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楚逸煊驚駭的大喊，顧不得墨槐手中的利刃刺過來，他轉身急步奔回床邊。

    僅僅這麽短短一瞬，鍾離冥已經從“杜子矜”心口用力拔出，又連續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狠刺兩刀了。

    濃稠的血很快蔓延開來，像一條涓涓流淌的小溪，入目一片刺目殷紅。

    “不！”楚逸煊目眥欲裂的衝過去，奮不顧身的便著鍾離冥的太陽穴一拳重重砸過去。

    鍾離冥躲閃不及，被正中要害，悶痛之下大腦一片眩暈，但他身為殺手曾多次與死神擦肩早已練就冷靜判斷狠辣反擊的習慣，手中彎刀直接對準著楚逸煊砸中自己太陽穴的右臂反手劃過去。

    楚逸煊躲閃不及，右臂被割開一條深深的長口子，可他根本顧不得自身的疼痛，直撲向床上不斷抽搐的“杜子衿”，眼看著她瞪大雙眼喉嚨發出發出“嗬嗬嗬”最後悲鳴。

    隻是除了楚逸煊，夜家的反應都很冷漠，似乎絲毫不在意“杜子衿”的死活，隻把全部的注意力用來對付鍾離冥。

    鍾離冥雖然不想讓杜子衿死的這麽輕易痛快，不過從他剛剛的落刀的力道和角度，這一次她很顯然難逃一死。眼下時間緊迫，被墨槐夜珊和蕭闌圍攻的他決定速戰速決趕緊撤離，要不然蕭夜離很快就會趕過來，屆時再想走就難了。

    鍾離冥出手狠絕，手上的彎刀揮的密不透風，專挑別人的軟肋和要害攻擊，這種不要命且刁鑽淩厲的攻擊，一下子讓墨槐他們十分吃力，逼開了兩人的距離。

    趁著這個時候，鍾離冥找準機會直接躍起從窗戶的位置逃到室外去了，墨槐他們三人緊隨其後，先後追了出去。

    房間裏一下子隻剩瀕臨死亡的“杜子衿”和精神被擊潰的楚逸煊，他無法接受，眼看著“杜子衿”在自己麵前被害，情勢一下子變成這樣。

    “阿、阿滿……不……”楚逸煊的右臂被快速流出的血暈染浸濕，隻是衣服本就是黑色看不出來，但是趟過袖子，他的整隻手掌沾滿了鮮血，此刻快速的拉過被子堵在“杜子衿”不斷湧出血水的窟窿上。

    可是血越流越多，根本止都止不住，被子壓下去的時候，楚逸煊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杜子衿”高高隆起的腹部癟了下去。

    “杜子衿”死死的盯著楚逸煊狂亂悲痛的表情，嘴裏不斷的發出“嗬嗬嗬”的聲音，她的身體早就被藥物和點穴控製住了，根本動不了。

    看到這輩子以為再也不可能相見的人，她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就麵臨著永遠的訣別，她不甘心。看著他為杜子衿悲傷，她又妒又痛，真的很想問問，這個她付出了所有心血和感情的男人，最終心裏愛的是誰？

    “阿滿……你的孩子……”楚逸煊情不自禁的掀開被子，然後摸著那鼓起的肚子是軟塌榻的，伸手在裙下一扯，扯出來一團沾滿血的棉團，然後錯愕的盯著“杜子衿”的臉，感覺腦子都不夠用了。

    “杜子衿”悲愴絕望的盯著楚逸城，隻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至少讓他知道，在他麵前的根本不是什麽杜子衿，而是那些年為他出生入死，跟他生死相許的顧傾城啊！

    楚逸煊驚駭的發現“杜子衿”的肚子是假的之後，愣了一會兒才因為剛剛，他看到夜家人對受傷的杜子衿漠不關心的樣子，以及稍早之前，對待她的態度有古怪。

    突然想起要看看她的臉……

    肚子是假的，很有可能人也是假的，隻是用來迷惑鍾離冥的幌子……

    那就意味著，真的杜子衿沒事……

    楚逸煊的心裏，霎時又生出一絲希望，這一刻，他無比希望，眼前奄奄一息的杜子衿是別人假冒的。

    伸出沾滿鮮血微微的手掌，楚逸煊對上一雙絕望悲哀的眼睛，一點一點的靠近她的臉，沿著下頷發絲邊緣慢慢摸索。

    果然，沒多久就被他摸出異常的不平整，楚逸煊的眼睛一亮，瞬間閃過狂喜，手指用力捏住一扯。

    人皮麵具被揭下來的那一瞬，楚逸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然而隻是下一瞬，他對上撕下人皮麵具的那張熟悉臉龐時，臉上還未來得及凝結的放鬆笑容一凝。

    不是杜子衿，他卻看到另一張意料之外的熟悉臉龐，驚慌失措大喊，“傾城……怎麽，怎麽會是你？”

    顧傾城憔悴灰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眼角凝結的淚水終於緩緩落下。

    “傾城……”楚逸煊顯然被這一係列的反轉和變故弄懵了，可這一次傷的確確實實是顧傾城，他重新湊上前，手忙腳亂的將手按在顧傾城不斷湧出血水的傷口上，“傾城，你別怕，我們去找大夫……”

    顧傾城的身體已經開始僵了，也不抽搐了，她怔怔的看著楚逸煊，仿佛怎麽都看不夠的樣子，也或許是在思考著兩人之間怎麽會走到這一步。嘴角、耳朵、眼睛、鼻子都開始淌出血來，喉嚨裏的“嗬嗬”聲也開始弱下去，隻剩粗沉緩慢的喘氣聲了。

    那一日，她在尹家猝不及防撞見了杜子衿，然後被擒住，她就開始在猜想，他們會怎麽處置她。

    卻不想，第二天她就被蒙著眼悄悄轉移，然後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看到的人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隻是從那麽時候開始，她的臉被覆蓋著別人的臉，她的身體不能動彈，她的嗓子不能發音……

    也是那一刻，她才明白，她終究將代替杜子衿去死。

    誰說不是天理循環，因果報應呢？

    隻是想不到，最後的最後，她還會看到深藏在心底角落裏的那個男人。

    “抱、抱我……”顧傾城憑著最後的一股執念，竭力發出一聲微弱的祈求。

    才說完，眼前一片白茫茫，顧傾城的世界卻是暗下。

    “傾城！”楚逸煊意識到顧傾城再也不會動了，已經沒有生氣了，急切悲愴的仰天嘶吼一聲。

    抱緊懷裏僵硬了慢慢冷卻的顧傾城，楚逸煊一個踉蹌，兩人一起跌坐在地。

    最後，他愛過的，愛著的，一個都留不住！

    “啊……”楚逸煊無力的癱坐在地，眼淚一顆一顆不受控製的落下，終於忍不住絕望嘶吼。

    眼前劃過一幕幕，他與顧傾城曾經的美好畫麵，隻是那個當下，他的心裏卻塞了其他更想要的東西，所以一點點的，最終把最重要最珍貴的全丟失了。

    等到他明白和悔悟之際，卻已經晚了。