅駿手下的都尉秦遠答道“回太守,前方正是郡內受災最嚴重的一個縣,名叫青田。”

    羅駿的眉頭緊鎖“青田縣竟受災如此嚴重,房屋坍塌了七八成,救濟糧怕是不夠啊……”

    都尉秦遠也是感慨道“是啊,隔壁的鬆平郡送來的救濟物資並不是很多。而郡內受災的縣不少啊,再將本就不多的物資分發下派,每個縣的物資都不是很多。遼陽的這個冬天難過啊!”

    “再難過也要努力過下去,進縣城,看看具體情況。”說著,羅駿便縱馬奔向青田縣。

    都尉秦遠和他手下護衛太守的兵都連忙跟上。

    青田縣內,縣令彭媛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存在感十足,神情疲倦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的衣衫上滿是褶皺和灰塵,沒有時間換上板正幹淨的新衣衫。

    青田縣令彭媛正在帶領著手下的衙役搜尋被壓在廢墟下,還活著的百姓。

    這時候,被彭媛留在府衙沒的老衙役沈三白跑得已經氣喘籲籲了。

    沈三白一遍跑一遍高聲呼喊道“明府,太守到青田縣了!呼——呼哧——明府啊,您在哪兒啊?呼哧,明府,太守到青田縣了——”

    這時候彭媛身邊一名對聲音特別敏感的衙役萬小樓對彭媛說道“明府,老沈好像在叫您?”

    “是嗎?”彭媛疑惑地環顧四周尋找沈三白的身影。

    這時候沈三白已經看到站直身子,正四處張望的彭媛了。

    沈三白頓時感覺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傳向四肢,他加速向彭媛跑過去,一邊揮手想讓彭媛注意到他,一邊提高了音量喊到“明府,太守到青田縣了——”

    彭媛聽到了沈三白的呼喊,她轉身向些聲音的來源看去,總算是發現了沈三白。

    沈三白跑到彭媛的身邊後焦急地說道“明府,太守到青田縣了。太守現在正在府衙等您呢!”

    彭媛喜上眉梢,太守到了,救濟物資還能遠嗎?

    彭媛雖然急著趕回府衙,但是搜救工作卻是不能停下。於是她吩咐道“萬小樓,你組織兄弟們繼續搜尋,沈三白跟我會府衙。”

    萬小樓是老油條了,他經驗多,懂得不少。他很彭媛想法一樣,太守到了,救援物資肯定也快到了。

    萬小樓笑著回答道“諾。”

    ……

    與此同時,京都已經傳來了有關皇帝賊百姓怒懟劉禦史的故事了。

    京都最大的酒樓是醉宵樓,而在醉宵樓內,一名說書先生整說得是唾沫橫飛。

    “上回說到,這劉禦史質疑今上撥下的救災款太多了,今上英明地揭露了劉禦史的私心。”

    這時有客說道“劉禦史有啥私心啊,我這上回也沒聽到,您給我簡單講講唄!”

    同樣沒聽到上回的客都跟著起哄道“是啊,您就給講講,我們也都不知道這劉禦史有啥私心。”

    說書先生見許多客都說要他講講劉禦史又什麽私心,他自然是打算順應大眾的心意了。

    “好,既然客們想聽,那我再講講!這劉禦史乃江陵人士……”

    時間在說書先生的故事中過得非常快。

    很快說書先生就講到了呂琤站起來發言的那一場景“隻見今上突然站起對百官堅定地宣誓說寧損銀錢物資無數也不願損失一顆民心!百官皆被今上所折服,齊聲道‘聖上仁慈!’今上卻不為所動,為遠在遼陽的災民所擔憂著……”

    客們正聽得津津有味呢,卻被說書先生敲擊案桌的聲響驚醒。

    說書先生接著說道“遼陽災情到底如何?今上有發布了什麽惠民令?一切且聽下回分解!”

    客們自然是不開心被吊著胃口。但是無論客們如何吵嚷都沒能挽留住說書先生。

    客們見不再挽留說書先生後,就開始三五成群地討論了起來。

    “要我說啊,這劉禦史忒不是個東西,陛下罵的對,陛下怎麽說的來著,什麽什麽沒有,什麽什麽爭先來著?”

    旁邊的一客提醒到“是心懷天下的心胸你沒有,往家鄉撈好處你爭先。”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

    客們是熱烈地討論著。

    在故事中呂琤是個絕對的正麵人物,劉禦史就是被打臉的反派。而百姓們都是好引導的。呂琤覺得塑造一個偉光正的聖明天子形象要在一點一滴中積累,要潛移默化的影響宣傳。

    說書先生講完就離開了,離開後他進了一個包間,而綠醫正在包間內等著。

    說書先生向綠醫暗示道“綠引事您看我這……”

    “欠不了你的!”綠醫說完就將一個裝著碎銀的荷包扔給說書先生。然後又將接下來需要說書先生講的內容遞給他,並說道,“明天便按照這個內容講!講完照樣是來這兒領賞。”

    說書先生一手掂量著荷包,一手那著他明天要講的內容,帶著喜意離開了包間。

    而綠醫此時仍在包間內,她又拿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荷包,等著下一位說書先生的到來。

    大明宮飛霜殿內,呂琤正在為派誰去賑災而頭疼。

    宰執朱鴻推薦了工部的錢遜,而宰執謝韞則是推薦了兵部的方斌。兩位宰執爭執不下,而宰執李鈺卻隻會打太極。

    工部的錢遜,對災後的重建很有幫助,但魄力不足,不足以鎮壓災後冒出的一些魑魅魍魎。

    兵部的方斌膽氣十足,並且足夠冷酷無情,不會讓情感壓過理智,鎮壓災後的魑魅魍魎最好不過,但是他對災後重建卻沒有什麽想法。

    要是讓錢遜和方斌一起去的話,總是要分個正副的吧?那麽誰為正使,誰為副使?畢竟他們兩個都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往往一身傲氣,同性相斥,誰也不服誰。

    正在呂琤為賑災人選而頭疼時,太後給呂琤傳話,讓呂琤晚上和她一起吃晚食。

    呂琤盯了太後派來傳話的小太監許久。呂琤盯得小太監心裏發毛,他腦子裏一個勁兒地想自己剛剛是不是哪做錯了些什麽?

    這是呂琤靈光一動,她想到了一個破局的方法。對啊,她怎麽剛剛就沒想到呢?太後啊!高氏與謝氏的聯姻呐!

    呂琤揮了揮手讓小太監退下並說道“吾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太後,吾會準時到的。”

    隨後呂琤對魏忠賢吩咐道“大伴,傳三位宰執未時到太極殿。”

    “諾。”

    未時,太極殿內。

    三位宰執並肩走著,他們自然而然是想到了今上一定是確定了誰會被派去賑災。

    李鈺沒有推薦人選,他自然是最輕鬆的。

    而朱鴻和謝韞則是心思沉重。今上到底選誰了?萬一要是今上誰都沒選,指派自己人的話……

    朱鴻和謝韞想到一起去了,兩人對視一眼,達成了共識。非此即彼,別人都不可以。

    所以說一句話說得好,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呂琤早早的就在太極殿等待三位宰執了。

    呂琤看到三位宰執走進太極殿,先是請三位宰執坐下,接著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三位卿家皆乃吾之臂膀,吾也不與三位卿家兜圈子了,正使人選吾已經定了,就是太後的親侄子承澤侯府的世子高軒。”

    朱鴻一聽就知道他與謝韞的共識即將被推翻。

    他謝韞的小女兒將與高世子聯姻。

    謝韞很可能會支持,高氏和太後肯定會支持的,李鈺這根老油條是不會反對的,再加上皇帝提起了,那麽必然是對高軒作為正使有所偏向……他,朱鴻,一敗塗地了。

    果然,謝韞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李鈺繼續坐上觀壁,他朱鴻還能說些什麽呢?他也隻能沉默,這樣麵子上才能好看一些

    呂琤看三位宰執沒有一個人反對,等同默認,就繼續說道“高軒為正使學習曆練,而朱卿和謝卿推薦的人作為副使輔助正使,多給正使些意見。”

    這話裏的意思是讓副使主事,讓正使高軒躺著刷功績。

    謝韞聽到自己舉薦的人能作為副使去賑災,主使還是他的準女婿,自然是無不同意。

    而朱鴻本以為這次輸得徹底了,卻發現峰回路轉,自然也同意。

    畢竟人們通常在阻止拆了屋頂的想法後,也就覺得開一扇窗的主意可以接受了。

    朱鴻和謝韞都同意了李鈺自然也會同意。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太後還不知情,但呂琤打算今天和太後吃晚食的時候就跟太後說,以她對太後的了解來看,太後絕對會歡喜地同意。

    “朕真是太優秀了,如果連優秀都是一種病的話,無疑了,朕已病入膏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